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情義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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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家皇親國戚伯府貴族,病人用的昂貴西洋參是朽木?!

    芸芸呆若木雞,眾人麵麵相覷,室內靜可落針。

    張大夫這倔老頭誰的麵子都不給,這會兒還補了一刀:“顏色紋路還做得挺像嘛,論造假是專業的。”

    芸芸仿佛頭頂炸響一顆雷,立即叫當歸去拿藥渣子和沒有用的整藥過來。她最老實,芸芸特意派她盯藥罐。

    藥物送過來,張大夫伸手一捏,鼻子一嗅:“有這閑錢幹嘛不留著買棺材?”

    “去查,去查,還愣著幹什麽,王婆子去看庫房,去找傳送物件的,誰這麽大膽子敢換三爺的藥?”

    李氏的張皇失色眾人都看在眼裏,老太太更是明察秋毫。但她默認了甩鍋給下人的行為。有外人在,先遮家醜再追責任。

    夏明存看這情勢立即猜到了事態發展,他當先一步走了出去,芸芸有些意外,李氏也莫名其妙,但隨即她就想到了什麽,立即臉色大變:王婆子是她的心腹,一見形勢不對,最先做的是什麽?是去藥房換貨,把她們高價賣出,賤價買來的過期失效的藥材淘換一下,應付這波檢查。現在夏明存去,不就恰抓個正著?!

    李氏麵如死灰。

    老太太老而不昏,此刻已是心中有數,一雙眼睛裏都是怒火。

    夏明存很快回來了,手裏卻還拽著一個人,他手指細長卻很有力,王婆子健壯的身體被他拽的如風中樹苗東倒西歪。李氏猛地站起身來,頭上釵珥一陣叮當仿佛慌亂的心跳。

    王婆子做賊心虛,手一抖,一個盒子落在地上,滾出來一顆參,幾塊鹿茸——

    “我我,我原本是要給三爺送的。”

    老太太強撐著體麵顫聲道:“你你,你給我三兒吃的什麽呀。”

    李氏腿一軟,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尷尬而凝滯的氣氛裏,隻有張大夫還泰然自若,若無其事,他拿著犀角刮痧板用力疏通病人的脈絡,又重新修方,書寫完畢便丟筆走人。

    “我孫兒到底怎麽樣?”

    張大夫脖子一梗:“怎麽樣你心裏不清楚?”

    老太太也不在意,急忙命人追上去送上一個大大的謝診費,張大夫手指頭一撮,拿走一塊碎銀子:“物有所值勞有所得。”

    言外之意,你們那些子破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芸芸看看方子,急忙交給夏明存:“你親自去抓藥,到靠譜的藥店去。”她已經不知道還有誰能信了。

    夏明存看她急的麵白眼紅的樣子,再看看委頓不堪的史雲長。這真情中有多少假意?擔憂中又有多少演戲?他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史雲長笑容苦澀:“看來我死不了了。”

    芸芸想要寬慰卻找不到合適說辭,眼眶又泛起水光,她卻不知這個時候,一滴淚就勝過千言萬語,史雲長心都要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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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明存在一邊看得分明,心中除了感慨更有一絲別樣的焦灼。這情愫,又如何區分真假?

    送走了外人,史家自己的事情終於開始解決,老太太淡聲吩咐芸芸好好照看雲長,一應外事可指派夏明存辦理,她看上去聲色不露淵停嶽峙,卻叫人愈發心慌意亂。

    李氏被她看得心裏發慌:“祖母,我,要是存了壞心,讓我不得好死。三爺吃藥乃是長久之計,我管著上下百人,大小百餘事經手過,有了不到之處,是我該打,但祖母當下就疑心我使壞,實在是叫我難做人。”說著,便拿頭往桌腿上撞。

    大家都驚到了,老太太忙讓人扯開:“我這一句話還沒吭聲呢,你就先鬧起來了”她叫下人把李氏架住:“消停些。跟我來。”

    處理這種事還輪不到芸芸插手。

    ~

    不多時候,人緣最好的茯苓打探來消息,李氏又尋死覓活幾回,又哭幾回,又搬動多年情分,咬定了自己無辜,最多是個識人不清之罪。

    老太太把她陪嫁的王婆子關起來拷問,說“看這黑心爛肺的做了多少缺德事。這個家要不是我還看著,早被人折騰瞎窩了。”

    “李氏現在呢?”

