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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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畫試,實則為書院小測之一,意在讓書院學子全麵修習,不偏頗課業。

    而今年,延熙帝剛好有空,便決定親臨書院主持比試。除了禁足在院的穆錚外,所有學生都要參加,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脫。

    這可愁煞韶樂。

    縱觀書堂所有學生,似敦儀和李靜姝那樣尤不擅心丹青之人,因常年受熏陶,多少也能拿出個把畫作,而她……

    低頭瞅了眼宣紙上的幾團塗鴉,倒抽涼氣,心口一陣絞痛。

    書桌前頭,丹青先生竇明陽跟她一塊直抽涼氣。

    剛看完蕭謙和裴澤的畫,本還手癢得緊,打算下學就回去畫上兩幅過癮。可現在……山羊胡子一抖,翻起個大大的白眼,直接昏倒在地。

    幸虧岑懋此時恰好在書堂陪郭院首下棋,蕭謙和裴澤便一人架一條胳膊,幫忙把竇先生扛過去。

    “九妹妹這是畫了什麽,竟能把竇先生嚇成這樣?”敦儀反手抵唇,鳳眼斜出一絲輕蔑。

    因知曉母親已著手準備與舅家商討親事,為了在大表哥麵前掙個好表現,她最近性子已收斂許多。即便仍瞧不上韶樂,但已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罵罵咧咧,甚至大打出手。

    韶樂的臉轟然燒著,抬手把畫擋嚴實,叫敦儀瞧了個空。

    邊上裴蓉偷摸溜過一眼,極力維持臉上常色,一門心思全灌注於筆尖。

    心底暗嘲:還真是除了臉蛋外別的完全一無是處,顧先生那麽通透的人,日後定能回過味來,知道哪個才是珍珠,哪個才是魚目。

    “七公主何必話裏帶刺?”李靜姝重重將筆摔在筆山上,不屑道,“我怎麽記得去年,這最後一名可是花落您頭上。竇先生瞧了您那小雞啄米圖,不也犯了心悸麽?”

    敦儀手一抖,即將畫成的牡丹就這麽毀了,頓時怒火中燒。

    她的確無心學業,可因大表哥喜歡這些風雅之事,她願意從頭開始學。且自去年討了個末等後,她也苦練了許久,隻為今年能一洗前恥。這廝竟還咬著舊賬不放,她有點忍不了。

    但還是要忍。

    “什麽小雞啄米圖,我畫的明明是鷹擊長空圖!是鷹!鷹!”敦儀從齒間擠出幾個字,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裴潤猛然抬頭,恍然大悟:“合著表妹你畫的是鷹啊!我一直以為是斑鳩來著!”

    敦儀才換好新紙,正準備壓鎮紙,手一快,滋啦撕毀一張。

    忍住!一定要忍住!

    “怎麽?連二表哥的眼神也不好使了?要不請三表哥替你號號脈,別等回頭真瞎了才開始後悔!”

    而那廂裴淳正捏著下巴出神,嘴裏嘀嘀咕咕:“原來是鷹啊,不應該呀,黑不溜秋的,我怎麽記得是烏鴉呢……”

    “噗——”

    李靜姝樂得差點鑽桌子底下去;韶樂不敢大聲笑,捂著嘴巴偏頭看向窗外,表情很是精彩;就連一本正經的裴蓉也不禁抖了兩下肩。

    忍,忍,忍……不住了!

    “你畫的才是老母雞!才是斑鳩!才是烏鴉呢!”書桌一掀,筆墨紙硯劈裏啪啦朝四麵飛出。

    裴蓉離她最近,從頭到腳被潑了一身的墨水;雙生子因常年與書院各先生鬥法,動作比猴還靈敏,早早就閃開去;韶樂雖然反應慢半拍,還好有李靜姝在,拉她躲過所有不明物。

    筆墨紙紛紛落地,而那方澄泥硯台卻在半空劃出一道濁色痕跡,徑直飛向門口。

    砰——

    “啊——”

