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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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漫長的思念裏一天天過去了,沒有任何衛青的消息。沒有消息或許也是好消息,至少說明衛青還活著。可就算他真有個好歹,隻怕衛大娘也未必可知。
衛青一直想找機會逃出鄭家,他還和惠兒認真的商量過。
惠兒聽了大驚,“你想逃走?逃奴可是要做大牢的。”
“我不是他們家的奴仆。”
“可你在他們家連奴仆都不如。”的確,沒有哪個奴仆會受到如此重的打罵虐待,畢竟奴仆是他們的財產,他們可不會讓自己受損失。而衛青卻不同,他完全是他們的出氣筒。奴仆還能自由出入,而他卻隻能在後院幹活,連去前院的權利都沒有。
如此苦捱了數月,聽聞鄭氏有喜了,衛青的日子更加難過了。
懷了孕的女人容易喜怒無常,而鄭氏更加的變態了。她喝湯,燙了,她能一碗滾燙的熱湯劈頭蓋臉的就朝衛青潑來。她給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針紮了手,能直接用針往衛青身上亂紮,以解她被針紮的心頭之恨。甚至有一次,她直接一剪刀就向衛青身上剌來,衛青嚇得往後一縮,躲過了。如此一來,他又被關在柴房三日,三天沒有飯吃。
如果沒有惠兒,衛青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鄭氏因自己懷上了孩子,變得更加不可一世,衛青更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她以折磨衛青為樂。
鄭季本就恨衛大娘招了兩人通奸的事,他從沒想過這是鄭氏在詐他。因為衛青的存在,讓他曾一度有蹲大獄的風險,所以他連帶著衛青一起恨上了。那孩子不一定是他的,沒準是那個賤人和別的野男人生的野種,卻硬要往自己身上賴。其實,他心裏是清楚的,衛大娘並不是放蕩之人,不然也不會被他用幾個小錢就連哄帶騙的弄到手,可他又不想承認,畢竟他要給自己恨衛青找一個理由。他活著就隻為了他自己快活,什麽禮義廉恥、骨肉親情都是狗屁,隻要能哄住鄭氏,等鄭老頭過世了,鄭家的一切就都是他的,到時別說這個野種,就是鄭氏那個惡婆娘都得給他滾一邊去。他為了自己的富貴夢,為了能穩住鄭氏,就加入了鄭氏虐待衛青的陣列。
在一個陰冷的冬日傍晚,因著鄭季又在外喝酒,鄭氏大發雷霆。狂怒之下,衛青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說我不會生養,你才在外麵找賤貨生下這個野種,老娘現在不是懷上了,還留著這個野種做什麽?難不成還想分我鄭家一份家業不成。”鄭氏說著,把衛青推到屋外,一盆冷水把他澆個透濕。
衛青一直穿著離家時的單衣,本就凍得瑟瑟發抖,被冷水一澆,嘴唇青紫,凍得像個冰人。
“你給我在外麵跪著,不準進屋!”
衛青不知是凍木了,還是不願再忍受,他沒有跪,倔強的站著。
鄭季看到他那仇恨的目光,氣不打一處來,撿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棒朝他身上砸去,“跪下!”
衛青本能的伸手去擋,木棒“邦”的一聲砸在了他的手臂上,他一聲慘叫,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手臂被打折了。
衛青定定的看著他們,他忍夠了,這樣的日子他再也不要忍受了。哪怕是死,也讓他來個痛快,“我不姓鄭,我和你們沒有關係,你們今天有種就打死我!”
他一字一句的說得鏗鏘有力。
鄭季夫婦愣住了,沒想到衛青居然敢造反。
鄭氏愣了愣神,發現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嚴重的挑釁,要不是怕動了胎氣,她真恨不得現在就親自動手打死這個野種,“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求之不得,把他給我趕出去!”
“哼,正合我意,我也沒有你樣的賤種,指不定是你娘偷哪個野漢子生的,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說著上前一腳把衛青踢翻在地,像拎一隻野狗似的把他拎出大門,重重扔在大街上。
惠兒一直躲在旁邊看,著急卻沒有辦法。看到鄭季拎著衛青往外走,她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少爺,馬上要下大雪了,求你讓我把他送回去。”
鄭季一言不發,扔下衛青後轉身就把門無情的關上了。
“少爺,要下大雪了,他會凍死的。”惠兒哀求。
“死了更好。”說完無動於衷走回了屋裏。
惠兒不甘心,跑進去給鄭氏跪下磕頭,“夫人,衛青會死的,讓我把他送回家吧。”
“你這吃裏扒外的賤婢,還不給我滾出去!”
