15、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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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賜死楚昭懿,楚昭月今日間接提拔了兩個寒門出身的官員,頂替柳家的職位,秦相勸誡她,培養心腹不可操之過急,若讓世家察覺出過多動作,怕是物極必反。
她將柳家的幾個肥差分給易家、晉家,對柳氏一族的厭惡幾乎毫不遮掩,借打壓柳家的舉動提拔自己人,倒也是個不明顯的方法。
誠然,皇帝確會受世家掣肘,但同樣的,世家也會因皇帝心情雲雨變化而起伏。
她將柳家的肥水分給別家,自是讓得利者配合,失利者頹喪。換句話說,世家不希望皇帝太英明,畢竟曆朝曆代英明的皇帝疑心重重,喜歡相互製衡,防止一家做大權傾朝野,但對大族而言,誰不想踩著別人更進一步?
皇帝表現出明顯對柳家的厭惡,扶持其它的念頭昭然若揭,各家順勢而上,分一杯羹也未嚐不可。
退朝後,楚昭月接過鑲琴遞來的帕子擦手。
鑲碧附耳悄聲道,“陛下,太後娘娘方才差了人去禦書房和未央宮分別傳話,讓您下朝後立刻去她那兒,她有事對您說。”
“太後?”楚昭月倒有幾分想笑,但麵色卻降到了冰點,“她消息倒是靈通,剛退朝便知道了。”
後宮前朝到處是柳家的眼線,鑲碧垂著頭,提起他們便恨得牙癢癢,小太子也是她看著長大的,最後死得這般慘,換誰不恨,“柳家到底是有些本事能耐,但也招搖不了多久。”
楚昭月頭也沒抬,冷冷道,“不理她,擺駕尚宮局,順便將東西戴上。”
與前朝相仿,大楚延用女官製度,設六局十二司,由尚宮統領,是為正五品。她帶著奴才們走入精致典雅的尚宮局,隨著小太監拉長嗓音,極具氣勢地喊著“陛下駕到”,忙著手裏事情宮女們紛紛停下,行禮叩拜,“奴婢參見陛下。”
楚昭月從正門走入,倒也沒讓她們起身,就帶著人直直朝前走,並在內殿站定,桃花眼眼波流轉,在屋內環視一圈,隨手指了個伏在地上的宮女,“去將你們尚宮請出來。”
“不必了。”珠簾微動,撞出清脆聲響,李尚宮身著五品女官服,從後緩緩走出,倒是架子十足,“臣見過陛下。”
楚昭月任她屈膝彎腰地站在自己跟前,麵無表情,足足讓她站了小半盞茶的功夫,久到宮人們心生疑竇,仍沒開口讓其起身。
李尚宮是宮裏的老人,跨越兩朝,也算是年歲資曆最大地一批,維持這麽個僵硬的姿勢久了,腰腿都開始酸痛發麻。
這皇上本就是個不起眼的公主,在這位子不過是個擺設,說易主便易主,完全由著拿捏,她當下便有幾分不愉,但還顧忌到君臣有別,不能表露得太明顯,“皇上?”
“尚宮大人還知朕是這大楚的皇上?”楚昭月笑盈盈地看著她,眉毛微挑,像是漫不經心卻綿裏藏針道,“朕還以為您如今年事已高,連這事兒都記不住了。”
“微臣不敢。”李尚宮低眉順目,“微臣不知今日皇上撥冗前來,是為何事?”
楚昭月側首,“鑲碧。”
“奴婢在。”鑲碧給身後的宮女遞了個眼神,她便將布帛包裹著的龍袍遞上去。
楚昭月接過,冷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聲,猛地將它扔在地上,“尚宮大人可認得這個?”
李尚宮沉浮多年,此時仍能波瀾不驚地將那兩件碎掉的龍袍翻開,鎮定自若地細細端詳一遍,仿佛是頭一回見到,“回皇上,這是尚服局司衣司為陛下新製的龍袍,昨兒剛送去未央宮。”
楚昭月依舊是溫溫和和的笑容,在暖光的映照下,暖玉般溫和,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帶刺,“尚宮大人可能告訴朕,這龍袍為何會針腳淩亂、鬆散,一扯就碎?”
