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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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存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氣是怎麽竄出來的,隻是瞧著她把史雲長當成唯一救命稻草盡心趨奉的姿態,便心中怏怏。朝夕相處禍福與共,實在太容易產生諸如“相濡以沫”“相依相扶”的感情,他總覺得芸芸待史雲長已經有些不一樣了。不僅是利用,更多的是同情和感激甚至還有信賴。
她聰穎細心善良,而史雲長偏偏除了身體,也哪裏都不壞。
“我連夜盤問了王婆子,你猜結果如何?”他有點沒話找話。
“當然是她自己承認了全部過錯,把李氏完全摘開去了。”芸芸做出這個判斷。倒不是有多麽相信李氏王婆的主仆情深而是目前的形勢隻可能有這麽個結果。
大爺外任,史府偌大家業都擱在二房身上,老太太再偏疼三爺也知道該倚重的是哪個。她會除掉王婆子敲打李氏,卻不會真把李氏怎麽樣。
芸芸,甚至包括史三在內,都是捎帶著活的。多麽可悲的現實……
“老太太讓李氏跪在佛前抄經,禁足三個月,這三個月內,大事自己辦小事婆子辦。還讓她把賬結算清楚,給三房補償。”
我有錢了?!芸芸欣然翹起嘴角:“當浮一大白”
夏明存點頭:這就是芸芸,她的心很小,卻很堅定,快樂也來的簡單而充實。
薺哥兒在三天後,就被接到了史府。他看上去又高瘦了些,看到芸芸興奮的撲過來。芸芸穿著明紫緙絲的毛絨褂子,下麵係著翡翠撒花銀鼠厚裙,腰上吊了你靈玉龜的配飾,薺哥兒這一撲硌到了臉。他抬起頭來,笑道:“姐姐的玉佩真好看。”又看芸芸周身裝扮,笑道:“姐夫待姐姐很好嘛。”
芸芸有點臉紅,揉他發髻:“大了膽了,連姐姐都敢調侃,我這玉佩回家那天就掛著了,輪到你現在來說。”
薺哥兒詫異:“哪有,姐姐那天沒戴玉佩。”
芸芸愣住,下意識的抬頭看夏明存,她明明記得回家前特意裝飾了一番,是戴上了得。薺哥兒笑道:“姐姐那天穿的什麽我都還記得呢,您腰上係得梅花連綴絲絛,沒有玉佩。”
芸芸看夏明存,夏明存卻回避了她的視線。芸芸心裏一動:他知道真相,但他不願意觸碰。
“姐姐想我嗎?”
“想。”芸芸捏他臉蛋。
“想著挑我背書?”
芸芸失笑:“你這壞家夥兒,我果真要考你學問的,你若無法完成,我就罰你。”
薺哥兒吐吐舌頭:“我不怕。你隨便考。姐姐,姐姐,你看。”他從手裏掏出一個黃楊木彈弓:“夏大哥可厲害了,說打麻雀上眼皮就絕對打不到下眼皮,說打麻雀左腿就絕對打不到右腿。”
“那是因為冬天冷,麻雀身體僵硬,飛不快。”芸芸瞅了夏明存一眼,如此輕而易舉的征服了薺哥……姐姐有點吃醋了。
薺哥兒的快樂有點刻意的成分,芸芸心思細膩,發覺了便問:“你娘呢?”
“……”薺哥兒:“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是攔不住的隨她去吧。”
芸芸聞言頗為震動。“夏大哥教你的歪理?”