“夫人!”惠兒把頭磕出了血,一個勁的哀求。
“聒噪死了!來人,把這瘋Y頭給我關進柴房,不許放她出來。”
“夫人!饒他一命啊,夫人!”惠兒被仆人連拉帶拖的送進柴房,嘴裏還不住的大聲哀求。
鄭氏對鄭季的表現還算滿意,他自己親自動的手,說明他對那個賤人,對那個賤種早就斷了念頭。隻要自己生下了孩子,還怕拴不住鄭季?以後就沒有那個眼中釘了,她心情舒暢的看了看窗外。這天真是冷,眼看真是要下今冬的第一場雪了。大雪一蓋,天地一片白茫茫,有誰會在意一個私自離家被凍死在外的野孩子。死在外麵,和鄭家又有什麽關係,任誰也怪不到他們頭上的。就算不凍死,滿街跑的野狗,餓得到處覓食,又怎會放過這麽一塊如此容易到口的肉。
衛青被摔在地上,險些暈過去。他強打精神,不能暈,就算爬也要爬回家去。他聽到惠兒在給他求情,他眼睜睜的看著那扇黑亮的大門在他眼前無情的關上。他不會回鄭家的,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外麵。他看著鄭家的大門發誓:我和鄭家,和鄭季再沒有任何關係!我姓衛,不姓鄭!
雪無聲的飄落下來,揚揚灑灑。如果此時自己能在家裏,能陪著姐姐,能不冷不痛,那這樣的雪景無疑是的美麗的。可現在這美麗的大雪卻會要他的命,淋濕的衣服貼在身上,結成了冰,他的體溫在一點點的下降。他感到越來越無力,恨不得馬上閉上眼好好睡一覺。可他不能睡,他要回家,他往前爬了一小段路。可家在哪兒?他該往哪兒爬?
因為下雪,也因為快要宵禁了,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遠處,不知哪個巷子裏,饑寒交迫的野狗發出了淒厲的哀嚎。回家!回家!他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無聲的趴在了地上。整個世界都模糊了,消失了。漫天飛舞的大雪無聲飄落,像是要掩蓋住人間所有的罪惡。
衛青以為自己死了,當他吃力的睜開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哥哥!他一定是在做夢,他不敢相信的用力掙紮了一下。長君忙按住他,“別動,你手折了,師父在給你接骨!”
如此一說,衛青馬上感覺到手臂傳來了椎心的痛!
屋子裏燒著炭火,暖洋洋的。一盞昏黃的油燈下,石掌櫃正滿頭是汗的給衛青接骨。見他醒了,石掌櫃慈祥的說:“別動,忍著點疼!”接著隻聽“咯”的一聲脆響,衛青痛得一聲慘叫,卻聽話的沒敢亂動。他不想自己的胳膊廢了,他要好好的,他以後還要去從征打戰,拋頭顱灑熱血,保家衛國,讓娘和姐姐不再受欺負。
石掌櫃一邊用木板給他固定胳膊,一邊吩咐長君,“給他熬碗熱粥,這孩子給凍壞了。”
衛青疼得滿頭是汗,能活著真好。可他沒感到餓,或許這許多的折磨讓他忘了餓,他隻想好好看看哥哥,脫口而出,“我不餓”。
“這孩子,不餓也得吃。那熱粥可是救命的藥,你身體凍透了,不吃點熱食,身體裏暖和不了,會死人的。”
長君忙去廚房熬粥了。
“這大半夜的,撿個死孩子回來,還忙上忙下的,又是治傷,又是做飯,上輩子欠了他們衛家了?”一個婦人尖銳而刻薄的聲音。
“你少嚷嚷兩句,救人一命,又損失得了多少。”
“得,我找長君說去,非扣他半個月工錢不可。不然,現在就把這個半死的孩子給我扔出去。”
長君沒和師母多說,扣就扣吧,扣多少都行,隻要能救弟弟的命。
治了傷,喝了熱粥,衛青總算是活了下來。他不知是心安,還是太累,很快就在暖和的屋子裏沉沉入睡。
長君看著弟弟稚嫩的臉,一陣心痛,他是受了多少折磨,才會滿身傷痕。娘看見了不知會多心疼,子夫怕是要哭腫眼睛。回來就好,以後不管日子多難,一家人都不要再分開了。
石掌櫃看了衛青滿身的傷,嚇了一跳,怎樣沒人性的畜牲才會把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折磨成這個模樣。他深深歎息一聲,搖著頭回裏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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