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良久的沉默，羅素才輕輕地說：“既然事情這麽大，怎麽教國就派了你一個人過來？”

    “我們也不容易啊。”克莉絲汀苦澀地說：“一來精靈公主的辦法，確實能夠安全地得到神明力量了，要是多派來，恐怕被有心人利用；二來教國內部最近也是矛盾重重——特別是在外族問題上。所以女神大人賜予了我能夠承受的最強神力，讓我便宜行事。”

    “結果你就選擇了一個人承擔？”羅素真不知道該說對方什麽好了，畢竟是涉及到種族存亡的大事，她怎麽感覺跟來無盡森林冒險一樣？

    “嘛，畢竟找些不算同伴的家夥，您可是要對我冷嘲熱諷的啊。”克莉絲汀微笑著說：“還不如我單獨行動呢。”

    “我沒這麽無聊。”羅素麵無表情地說：“倒是你，想要阻止精靈公主，為什麽不選擇早點前來？現在才來搞大屠殺，不怕回去的路上被人亂刀砍死？”

    “無盡森林有精靈女神的沉睡，平常情況下，女神大人的力量無法探測到。”克莉絲汀長歎了一口氣：“等她得知的時候，阻止這部分已經來不及了，因此……”

    “不如多殺些精靈，讓公主最後的得到靈魂變少，無法控製女王。”羅素冷笑著接了下去：“對嗎？”

    “這都是為了人類。”克莉絲汀此刻毫不否認，緊盯著羅素說：“我也曾經試過直接對精靈公主動手，但她通過其他方式跑到了神廟中，讓我不得不放棄。羅素先生，如果要您在少數精靈跟人類之中選擇，您會選擇哪一方？”

    “那就沒有直接殺死女王的辦法嗎？”羅素皺著眉頭說：“我可不相信，三個國家都無法打敗一個神明。”

    “當然有，可然後呢？”利昂娜略顯嘲弄地說：“大家就會知道，原來神明的力量都可以通過這樣得到。您覺得貪婪的人類，會忍住這樣的誘惑，不去盜取女神大人的力量嗎？這件事，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讓它悄無聲息地在這裏結束。”

    “抱歉，我說不過你。”又是許久的沉默，羅素才艱難地開口：“但我仍然覺得，無意義地殺戮是——”

    “無意義的殺戮是不可原諒的，對嗎？”克莉絲汀忽然展顏一笑：“可我認為，我的殺戮並非沒有意義——當然，我沒有為自己開脫的意思，羅素先生不想原諒我是可以的，想要為那些被我殺死的精靈報仇也是可以的，這些都是您的自由。而我，也會繼續做我認為該做的事情，因為那是我的自由。”

    “該做的事情……在獻祭儀式繼續大開殺戒嗎？”羅素苦笑著說，他有些頹然：“克莉絲汀，你真的變化了好多。”再次相見到如今，他才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對眼前的聖女說出一句評價。

    “羅素先生倒是一成不變呢。”克莉絲汀不帶任何褒貶地說：“但您的善良，不應該用在這個地方。戰鬥中，絕對不能給敵人一絲憐憫，不是嗎？而真正的戰鬥，從來都是在拔劍之前開始的。”

    “我曾說過，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銀發的聖女轉過身軀，望向遠方散發著光芒的國度建築群，讓羅素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們，這些精靈們，就是雪崩之中，那些染就著，名為‘無知’罪惡的雪花！”

    羅素終究沒有向克莉絲汀動手，放任她自行離開了。作為教國的聖女，女神的代言人，克莉絲汀的行為，或許正如她所說，並不是無意義的殺戮。就算羅素覺得不可饒恕，那也得打得過對方啊。

    說又說不過，打也打不了，羅素覺得自己很鬱悶。

    隻不過，這件事背後真的到此為止了嗎……羅素總覺得，女神似乎對克莉絲汀也隱瞞了些什麽。況且，任由克莉絲汀這麽殺下去，她真的不會崩潰嗎？他雖說覺得對方變化了很多，可沒覺得聖女會變成一個嗜殺狂魔。

    身為【勇者】，羅素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麽了！

    “嗯……什麽情況……”就在羅素下定決心之際，昏迷在床上的利昂娜幽幽醒轉：“誒，我這是在——那個，精靈公主呢？”說到一半，她瞧見了一旁看好戲模樣的羅素，便迅速改口。看起來，所謂的“另一個她”，並不會與其共享五感和記憶。

    “你還裝？”羅素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自己身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居然瞞著我不說？”

    “那個家夥也不知道裝一下。”利昂娜見事情暴露，就嘟囔著抱怨：“對了，她見到您，肯定什麽都像豆子般往外倒了。”

    “另一個你，到底是什麽？”羅素不去理會她的話語，略帶憂心地問：“什麽時候出現的？這不是什麽小事，可別把她當做是自己實力的一部分啊。”

    “就是上回，對戰貝琳達，您暈過去之後，另一個我的聲音才出現的。我將身體交由給她掌控，才打敗了貝琳達。”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的關切之意，利昂娜不免有些開心：“不過這應該跟魔王的詛咒無關，使用黑焰的時候完全聽不到她的聲音，您不用太擔心啦。話說回來，我們到底為什麽在這裏？”

    可正因如此，羅素才更加擔心。詛咒黑焰的接觸尚且還有線索，另一個利昂娜的出現卻沒頭沒尾，要是對方真的有什麽壞心思，他拿什麽抵抗？

    長歎了口氣，羅素沒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將精靈公主逃遁後，遇到精靈女王，遭受攻擊接著被克莉絲汀所救的事情給利昂娜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同時，也把克莉絲汀來精靈國度的目的告知了她。最後，羅素有些遲疑地問：“不得不說，克莉絲汀或者說女神的辦法對於人類來講是沒有錯的。可我覺得，如果再讓她這麽殺下去，肯定會出問題，所以我想去阻止她。同時，也不能讓精靈公主得逞。所以說，接下來，我們要和——”

    “和雙方同時為敵嗎？”沒等他說完，利昂娜就輕笑著說：“我明白了，羅素大人，這次，無論是哪一位，我都不會輸的。”

    “你難道不覺得，我的想法有什麽問題嗎？”羅素不免有些好奇。

    “我沒有羅素大人的遠見，甚至和那個虛偽聖女相比都差得很遠。”利昂娜的眼神中，沒有一點迷惘：“我隻知道，殺害無辜是錯的，哪怕他們不是人類；保護自己的族人是正確的，但需要用更為堂堂正正的手段。”

    “更何況，有您的帶領，再有刀山火海。”她鼓起勇氣，握住了羅素的手：“我也願意共同前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