“哪歪了,直得不得了。”
夏明存擺手:“去吧去吧,進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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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提早教了薺哥兒伯府中各色規矩,免得他在這深門大戶露出怯。當下,尋了空,先帶他去給史老太太磕頭。史老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太眯著老花眼靠在羅漢床上,讓寶珠拿著春不老給自己拍腿,一眼瞧見一個白白淨淨的俊俏娃娃,當即眉開眼笑:“好個細致孩子,來走近些,給我看看。”
薺哥兒在下人拿來的墊子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輕手輕腳的走過去,老太太愛的在他臉上摩挲:“真精神。有點像我大孫子小時候呢,又沉穩又大方。”
“老太太謬讚了,小門小戶的孩子,哪裏能比您的金娃娃。”
“這話不對,可人疼的小孩就是可人疼,跟出身沒關係,玉粒金蓴也能養出貓憎狗嫌的。你看我們史家,娶得兒媳孫媳那都是個頂個兒的漂亮,還是人品好最重要,家世不算什麽了。”老太太仿佛話裏有話,芸芸知道她對李氏餘怒未消,於是會心一笑。
“來,去把小哥兒帶去耍子,把我新切的雲片糕和剛製作的梅子雪花糖拿去給他吃,可不要拘住了他。”
下人把薺哥兒帶去,老太太又把芸芸叫過來,讓她離自己近點。芸芸若有所思,步步輕移,謹慎的在老人身邊蹲下。
“瘦了。”老太太輕輕歎息,撫摸她的脊背:“你受苦了。”
“分內之事,不敢言苦。再說,也是史家幫了我許家,我自己心裏有數。感恩圖報是為人的本分。”
“明事理好心眼。三兒托給你,我放心。”老太太從袖子裏摸出一把鑰匙:“以後三房的事你自己管,從李氏手裏摘出來,你需要什麽隻管來跟我說。嗬,這家裏真要說有錢的財主,我倒是排在第一個呢。我當初隻當她娘家衰落了,她拿著貼補,這也是人之常情,借當挪用我都睜隻眼閉隻眼,那成想她連可憐的三兒都要算計。若是我哪天閉眼了,我三兒怎麽活的下去?”
芸芸聞言,心中震動:老太太是個明眼人,這家裏看著李氏點將飛符多麽威風,嚴格算來,她現在也不過是老太太捧起來的一個長工。
“其實三兒好的時候可懂事了,我當年,害火眼,醫生說是大火,吃泄瀉的藥又恐傷身,百般調治不好。是三兒,一大早起床,去收集荷葉上的露水,桂葉上的秋霜,說書上寫的,得寒香之氣,火毒自去。那麽小的人啊,偏那麽懂事。可那麽懂事聰明的人,偏偏天要害他……”
老太太目光透漏出對以往的無限懷念,芸芸聽得難受,也紅了眼眶。憑良心說,他真是個不錯的人,可是被天欺負。
“三兒以前溫柔敦厚,人都說有君子之風,但這麽些年過去,人說法變了他性情也變了,你別看這家大業大奴仆成群的,其實三兒身邊一個可用的都沒有。”
芸芸低頭不語,她也早看出來了,史雲長久病困頓,脾氣日漸古怪,性情也愈發乖戾。這三房的仆役不管老的少的,動輒就挨打挨罰。一個個雖說表麵恭敬,但內心裏未嚐不是厭著他。
一般少爺的屋裏伺候的,不論姿色如何,畢竟是年輕丫鬟多些,他這裏卻是婆子多。一則他不需要陪床通房,府中有身體健全前程遠大的少爺,少女們容易眼空心大,多生怨憤,甚至於出現了三房的丫鬟過去爬二房的床這樣的醃臢事,被二奶奶李氏好一通說嘴。
二則大約老太太覺得上了年紀的人,經曆過事情,比年前人更耐性,所以這屋裏的婆子就越來越多。但這些婆子依仗資曆欺負丫頭,活兒還是小姑娘幹。這種情況直到芸芸嫁進來,重用了茯苓當歸才好些。
“以後,三兒就靠你照應了,我看得出來,他眼裏有你心裏也有你。史家,有我老婆子在,就不會虧待你的。”
芸芸認真的接過那硬硬的鑰匙,跪下給老太太叩頭。耳邊晃動不安的吊墜出賣了她心中的激動。從此之後,她也是有了權力,要管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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