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媒妁之言

字數:6609   加入書籤

A+A-


    柳還行提水上來時便見得李勖從顧蘭亭房間裏匆匆出來,他心裏一驚,還沒想好問什麽,那人已下了樓。

    他進門,發現顧蘭亭已經穿好衣服正在梳頭發了。他急著往前走,差點兒踩到屋中間的胰子,踉蹌了一下。

    “你們……怎麽回事?”柳還行默默撿起腳邊的胰子,還有木瓢。

    顧蘭亭有些心虛,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他不會,不會看見你洗澡了吧?”想到這個,柳還行驚得跳了起來。

    “那……還不是怪你。”

    “怎麽能怪我呢,你不是叫我去打水嗎?我都沒看到他,誒,他來我怎麽可能沒看到他呢?”柳還行開始日常摸頭納悶兒起來。

    “算了,也沒看到什麽。”顧蘭亭接過那木瓢和胰子放於案上,想了想,還是出聲問了。

    “你說,我以前……認識他嗎?”

    “不認識啊,哦不,我不認識他,你……應該也不認識他吧。”

    “可我覺得他認識我。”顧蘭亭語氣嚴肅起來。

    “怎麽可能?不可能吧……那他是認識顧蘭亭還是沈蘭亭?”柳還行下意識覺得不可能,因為他覺得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顧蘭亭的身世了。

    “我也不知道。”

    顧蘭亭搖了搖頭,拿著東西出去了。柳還行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突然覺得一陣沒由來的心痛。像是有什麽往事壓在心口,重重的,那是顧蘭亭的往事,他在替她心痛。

    她隻是一個女子,本不該背負那麽多的。

    顧蘭亭病好了,便又開始準備策論,每日俱是閉門讀書,從《治安策》到《治安疏》再到《酌古論》,她讀了一遍又一遍。

    而柳還行則是繼續浪蕩逍遙,時不時地出去喝喝小酒,看看景色。

    他大概是這屆貢士裏麵最輕鬆的人了,因為他其實並不想要那個功名。

    他家裏很富,可以說是紹興府會稽縣的首富了。他吃喝不愁,進京趕考,全為了陪顧蘭亭這個女扮男裝的發小。

    他得護著她,不能讓她出事情。雖然……好像每次都是她護著他的樣子,連掉下水了,還是得她去救他。

    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有這麽一個強大的發小也沒什麽不好。她將來平步青雲了,他也跟著沾光啊!

    寒潭酒樓。

    這是京城最貴的一家酒樓,因為隻有在這裏,才能喝到禦貢的寒潭香。而且每日隻有二十壇,先到先得。自從那一日在太傅府喝了寒潭香之後,柳還行便垂涎得緊,每日都往這酒樓跑。

    要知道,他這一生除了酒,別無所好了。

    可是,他十回來,十回都沒有買到酒。

    這日他好不容易搶到了最後一彈,可來了一個公子哥兒,非要拿走他的酒。

    “識相點兒的趕緊滾,這酒是我的了。”

    那人伸手去拿酒,柳還行往後一退他便撲了空。柳還行不欲理這紈絝,自顧自往外走去。

    “攔住他!”

    柳還行被一群小廝攔住,個個惡狠狠地看著他,這讓他心裏很是不悅。

    “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我的就是我的。天子腳下,大家總是要守規矩的。”

    “規矩?你知道我是誰嗎?敢跟我談規矩?”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你是……看你這尖嘴猴腮的樣子,多半是個猴子。”

    聽得柳還行這話,周圍響起一陣哄笑聲。柳還行確實不知道麵前是誰,聽周圍的人竊竊私語,才知道他叫柳仁,是權傾朝野的太師柳儒意的兒子。

    原來是那老狐狸的兒子!

    “你這廝說什麽呢?來,給我打!”

    柳仁一聲令下,便又從外麵進來了一群彪形大漢,他們個個都拿著手腕兒粗的木棍,對柳還行虎視眈眈的。

    柳還行雖然孤立無援,倒也沒想著要跑路。隻是他沒來得及找到個防身武器,棍子已經招呼到了身上。

    “砰砰砰……”

    那些人當頭就打,柳還行雖有些功夫,但終究寡不敵眾又無處躲避,漸漸地身上已經挨了不少棍子。

    眾人都為柳還行倒吸了一口冷氣。

    “啪!”

    又是一棍子過來打中了柳還行的腿,痛死他了,他剛想閃身躲,不想碰到地上的板凳,眼看就要頭著地了,下一秒卻被人拎起來了。

    “啊~”

    柳還行驚呼了一聲,因為拎他起來的竟然還是個女人。這聲驚呼,也導致他再度沒站穩,跌到了地上。

    “嘭嘭嘭~”

    那女子刀未出鞘,僅以掌力便將麵前幾位大漢摔出了幾丈遠,那幾位大漢當即吃不住痛,嗷嗷嚎叫起來。

    “大膽,哪來的鄉野莽夫,敢在我京兆尹門口鬧事?”