    “被關在暖閣裏跪著呢。”

    芸芸聽了,一矮身撲在史雲長身邊,心中一陣陣酸麻,這種感觸很奇怪,又像是同情又像是發泄。他已經如此不幸,怎麽還有人憋著心思害他。他的祖母倒是真疼他,可還是體麵和家業更重要。而她自己也是何其不幸,小小的心願還實現不了,橫生許多枝節。

    “少奶奶,藥。”夏明存口齒簡潔。

    芸芸扭頭看了他一眼,麵頰和眼角都是紅的,嬌柔之中別有一股媚態,隻是那眼神中不僅有慶幸還有一絲疑問,而夏明存現在最不敢麵對的,就是她的疑問。

    “三爺會好起來嗎?”

    夏明存不回答。

    他邁開步子走進管著王婆子的柴房。芸芸默默看著他的背影心道這人真怪,像在幫我,可又不全是在幫我。

    夏明存心裏煩躁:他忍不住的對她好,結果隻好幫她討好她的男人。

    不行不行,他得把話說清楚。夏明存用力踏著步子來找芸芸。

    “三少奶奶?”他的氣息忽然出現在身後嚇了芸芸一跳,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無論如何,你都不會隻有一個人,不管三爺好不好。”他認真看著她“我總是管你的。”

    芸芸心髒噗通噗通亂跳,血液都湧到臉上。“你……你是一個好長工。”

    “我是夏明存。我隻賣身!”

    “……”

    他似乎也意識到這話哪裏不對,於是又說“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心和神智都是自己的,我對你好,我管你,不是因為……”

    咳咳,史雲長的咳嗽聲在屋內響起,芸芸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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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明存剖白剖了一半被打斷,憋的對著空氣來了一段軍體拳。

    芸芸親自守著藥爐子熬好了中藥,三分水熬成一分,連熬三次,兌在一起,苦香的藥味兒充斥著冬日被圍得密不透風的臥室,她又親手喂他一口一口喝下去,這期間始終微蹙著眉頭,緊緊抿著嘴角,眼神如絲,牽扯出綿密的傷痛,史雲長幾乎心在發抖,確定這個姑娘在實打實的擔憂,顧念,甚至依靠著自己。

    臨到過年,他堅強的好了起來,他美麗的妻,唇角有笑容綻開如櫻。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芸芸雙手合十,誠心感謝。史雲長還很虛弱,努力笑道:“你什麽時候皈依了佛?”

    芸芸俏皮的眨眨眼:“就在剛剛。”

    史雲長輕輕握住她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笑道:“這要過年了,我看你連日愁眉不展,可是想家了?”

    芸芸聞言,心中一動,輕聲道:“我父親已經好多年沒有音信,繼母存心再醮,我所掛念者,唯有我弟,如今臨近年關,天氣大寒,總是忍不住想他的冬衣是否製備,有沒有生病,過年了,別的小孩子都有梨膏糖和福壽包他有沒有。往年這個時候,他都會穿上我給他做的新衣裳,放煙花給我看,鬧著讓我給他做糖狗子,我……我想他,可又更擱不下你。 ”

    史雲長抬手輕輕抹掉她眼角的淚:“這不值什麽,你要著實惦記,就去把人接過來住些時候。”

    “年下忙,別人又說我生事”芸芸含淚道:“因著咱們這邊假藥的事折了二嫂子的臂膀,盤踞在她身邊的管事婆子們都狠狠盯著我,恨不得吃了我。爺,她們多嫌著我呢。”

    “哼,她不是嫌著你,是嫌著我,換了我的藥盼著我早死呢。你放心,這主我還是做得了的,三院這麽大,就把小舅子擱在咱們身邊,且輪不到她李氏說話。”

    芸芸喜形於色,感激不盡,眼睛瞬間就亮了,仿佛水仙盆景裏放著的小石頭似得,史雲長也不由得心懷快慰,心道原來為喜歡的人做些事,滋味如此美妙。

    芸芸得了這口令,立即出去安排人手接薺哥兒,夏明存看著她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少奶奶,賀喜少奶奶。”

    芸芸微微翻了翻眼皮:“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不,有的。少奶奶比我想的還要厲害。我一點都不意外您的豔姿嬌態能哄得三少爺答應您的要求,卻沒想到你可以……可以真心實意做到這種地步。”

    他的眼睛亮的可怕仿佛黑夜裏的一匹狼,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的吃醋,很認真的生氣:“柔媚於外藏計於心,真是個了不得的女人。”

    “這是誇獎?”芸芸不喜歡他這樣說話,水潤柔弱的眼神霎時充滿戒備和提防:“艱難求存耳,經不起你如此高看。”

    夏明存立即軟了,慫慫的去駕馬車,小聲道:“我也很艱難嘛,大家都艱難……”

    “你艱難個啥?”賣身都賣的那麽驕傲

    “……我艱難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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