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伍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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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披著明黃色華蟲袞服,頭頂螺髻,背對著進門而來的羅餘二人,站在掛著的粗布麻袋旁,手裏提著帶鞘長劍。
許是聽到門口的動靜。
“殿下,來了?”
“嗯?”
“還有一個腳步聲,莫非是林小姐?”
伍胥轉過身,不高的個子,柳葉眉,清秀青澀的麵容透露出一股出塵的書卷氣。
可綠豆般的眸子卻是冰冷的。
他才十六歲。
“是我!”蔓莎眯著眼睛。
“見過一次?”
“見過!”蔓莎的回答幹脆利落。
羅餘瞅見搖籃裏安睡的小嬰孩,心中稍定。
“竹林遇襲,我不是見你背部受到重創,怎麽活過來的?”
“那道血痕是我砍的,當晚局勢不明,我怕被波及,就選擇了限度自殘,待你和黃青撚激鬥後,我便負傷潛逃了。”
麻袋裏的麥麵粉如沙漏裏的沙子般持續流出,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這是最後一包,養父母磨的麥麵粉,一直被我放在地窖幹燥處。”伍胥拍了掌麻袋,一瞬間漏出不少麥麵粉。
羅餘一驚,說:“小伍,能把宜兒先交給我嗎?她是無辜的。”
“出生帝王之家,談何無辜?”
此時,蔓莎注意到伍胥身上的華蟲袞服,問:“你也是出生於帝王之家?”
“十年前被育皇所滅的南盂國,我是唯一逃出來的皇子。”話裏盡是蕭瑟與哀傷。
“父皇?”
“你果真是都忘了。”伍胥戲謔,“那年我六歲,你爹以征討夷狄,穩固邊疆為名,借道南盂國,誰知竟長驅直入都城皇宮,燒殺搶掠。”
羅餘神色複雜,一言不發。
這種事,伍胥沒必要欺騙他。
食指斜上指著,伍胥麵色如冰窖般冷酷,兀自朗聲滔滔,“淪陷後,你爹立了完全依附他的狗雜種為新王,將士的人頭如草芥,在西直門築起三丈京觀,我爹娘則被安了反叛的罪名,人頭用竹竿插起,掛在城牆的垛口示眾,我就在下麵看著,捂著嘴,卻哭不出聲,而你,”
他抬劍,劍鞘末端直指羅餘,“在城樓上,被你爹高高舉起,享受著苦難者的懼怕。”
“公平?無辜?就因為武力上的強橫,宗主國就能對藩屬國為所欲為嗎?”伍胥義憤填膺。
“或許,的確能,為所欲為。”羅餘心想。
此類情況在曆史上屢見不鮮。
“我們的命運,在那一刻,就注定交織在一塊了。”伍胥語氣稍有平複,拉來一張搖搖欲墜的椅子,擦也不擦,一屁股坐上。
“為了有朝一日得報大仇,我以難民之身一路北上,身邊僅有的幾名親衛逐一故去,我踟躕獨行,乞討為生,倒在黃泥村口,所幸命大,被伍氏兩老所救,因膝下無子,便收了我做養子。”他撫摸著陳舊椅子上的脫皮把手,歎道,“不過,她們在四年前就去世了。”
“叛軍殺入皇宮,有你的助力?”羅餘冷不丁插嘴。
伍胥爽快承認,“沒錯,我花了一年時間摸透了宮內的戍衛部署,恰逢新皇登基,內城裏的防守相比往常雖然加強了點,但集中於一塊,並不均勻,便有了紕漏。而且事先,幾大受封的異性王在城外駐紮,也可理解為像新皇表忠,雖有懷疑,卻也難以調查個清楚。”
“佩服,現在大仇得報,你不是應該,跳起來,再轉幾個圈慶祝一下嗎?”羅餘譏諷道。
“我說殿下,你以前可不會這麽說話。”伍胥站起身來,輕拍椅背,“嘩”木椅頃刻之間化作齏粉,“慶賀?你不死,吾心難安。”
羅餘雖震驚於伍胥的手段,但此時不想落了氣勢,便硬氣道:“所以,我站到了這裏,說吧,怎麽才能放了宜兒?”
“決定權不在我手。”伍胥手按在麻袋上,輕輕一推,麻袋受力搖晃,漏出麵粉的速度瞬間加快,吊杆兩端微微失衡,巨石突然落了二十公分左右,羅餘的心也隨之揪起。
“在於你我之間的勝負。”
“輸了,我和宜兒都會死,嬴了,你會死?”羅餘的話裏蘊含著明顯的嘲弄。
“嘎吱”年久失修的房梁頂不合時宜地發出令人不安的噪音。
“沒錯,覺得不公平?”伍胥毫不在意頭頂的聲音,冰冷道,“規則是我定的,你沒得選。”
“那就……來吧!”羅餘往前踏出一動,蔓莎側移到邊角,騰出中間的位置。
“複製!”
可是伍胥的身體確是灰色的。
他不是外來的人,僅僅是係統的npc。
這情況,和羅餘想得不太一樣……
“正想領教殿下的劍術。”
伍胥“刷”的一聲拔劍出鞘,一時屋內寒光四射,劍鞘在原地打轉,數圈後倒在地上。
他伸指在劍身上一彈,嗡嗡之聲,良久不絕。
隨後左捏劍訣,平推而出,訣指微微上仰,右手劍朝天不動。
羅餘連狂暴藥水都來不及喝,見來勢凶猛,不敢怠慢,趕忙拿劍鞘擋住伍胥的起手式。
酥麻感自握劍的虎口傳來。
伍胥一招得勢,鬥然搶攻,又是一招狠辣的招數,衝著羅餘喉嚨旁的人迎穴直刺而去。
蔓莎看出羅餘陡然陷入危境,心裏焦急,“他不該如此不濟!難道失憶,連原先的武藝也沒了?”
她不知該不該出手,擔憂在於伍胥離麻袋更近,倘若她加入,難保伍胥不會惱羞成怒,砍斷繩索,任由巨石砸下。
羅餘終於抽出劍來,左手提劍鞘防守,右手捏劍尋找機會反擊。
“殿下就這點水平?失憶,竟連武藝招式都忘了。”伍胥格開羅餘的劍鞘。
受巨力牽引,羅餘孱弱的左手握不住劍鞘。
劍鞘“咣當”摔到地上。
羅餘往劍鞘摔落的方向望了眼。
“看哪?”
轉眼便被伍胥飛出的一腳踢中左臉頰。
“轟”,身體飛出兩米外,羅餘撞到安置在角落的連枷和杵臼,不僅吃了蛛網和一口灰,額頭也被撞出一個血包。
痛!
“殿下,如果僅僅是這樣,無趣得很!”伍胥慢悠悠舉劍,朝倒在角落的羅餘走去。
“正好。”羅餘背對他和蔓莎,取出係統裏的狂暴藥水,一口喝下,接著將空瓶收回係統裏。
有過第一次的經驗,他進入狂暴狀態沒有感到特別的不適。
眸子依舊變得猩紅,腦子也沒剛才那麽清楚。
一股急於宣泄的衝動主宰了他的行動。
此時,蔓莎嬌軀微動,袖裏的玉簫漏出到手上。
她不能放任羅餘死在伍胥手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