    她一出聲,四周頓時靜了下來,連嚎叫聲都止住了。聲似洪鍾,鏗鏘有力,卻又極悅耳,柳還行還從未聽過哪個女子有這樣的聲音,不禁驚奇。

    再抬眼細看,那女子雙眉修長,目光湛湛有神,十分美麗之中,又帶著三分英氣,三分豪態,同時又雍容華貴,讓人不敢逼視。

    如果他沒猜錯,麵前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女神捕,周纓。

    “喲,又是你,我們還真是冤家路窄啊,你又來壞我的事兒。我告訴你,我今天還就要鬧事兒了,繼續打!”

    “柳仁,你打的這位可是新科貢士,要是打壞了,不知柳太師這次,還會不會來給你善後呢?”

    聽到這話柳還行有些驚訝,她怎麽知道自己是新科貢士?

    “你這娘們,當真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別以為……”

    柳仁伸手指著周纓,話還沒說完,她的刀已經架到了他手腕上。

    “你別搞錯了,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纓眼光淩厲,說話聲更是淩厲。

    那柳仁也是個會功夫的,此刻被一個女人架著刀說話,麵上頗為不爽。他後退了一步,拔劍出鞘,與周纓打鬥起來。

    可他太弱,不過兩招便被周纓製住了,這回刀都架到了脖子上,真是太丟麵子了。

    “楊遇安來了。”

    這時,不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周纓下意識回頭去望。柳仁見她收了刀,拔劍便向她背心刺過去,想一雪前恥。

    “大人小心!”

    眼看柳仁就要手起劍落,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顧蘭亭一腳踢飛了他手上的劍,震得他虎口生疼,後退了好幾步。

    他正想開口破罵,卻在看清來人眼神後生生遏住,那眼神太冷了,冷得有莫名的殺氣,竟然讓他害怕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在人背後出陰招,你可真不是個漢子。”

    “對,不是漢子。”

    顧蘭亭語氣尖厲,旁邊有大膽的人點頭附和。這下柳仁真的是臉麵全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他自知理虧德也虧,冷哼一聲,丟下劍便甩袖離開了。

    “多謝。”周纓拱手對顧蘭亭道謝,眼神裏流露出了淡淡的欣賞。要不是他,她可能要血濺當場了。

    “不不,是我要多謝大人,救了我這位呆子朋友。”顧蘭亭說著,扶起了地上柳還行。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柳還行腿疼得都站不穩了,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這是在下職責所在,無需道謝,你快帶他去找大夫吧,出門右拐便有醫館。”周纓淡淡瞥了柳還行一眼,皺了皺眉,這柳仁下手也太狠了。

    “告辭。”

    顧蘭亭扶著柳還行出去,經過楊遇安身側時,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楊遇安看她扶著人步履艱難,當即遣了隨從過去幫忙。

    他轉身看周纓也走了,便快步跟了上去。

    “阿纓,你可有傷到?”楊遇安來這裏,是因為聽說周纓與柳仁又打起來了。

    “沒,沒有。”此時兩人已出了酒樓,光天化日,聽得楊遇安如此親昵地叫自己的名字,周纓的俏臉立刻燒了起來。

    他,是她媒妁之言、指腹為婚的丈夫,也是她心上之人。

    周纓放慢了腳步。

    “阿纓,不知近日府中可還好,聽說老師腰疼又犯了,如何了?”楊遇安口中的老師即是周纓的父親,當朝太保周勃,是自幼教授他騎射的老師。

    “府中一切安好,父親腰疼是老毛病了,譚大夫來看過了,如今已經大好了。”譚大夫即譚佬,京城第一名醫。

    楊遇安點了點頭沒再問,過了一會兒,他停下腳步,伸手拉住了周纓。周纓自幼習武,手自是不如平常女兒家白皙細嫩,虎口還生了繭子,可他握在手裏,細細摩挲那繭子,便覺得心旌微漾,滿心歡喜。

    “阿纓,經冬曆春,我們已有幾月未見了,你可有想我?”

    他的話輕輕淺淺溫溫柔柔,聽來仿佛是羽毛撓著心一般,又酥又癢。他看著她的眼神又是那樣真摯,讓人稍不小心便會沉溺其中。

    周纓到底是沒受住,慌忙抽開了手。楊遇安再次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卻叫她溜了。

    “我……我還有公事先走了。”

    周纓落荒而逃。

    他看著那抹纖直的背影,溫聲笑了。他多幸運,能看到她不勝嬌羞的這一麵。麵若飛霞,燦若桃花,隻回憶她這樣子,他便覺得此生足矣了。

    他多幸運,這媒妁之言,亦是他心上所愛。

    “楊公子,不知這壇酒該當如何?”這時,酒樓的老板拿著那壇寒潭香走了過來。剛才場麵混亂,這酒倒是幸存下來,也沒人拿走。

    “送去雲來客棧罷,給一個叫,顧蘭亭的人。”

    楊遇安念及顧蘭亭的名字時頓了一下,這人還真是膽大,敢當眾踢柳仁的手腕子,怕是柳仁以後還要找他麻煩的。

    顧蘭亭,真是特別,與別人都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本文架空,政治製度主要參考明朝。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