“回陛下的話,尋常情況下,定是不會碎裂,應是有人大力扯拽龍袍,針線受到牽拉,布帛不堪承受壓力,才會發生意外,才成了這番模樣。”李尚宮不卑不亢道,“司衣司的劉司衣為先皇做過數百套龍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且因花紋精巧,繡工別致,多次受到先皇的稱讚,敢問陛下,這龍袍為何會發生破裂。”
連這種蹩腳的解釋聽著不禁讓人在心裏發笑,太後的這隻爪牙在宮裏橫著走慣了,倒是沒將她放在眼裏。
連粗製濫造龍袍這等曆朝曆代都要整個司掉腦袋的重罪都能輕巧搪塞過去,她日後在後宮中當真是半點威信都沒有了。
楚昭月也不想陪她玩文字遊戲,來回理論,隻道,“既然龍袍有問題,劉司衣難逃罪責,按律賜死,李尚宮監察不利,就此罷去官職,去司正司領五十大板隨後放出宮。”
尚宮局跪了一地的宮女都倒吸一口冷氣,她們與尚宮一樣,隻認太後不認皇上,別說賜死劉司衣了,就連打李尚宮半個板子都不敢,皆趴在地上不敢有所動作。
“鑲碧,讓小路子拖她去司正司。”楚昭月掃了眼靜若木雞的尚宮局,淡淡道。
李尚宮倒抽口氣,饒是再冷靜的人,此時背後也沁出一身冷汗,雙腿都開始打顫,“陛下這般決斷,可問過太後的意見。”
“不必了。”
話音方落,尚宮局外便傳來柳太後的的聲音,“陛下要處置李尚宮,也不問問哀家的意思嗎?”
她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身後照例跟著一排排的宮人,架勢極大。
“微臣參見太後,太後娘娘萬安。”李尚宮見救星來了,立刻跪在地上,頭恭敬磕在地上,“太後娘娘,微臣入宮三十餘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還未細查便要賜死司衣,撤去臣的職位,臣實是冤枉,還請太後娘娘明鑒,為臣做主。”
柳太後聽說今日朝堂上,楚昭月賜死了楚昭懿,便一肚子窩火準備找她大施懲戒,沒想到她竟不理自己的傳話,徑直來了尚宮局。
當真是膽子大了,以為當上皇帝就是天下的主人了?她能有什麽能耐跟世家作對?靠那個沒用母妃留下的基業嗎?
“哀家在路上已聽翠枝說了此事。”柳太後望向屢屢不服管教的皇帝,森然道,“皇上,龍袍究竟為何會壞,你還沒細細查明真相,便因一點小事草率地判尚宮、司衣罪責,若傳出去,可是要讓天下人恥笑,身為一國之君竟這般不懂明辨是非,殘暴不仁。”
“龍袍有問題,劉司衣難辭其咎,但尚宮身為六局十二司的統帥,卻毫無察覺,實屬失職。文帝在位時,曾出過一次龍袍開裂之事,當時嚴懲了整個司衣司,司衣滿門抄斬,其餘經手人也皆受了重罰發放出宮,尚宮同樣被賜死。”楚昭月迎向柳太後的目光,字字擲地有聲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龍袍是帝王家威嚴的象征,若連這都能草率對待,豈非是蔑視天子?朕這般處理已經是從輕了,太後如此偏袒,是認為藐視皇威是件可以糊弄過去的小事?”
她說得條條有理,不容辯駁,當真是伶牙俐齒,柳太後思及自己的女兒被賜死,那股痛意便像從骨頭裏裂出來,拚命朝上鑽,恨不能將眼前的皇帝千刀萬剮,連表麵和平都懶得維護。
她往前走一步,與楚昭月迎麵而對,一時間大腦發熱,從牙縫裏憋出幾個字,“陛下隻管看看,若哀家不同意,這司正司有誰敢罰她?”
屋內眾人噤若寒蟬,被傳喚前來的司正在旁邊站著,連連搖頭。
六局十二司的核心都是柳太後一手提拔上來的,大半都是她的心腹,她瞥向站在那兒的楚昭月,“皇上隻管罰,看有誰會執行?”
“既然司正不聽朕的話,那也留之無用。”楚昭月話音落下,屋外走進數十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暗衛昭部。
錦衣衛如今最精銳的勢力都在晉家的控製之下,沒想到,晉淵直接將昭部分給了她?
柳太後登時麵如土色,肺裏一炸炸的抽疼。
“王大人,既然司正不肯動手,就勞煩您幫朕處置了。”楚昭月看著嚇白了臉的司正,“抗旨不遵,應該是如何處罰?”
“臣……臣遵旨。”司正嚇得雙膝撲通跪在了地上,“臣這就按陛下的旨意處置……處置尚宮與司衣。”
“你敢?”柳太後一掌拍在桌上,氣得頭發都在抖,麵目猙獰,“這鳳印在哀家手中,哀家才是後宮之主,哀家說不許,誰敢?”
