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前車之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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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月將李尚宮、劉司衣先後送進昭獄,並罷免了司正職位,淪為最低等的浣洗婢,震動六局十二司上下,昔日向太後示好過的女官人人自危,連帶整個皇宮,都懼怕於這位新帝的手段,生怕她哪日開始秋後算賬。
誰不知曉,昭獄是錦衣衛專設,但凡進去了,不是死,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太後娘娘,如今尚宮局怕時不好輕易使喚了,秦司膳、趙司珍原先還那般諂媚地說要為壽康宮鞍前馬後,鞠躬盡瘁,出了這事兒後,連您派去的人都不肯見,說是……是怕陛下知道了。”大宮女徐鈺從外頭進來,一番心理建設後,對正坐在椅子上翻看賬目的柳太後道。
“什麽?”柳太後“啪”地將東西摔在桌案上,“楚昭月還做了什麽?”
“皇上開始插手六局,眼下正在大肅清,您昔日提拔上來的女官被貶了不少,她動作快,現在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已經被清理幹淨了,尚食局也清理了一大半。”
“好你個楚昭月,當真要騎到哀家頭上了!她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下等賤婢生的女兒罷了,真以為自己是真龍天子了?”柳太後被氣得連形象都毫不顧忌,在自己宮裏扯著嗓子罵開了,一屋子宮人畏畏縮縮地杵在自己站的地方,大氣都不敢出。
從入宮到現在,徐鈺從未見太後生如此大的氣,連磨牙聲都能隱約聽見,忙倒了杯茶恭敬地遞上去,“太後娘娘請息怒,別為了賤人氣壞您的鳳體,不值得啊。”
柳太後接過景德鎮燒出的華麗瓷器,指腹搭在杯蓋上略一摩挲,沉聲道,“前朝有什麽消息,父親、哥哥他們如何了?那賤人在後宮如此與哀家作對,隻怕父兄在前朝也不好過。”
“皇上……皇上如今聯合著晉家、易家一起打壓柳家,小侯爺今早因‘強搶良家’、玩忽職守被皇上連降兩級,發派至黔南一帶賑災,三公子在戶部不過犯了幾個小錯誤,大小事務便被架空得幹幹淨淨,老侯爺如今兵權雖然還在手裏,可皇上遲早也是要動手收拾的。”徐鈺越說聲音越輕,頭也不停低下,小心翼翼地打量震怒的太後。
“反了!”柳太後直接將茶盞摔了出去,滾燙的茶水灑了一地,她狠狠攥著手裏的帕子, “竟將哀家逼到如此地步,再對她仁慈,就是給自己找個墳墓埋進去。哀家起初莫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智,竟以為她不聲不響,會是個乖順的。”
“侯爺還差人遞話給奴婢,想問您接下來怎麽辦,可要先下手為強?”徐鈺被柳太後身上冷颼颼的氣息逼退了小半步,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柳太後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光裏透著濃烈的殺意,“你親自去一趟尚宮局,將沒被楚昭月貶官罷職的人找來,好好問問她們,可還管家裏人的死活?若是不在乎這些,盡管不理哀家好了。”
“奴婢明白。”徐鈺頓了頓,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娘娘,奴婢還聽咱們埋在未央宮的宮女說了一事,但她不能十成十的確定。”
柳太後瞥她一眼,“何事?”
徐鈺道,“她有天夜裏鬧肚子,從茅房出來時看見著晉將軍翻牆到陛下寢殿裏,呆了許久才出來,兩人似乎……還有些貓膩。隻不過夜色深,她不是很確定,也興許是看錯了。”
“難怪晉家會突然支持她。”柳太後恍然大悟,原以為這是世家間的製衡之法,怎料晉王在這兒給他們擺了一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果然,賤人生的女兒天生就是狐媚入股,滿身騷氣,為了上位不惜出賣一身皮肉,這與那青樓裏的姑娘有什麽區別!?自甘下賤!”
徐鈺那雙眼一轉,“奴婢還聽原先東宮的一位宮女說,似乎小晉王對皇上格外迷戀,時常去宮裏找她,靜貴妃為此很是頭痛,這才早早定下了王禹這門親事,不過也隻是她們宮人私下聽說的,沒有確鑿證據。”
柳太後原本的懊惱痛恨一瞬間變成了算計,她若有所思地抿了一下唇,眉頭緊鎖許久,忽而一笑,“哀家知道該怎麽扳回這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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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禹進、大理寺後不過三日,便在第四日的審問中稱其是受忠武侯指使,將雙方的通信、往來交易、具體官職、涉及人員盡數招了出來,所以證據確鑿。
朝野再次嘩然。
忠武侯原本還信心滿滿,認為自己不會受此牽連,畢竟他與王禹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此時卻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書信,分明是給他另一個部下的,為何全到了他手裏!?