    一身穿牙白色直裰的人跟紙片一樣淒慘逶地,昏倒在蕭謙和裴澤腳尖前。

    是孟良平。

    他今日來書院報道,剛打郭院首的書房過來。本還在糾結進門後要怎麽跟大家夥打招呼,才能既不失禮節,又展現風度,結果就這麽被砸暈在地。

    別說風度,就連風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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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澤抬眸看向書堂,敦儀同他對上眼,心虛地抖了一抖,他立馬了然,臉色當即沉下。奈何她的正派親哥哥都沒說什麽,他這個表兄也不好越矩,默默俯身,同蕭謙一塊把這“病人”也扛走。

    ***

    閑慣了的岑懋一日間竟招呼了兩位病人,且病情還都那麽……匪夷所思,足夠他笑上一年。

    殊不知,今日還有第三位病人造訪。無病無痛,無症無狀,乃是心病。

    “所以公主是在為十日後的畫試煩憂?吃不下睡不著?”岑懋搗藥的手慢慢停下,托腮問道。

    韶樂下巴擱在交疊的雙手上,眉心皺痕撫也撫不平。

    她本就沒什麽信心,加之丹青課上,七姐姐因去年拿了個末等,到今年還在被人笑話,她就更慌了。

    至少七姐姐畫的,旁人還能看出是個禽鳥,而她畫的,就真隻是個墨團子了,這可如何是好?自己丟臉也就算了,皇祖母的顏麵怎麽辦?

    岑懋兩手環在胸前,往椅背上懶懶一倒:“公主可知咱大魏朝最擅丹青之人是誰?”

    韶樂頭一歪,有氣無力地回:“難道不是竇先生嗎?”她剛把人嚇昏過去,可不敢再向他求教。

    岑懋擺擺手指,神秘兮兮道:“他充其量算第二,而這第一……”

    韶樂一下來精神,巴巴等他下文。

    “幫我把茶端上來。”

    他故意賣關子,以為她會生氣,不料小丫頭竟真傻乖傻乖地跳下椅子去倒茶,半點怨言也沒。

    岑懋挑了挑眉毛,接過茶慢慢品。老顧啊老顧,這回要是成了,你可要記著兄弟一點呀!

    “這第一嘛,遠在天邊,近在……公主隔壁。”邊說邊把新調配好的除蟲藥塞她手中,拍了一拍。

    韶樂嘴巴慢慢張圓,眨著眼驚道:“顧先生!”

    大魏第一丹青高手竟然是顧先生!

    岑懋狡猾笑笑:“在下還有個提議,可幫公主您順利拜師。”

    ***

    入了五月,天氣逐漸轉熱,天上像下流火般,連絲風兒都沒有。

    顧泊如歪在藤椅上,越發不想動彈,聽著外頭的蟬鳴,漸漸起了困意。快要睡著時,卻被敲門聲吵醒。

    哪個不要命的?他有些惱。

    剛一看門,一盤汁多肉肥的糖醋排骨就遞到他眼前。

    “學生想學畫畫,懇請顧先生賜教!”

    清朗略帶甜糯的聲音響起,韶樂高舉盤子,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反應。

    這盤糖醋排骨她做了十來遍才敢端來,全是按照岑懋的要求,挑最肥的肉,勾芡最厚的甜汁,顧先生應該會喜歡。

    可,舉了半天,手都開始抖了,他還是沒有反應。

    韶樂慢慢收回手,垂下眼簾,心情跌至穀底。他果然,不肯答應嗎……不肯就算了吧。

    剛要轉身,手上突然一輕。

    “若我肯教,公主欲許我什麽?”

    顧泊如湊近那盤肉聞了聞味,眉角抽搐,不動聲色地挪開。

    韶樂杏眼刷的亮起:“我我我可以幫顧先生打掃屋子,做飯,還可以還可以……”

    小臉憋得通紅,努力想多許點什麽,張嘴又沒了話。

    顧泊如看在眼裏,心頭一軟。抬手在她腦袋上敲了記暴栗:笨蛋。

    “我於教學一向嚴苛,公主可要做好準備。”

    韶樂捂著額頭,笑靨如花,甜甜道:“好!”

    隻要肯教,讓她做什麽都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顧泊如舔舔嘴角:真的……什麽都願意?

    趕在最後時刻,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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