“太後身體不適,先請回宮休息吧。”楚昭月不看她,徑自道,“王大人,將尚宮和司衣帶去昭獄,好好審問一番,究竟是誰指使他們在龍袍上做手腳的。”
“臣遵旨。”
錦衣衛將高聲喊冤的李尚宮、劉司衣拖了下去,所有匍匐在地的人都嚇得渾身顫抖。
楚昭月走上大殿內最高位,往日尚宮便是坐在這裏,接受六局十二司的匯報,她轉過身看向底下的人,輕輕眯起那雙桃花眼,仿若美麗而危險的曼陀羅花,“你們有不少是這後宮裏的老人,最好牢牢記住,這後宮,真正做主的……是朕,若是認不清主人的話,朕會好好教你們。”
柳太後猛地一陣暈眩,若非親信大宮女扶住,差點摔倒在地。
她這是要……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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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尚宮局回到未央宮,楚昭月才推開門,便看見晉淵負手背後,站在那兒靜靜等她。
“臣調|教的人,陛下用著還順手嗎?”晉淵開口,竟有點莫名的酸意,可微微上挑的眼底極具侵略性,像要將她生吞了。
楚昭月慢吞吞走到他跟前,睫毛上還落了一顆雪花,室溫催著漸漸融化成水珠滑在臉上。從雪天來,臉頰淨白嬌嫩,當真是我見猶憐的長相,倒映在自己瞳孔眼底。
對誰都能狠,除了她。
晉淵盯著她,心裏癢癢,見皇上遲遲沒反應,一開口似是不甘,“陛下不給臣一些獎賞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楚昭月這才用貝齒輕咬下唇,並緩緩伸出素白的小手,在寬闊的肩上輕拍一下。
可剛搭上去,晉淵便拽住手臂用力一拽,整個人落進他懷裏,那雙眼靜靜凝視他,便仿佛脈脈含情。
古語說的眸含春水,水波盈盈大抵便是如此。
晉將軍依舊裝腔作勢,極為嫌棄的模樣,“陛下若是隻有這點誠意,臣便要收回令牌。”
楚昭月之所能這般在宮裏和太後作對,便是有了晉家撐腰的底氣,這賊子拿捏住了這點,不愁她不聽話。
皇上頓了片刻,俄而踮起腳,在將軍臉頰上蜻蜓點水般地落下淺吻。
晉將軍當下覺得有一團火,從她碰到自己的地方開始燃起來,星星燎原般地蔓延開,將整張臉燒得愈發滾燙,耳根子處是滴血般的鮮紅。
他剛要冷靜,結果皇上又皇恩浩蕩地抱著他的脖子,善解人意地親了一下。
當真是……
無法冷靜。
晉將軍將皇帝的臉按在自己胸前,生怕被瞧見自己這副麵紅耳赤極沒出息的模樣,內心卻洶湧澎湃,一浪高過一浪,腦海中有個聲音震耳發聵。
皇上親他了。
這種事誰能冷靜下來?
晉淵回吻她光潔的額頭,離得太近,跟馥鬱柔軟的身子相貼,大抵是控製不住心中潛伏的野狼,便壓下去觸她的唇角,隻停了片刻,見皇上垂著睫毛,乖巧溫順並未反抗,便愈發得寸進尺地稍傾一些,覆住嬌潤的嘴唇。
楚昭月蝶翼般的睫毛在他吻上來的片刻,忽地輕顫,臉頰也被捧著。
最開始還帶著溫柔的撫|慰,她的腳趾都開始蜷縮。
晉淵顯然不是如玉公子,沒多久便開始暴露本性,焦躁地大口吞咽,緊緊含住摩挲,大掌按在後背,不許她亂動一點,如溺水中的人得到了空氣,貪婪而瘋狂。
那雙黑沉沉的眼裏,有野狼般的幽光,像嗅到了肥美羊群的味道。
楚昭月任他淺啄深吻,翻來覆去,貼合處嗚咽聲聲不斷。
待終於結束時,她氣喘籲籲地被他抱著,像被扔上岸翕動雙唇的魚,幾乎癱軟成一汪柔柔的春水。
可偏偏,那佞臣賊子攬著皇帝,還在腰間掐了一把,拇指蹭上柔和的臉頰,嗓音低沉,說出來的話卻令人心驚肉跳,“臣今晚,便留下侍寢吧。”
懷裏的皇上龍軀一僵,紅潤的薄唇慢慢抿成一條線,臉頰爬上粉白色澤,似是終於被惹惱了。
下一秒,晉將軍便被用力推出大門,“砰砰”被合上。
登徒子!她在心底罵了一聲。
他愣愣看著關合上的寢宮門,眷眷不舍,還下意識用手摸了一下臉頰,似有些徘徊在心底的小竊喜。
陛下又親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合一章節!
改了個名字2333,他們說原來的太接地氣了,要高大上一點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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