站在朝堂上,他險些眼前一黑,這是當今天子看不慣柳家,欲要柳家覆滅啊。
楚昭月心猜是晉淵的手段,抽空與王禹單獨見了麵。
他這幾日清減了許多,灰頭土臉地坐在椅上,身上還有傷痕血跡斑斑,與入獄前的英姿煥發截然不同。
見楚昭月進來後,王禹連忙低下頭,宛若目睹了什麽洪水猛獸,不敢抬頭與她直視,怯怯地趴伏在地,“罪臣見過陛下。”
“晉將軍跟你說了什麽?”楚昭月俯瞰他聽見晉這個字時身子猛地一抖,歎了口氣,“隨從都出去了,這兒隻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
“晉將軍說,隻要罪臣照他說的做,便能留罪臣一條性命,改死刑為發派充|軍。”王禹渾身都在發抖,事已至此,他已經毫無退路,在死亡麵前,螻蟻尚且有求生的本能,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
不管如何,他都不想死。
“其餘的?”
“其餘的……”王禹毛骨悚然。
昨晚,厚重的鐵門剛打開,一身黑衣的晉將軍在他麵前站定,上下左右冷冷地打量半晌,看到他寒毛一根根豎起,兩股顫顫。
王禹方要開口,右手手腕一陣疼痛,晉淵像地獄裏勾魂使者那般恐怖,“陛下是萬金之軀,你竟敢用那髒手隨意亂碰,真是罪不可恕。”
他見這等賊子不解,惡狗占領土地時那樣言簡意賅,“你難道不知道,皇上是我的?”
王禹呼吸一滯,一瞬明白自己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憤怒得渾身發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示弱道,“幾日前是下官的錯,下官不該扶陛下,應由著陛下摔下去。”
“不僅是幾日前。”晉淵積攢了多年的怨氣此時盡數爆發,“你這種狼子野心懷揣了不知多少日,多年來劣跡斑斑,當真是該死。”
王禹不敢說什麽,默默趴在地上卻想不出自己犯了何事,“下官不知、不知是做了什麽?”
“她七歲時,年幼無知,你便誘哄她不理我陪你出去玩。”若非他從中作梗,楚昭月定不會將自己朝外推這麽多年,一眼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看,晉淵的目光愈發凶寒,“攛掇你父親去跟靜貴妃求親,也不看看自己,才疏學淺,一事無成,還敢求娶她?究竟是誰給你的膽量讓公主下嫁於你?”
王禹已看出小晉王是嫉恨自己娶了皇上,這才將這事抖了出來,那種盛氣淩人的架勢,像極了多年前他曾見過的,在朝中隻手遮天,權傾天下的丞相。
可他在對方手裏,不得不低頭,王禹認命地俯首,“萬般皆是下官的錯,下官自知配不上比陛下,隻要將軍肯留下官一命,下官願為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將軍若不滿臣迎娶陛下,臣不娶……不娶便是了,懇請將軍饒下官一命。”
“是嗎?”晉淵看他不順眼許多年了,如今終於落在自己手裏了。
皇上一定是被這等賊子下了降頭,才會放棄這麽好的他,讓這般無用的人白白蒙蔽。可浮雲不會始終蔽日,忠臣良將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但回首想想,他被這膽子能力如綠豆般大小的懦夫壓了這麽多年,當真是不甘心。
王禹看著陛下柔和的眉眼,猛地憶起晉將軍狼一般的目光,像在暗夜裏緊緊鎖定住你,猛地一躍而上將人撕爛成碎片,立刻搖頭,“旁的便沒再多說了。”他生怕這暗牢中有竊聽之處。
楚昭月看他半晌,終於搖搖頭道,“那麽……你好自為之。”
王禹五指掐著地上鋪著的稻草,心裏爬滿了恨意,他原本是該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夫,享不盡榮華富貴,嚐不盡玉盤珍饈,落得如此下場,全是被那覬覦皇上的佞臣所害。
若有朝一日……他能東山再起,定要讓晉淵不得好死,付出他應有的帶價。
楚昭月從王禹的鐵皮牢房走出去,黑森森、陰嗖嗖的房間裏侍衛隨從都下去了,陰影晃動一下後,晉淵便走到她跟前。
“見過他了?”晉淵走上前來牽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出一點也不在乎的模樣,不就是見見昔日有過不成文婚約的對象嗎?有什麽好介懷的。
成熟穩重如他,才不會有如此幼稚之舉。
楚昭月目光微閃,還是讓他攬住朝外走,不情願仍是有的,但似乎沒有初時那般強烈。
“心疼嗎?”晉淵想到這種可能,便不悅地蹙起眉。
王禹不過挨了幾鞭子就能有她疼惜,他在邊關,為了皇上挨了這麽多刀斧劍戟,背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數條,她別說噓寒問暖,親親抱抱,甚至連封體己書信都不曾來過,登時被嫉妒爬滿,幾乎快溢出來。
若她敢說有,他就要親自再去抽上王禹十幾鞭,還是沾著鹽水抽。
“這也是他咎由自取。”楚昭月雖然惋惜,可這也是他手腳不幹淨造成的。隻是難過,靜貴妃過去拉攏的朝臣本來就少,一個兩個,還都是些幫不上忙反而添亂的。
小晉王不知她心裏想什麽,聽見這話,頓時像被捋順了毛般格外舒心,將她拽進懷裏使勁摟著,但話出口,依舊是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楚昭月,看仔細了,日後你敢有旁的野男人,這就是前車之鑒。”
“還是那句話,來一個,臣弄死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寵帝和帝寵差不多吧 反正晉將軍他終身奮鬥的目標,就是奪得陛下的寵愛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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