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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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味奶糖》

    文/鄭三變

    2018/07/03

    為了她的畢業會,柯拓特地穿得很正式。不單是日常的黑馬甲白襯衫,還專門係上領帶,外套一件掛穗長風衣,整個人活脫一英國古典紳士。皮鞋擦得錚亮,袖扣是刻字白貝母,頭發完全往腦後梳去,微有定型卻更加隨意,予人以難以捉摸的雅痞感。

    也唯是今天,鄢葭言才有留心去觀察他。同居半個月多,她竟沒發現柯拓的左手側邊有紋身。那是一行細細的手寫花體字母:born to die(向死而生)。

    她不明含義,又見柯拓在談吐用詞時格外高端,卻不會讓人感到別扭,估摸是因他生來如此。

    指導老師向‘鄢葭言的表哥’柯拓闡述了對學生光明未來的期待,後者亦從容優雅地表示會好好監督。一輪交談後,雙方兩手一握,微笑告別。

    “挺熟練嘛。”走至禮堂門口,鄢葭言揶揄。

    柯拓手挽風衣,指尖撥弄著袖扣,眸中雖有善意,卻也顯露半分威容,讓人不敢輕易湊近。聽見鄢葭言誇讚,他忍不住唇邊噙笑,彎下腰在她耳邊道:“彼此彼此。”

    咬完耳朵,身後便有人喚道:“葭言!”鄢葭言聞聲扭頭,禮堂內有一群同係的學生在向她招手,甚至有男生將手合圓放在嘴邊喊:“一起來合張照!”

    “去罷。”柯拓挺起身,並沒有回頭。

    鄢葭言眨眼,長睫如蝶翼撲閃翕動:“你等我。”見他點頭,遂展露笑顏,轉身一下子沒入人群之中。

    隨後即是百無聊賴,柯拓索性離開禮堂,踱步至幾百米遠外的音樂室。恰好有人在彈鋼琴,隨著步伐湊近,他聽清那旋律是《夢中的婚禮》。

    大門虛攏,灼灼日光攀過牆角,在光潔的大理石前上滑開,騰起一點夏日的悶燥。

    坐在三角鋼琴前的是一個女人,烏發挽起成髻,穿旗袍翹二郎腿,身段窈窕優雅,高叉羞露三寸春色,尤是冰肌玉骨。指若削蔥根,蜻蜓點水般落在黑白之間。而倚靠在琴邊的男人則望著她,目光溺一汪春水,仿佛世界唯有她一人。

    “請進來吧。”女人知道門口有人,臉上掛一抹半真半假的笑,聲音無比柔和。

    柯拓禮貌地對著門板輕敲三下,遂緩步走進。

    “我們已經見過麵了。”她的目光稍抬一瞥,又轉回琴鍵上,快得好似不曾有過動作。一旁的男人不語,眼神卻刹那萌生敵意。女人察覺,隻笑:“他是鄢葭言的表哥。”

    男人微有緩和,可女人的聲音颯然變冷:“雖然都是假的。”

    柯拓喉結滾動,感覺情況變得有些棘手。眼前的男女是音樂學院的老師,方才在畢業會上見到過。可她又是如何知道……?

    氣氛逐漸凝固,柯拓竟有些不知所措。

    見他麵容愈發肅穆,女人噗嗤一笑:“別緊張,我逗你玩呢。”說罷,停下彈奏鋼琴的手,反而朝他伸來以示友好,“你好,我叫孫昭昭。”

    柯拓暗鬆心防,卻沒有與之握手,隻頷首:“你好,孫老師。”

    女人不悅,將葇荑收回背後:“我姓公孫,不姓孫。”

    *

    鄢葭言提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小提琴箱,一路小碎步跑出禮堂。本以為他會在門口等候,可一出來卻不見蹤影。來回看看,也沒見有誰頂著一米九的身高四處瞎晃悠。

    “柯拓?”她繞到側邊,不見有人,下了樓梯,走至小徑深處,“你在麽?”

    忽地有人從背後輕拍她的肩膀,以為是他又在逗自己玩,鄢葭言驚喜回頭:“柯拓!”

    不轉身不知是誰,一轉過頭,臉色霎白。

    穿西裝的男人麵無表情,垂眸瞥見她顫動的雙唇,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三小姐,少爺在車裏等你。”說罷,漠然轉身。

    鄢葭言立馬扯住他的袖口,開口都帶著緊張的顫音:“福媽呢?”

    “三小姐放心,死不了。”男人撥開她的手,又像是被弄髒了袖口一樣,認真仔細地抖了抖塵,“請吧,少爺還在等著。”

    男人在前頭領路,腳步很重很穩,鞋跟隨腳步追著一聲又接一聲響,間隔一絲不亂。他全然不怕鄢葭言會溜走,耳朵一直警覺地聽著後頭追隨的腳步,稍有一頓都能察覺。

    來到一輛黑色凱迪拉克前,他恭敬哈腰:“少爺,三小姐來了。”

    車內人沒有別的回應,不過一聲懶洋洋的:“嗯。”直至車門的被打開,才露出真容。

    那是一個與柯拓年紀相仿的男人,健壯修長的四肢,線條有力的脖頸,還有那張可用刻薄二字來形容的臉,渾身上下無一不是鋒芒銳利。

    鄢鍾意習慣性地撥弄左手無名指上的綠鑽戒指,眼簾都不曾因她而多掀起半分,聲音冷漠絕傲:“都是一家人,進來坐。”

    鄢葭言感到一陣惡寒,不知胸口何處湧來的勇氣,咬唇轉身就要走。

    “三小姐請留步。”男人伸手攔住,無視她已被點燃的怒氣,麵不改色地望向前方。

    鄢鍾意唇角勾笑,依舊無情:“大半個月不見,你不掛念哥哥,但我可是無時不刻不在替你擔心。”話說得好聽,但語氣裏的威脅了然,“這段時日沒有福媽照顧,過得怎麽樣?”

    鄢葭言緊咬下唇,半句話不吭。

    沒有得到回應,鄢鍾意挪動眼珠斜睨去,見她如此表現,再明了不過:“不高興?”

    鄢葭言不敢與他直視,將嫌惡的目光投向車窗,悶聲道:“沒有。”

    不過眨眼一瞬,鄢鍾意又回到視若無睹的狀態,隻道:“父親的病又重了,你該回來看看。”

    “我不想見他。”鄢葭言盯著車窗,黑色貼膜上倒映出她倔強的臉。

    他發出一聲輕笑,似是從肺管裏擠出來一樣,糅雜著怪異的嗤聲:“好,不愧是鄢家的女兒,是該六親不認。”鄢葭言蹙眉,咬唇不屑於反駁,卻不想他下一句竟是:“要是你九年前能有這份覺悟,你母親的下場也不會如此淒慘。”

    一字一句,直接刺痛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強忍哭腔,咬牙切齒道:“鄢鍾意,你給我閉嘴。”

    鄢鍾意終於扭頭,放肆地咧嘴:“不閉,又怎樣?”

    “葭言應該已經出來了。”孫昭昭一麵與柯拓閑話,一麵領著他拐過禮堂。視線才剛剛擦過牆角,便看到那輛紮眼的防彈車。她朝地怒啐一口,不顧形象地撒開腿,直直朝前衝去。

    柯拓不明所以,也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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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趕到時,凱迪拉克已經絕塵而去,留下一尾氣的灰。孫昭昭衝著車尾大罵:“龜孫子,有種你別跑啊,看老娘我今天懟不死你!”那頭罵完,也不忘回來。

    見女孩神色有異,她心疼道:“葭言?你說說話,別嚇我。”

    鄢葭言沒應,使勁去揉泛紅的眼眶,伸出食指輕輕勾住身旁那熟悉的袖口,硬是笑得明媚:“柯拓,我想回家。”

    *

    柯拓衝完澡出來,卻發現上邊床的人還有窸窣動靜。

    仗著淨身高一米九,他甚至都不用踮起腳,走到床邊直接把蒙頭的被子掀開來:“別蓋著腦袋睡覺,待會兒悶出病來。”

    可掀開後,柯拓卻一愣——鄢葭言在被窩裏縮成一團,手裏緊緊揣著什麽東西,失聲哭濕了半張枕巾。

    中午自學校回來後,她就一直魂不守舍。孫昭昭發來信息不回,高加索求摸摸也不理,甚至連他說句話,都要好半天才會有反應。

    “鄢家的事三兩句話也解釋不清。”送他們上的士前,孫昭昭還特地一而再再而三交代,“而且人家的家事,你一個外人過問太多不好。”

    可見她這樣哭得嗓子都沒了聲,柯拓忍不住想哄:“別哭了,好不好?”

    鄢葭言沒理,越發哭得厲害,肩頭一顫一顫,甚惹人憐。

    柯拓實在沒轍,幹脆跨步爬到二樓去,厚著臉皮躺在她身邊,卻什麽都不說,隻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看。

    “幹嘛?”她吸吸鼻子,腫著兩隻紅眼睛瞪了他一眼。

    “看兔子。”柯拓老實回答。

    知道這是在取笑自己,鄢葭言眉頭一擰,隨即就要轉過身去不理,卻又聽見他問:“這是你媽媽?”

    聞聲,鄢葭言下意識地望向自己的手掌。小小的手心裏藏著一張小小的老照片,照片裏的女人笑得極溫柔,眼神亦是含情脈脈。

    柯拓說:“她很溫柔。”

    鄢葭言咬唇,憋住眼淚洶湧而出的衝動:“小時候,我天天因為怕黑睡不著。他們都說我矯情,可媽媽就會來陪我,輕輕拍著我的肚子哄我睡覺。”說著一頓,又繼續道,“今天是媽媽的忌日,她已經離開九年了。”

    眼見佳人又要垂淚,他趕緊笨拙地伸手,隔著被子輕拍:“別想了,睡吧。”

    她拉過被子蓋到頭頂,聲音很輕弱:“柯拓。”

    “嗯?”

    “謝謝你。”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十分鍾過去,柯拓頓手:“葭言?”見她睡熟,他不禁淺笑,將嘴邊的話收回。

    還是明天再說罷。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日記:

    看到她哭的時候,我總是忍不住想去安慰,甚至想去抱她。

    我……是怎麽了?

    *

    給你們說個笑話:冷酷無情柯拓醬。

    小天使們多留點評論好不好~求求你們了(抽紙巾啜泣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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