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欲設局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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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祖上也是闊過的,這句話聽著有些兒戲玩笑,可的確是劍宗的現狀,其中沒什麽誇耀之意,更多還是無奈和心酸。

    當年劍宗是何等闊綽?如果說漠南草原是摩輪寺的,後建是玄教的,東北是佛門的,那麽整個東海都是劍宗,沒有錯,是整個東海,而不僅僅是東海三十六島和一個衛國。

    那時候無論哪國哪家的海上行船,都要懸掛劍宗旗幟,否則就會遭受海盜襲擊,而請一麵旗幟的花費則要十幾萬兩白銀。

    劍宗本身還控製著衛國的八成金礦,僅僅是每年出產的黃金運到中原兌換成白銀,便可有數百萬兩之巨,如此龐大的財力,再轉換成各類產業,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千年積累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筆寶藏,即使是天下宗門之首的道門也要心動無比,所以才會派一位大真人親自鎮守碧遊島。

    反觀如今的劍宗,雖說經過公孫仲謀和張雪瑤的幾十年苦心經營之後已經初見起色,但僅僅是一個江都城尚還做不到隻手遮天,與當年雄霸整個東海相比,又豈止是天壤之別,即使到了現在徐北遊的手中,仍舊不及鼎盛時的十分之一。

    徐北遊有時也會無聊地想,若非劍宗傾覆,恐怕也輪不到自己來做這個劍宗少主。

    瞧瞧道門,每逢掌教之位更迭,便是一場宗門大亂,當年是青塵叛宗而出,受株連的實權真人就有數百,如今又是三大掌教弟子爭位,讓一個本該無人可敵的道門生生沉寂下去,就連江南道門傾覆這等大事都可以熟視無睹,可見其內鬥是如何慘烈。

    反倒是徐北遊,僅僅是殺一個赤丙就坐穩了劍宗首徒之位,也是應了那句福禍相依的話語。

    然後徐北遊便自我安慰地想著,白手起家也有白手起家的好處,最起碼都是自己的,不會像道門那般,爭得你死我活。

    第二天,禦甲登門,在書房中告訴徐北遊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

    那位新上任不久的布政使大人竟是微服出訪了,去了不少明麵上屬於劍宗的產業,看樣子是想要大展拳腳一番。

    徐北遊想了想,說道:“禦甲,你是跟在師父身邊多年的老人了,想來對於廟堂之道也有一番自己的見解,這位新任布政使無疑是藍相的人,出自翰林院,清流又清貴,若再是個榆木腦袋,那便如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如果他暴斃在江都,你覺得朝廷會是個什麽反應?”

    禦甲臉色微變,猶豫不言。

    徐北遊笑道:“直說無妨。”

    禦甲沉聲道:“少主,那我們劍宗可就把朝廷給徹底得罪了,不管張鑒是不是藍相的人,也不管藍相與當今皇帝如何齷齪不斷,他畢竟是從二品的布政使,正正經經的封疆大吏,又是新上任不久,若是把他給殺了,那麽朝廷勢必要追究下來,就算有韓相爺從中擀旋,也對少主很是不利。”

    徐北遊點頭微笑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錯,若是一味用武力,殊為不智,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先生,所以我有個想法,我們是否可以給他設個局,讓他自己鑽進來,讀書人最是愛惜羽毛,我們隻要有了他的把柄,那麽他還不是任我們拿捏?”

    當初公孫仲謀親自培養了劍氣淩空堂的十二劍師,雖說境界修為不算拔尖,但個個都是老江湖,對於這種江湖門道並不陌生,聽到徐北遊的話後,禦甲眼神一亮,輕聲道:“少主,此事可行,可以交給玄乙和鬼丁去辦,尤其是鬼丁,最是熟悉這種鬼蜮伎倆。”

    徐北遊緩緩說道:“要給這種人設局,一定要在名聲上做文章,不過不要留下什麽痕跡,更不能壞了我們劍宗的名聲,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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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甲恭敬應諾。

    徐北遊揮了揮手。

    禦甲退下。

    張鑒,出身豫州的一個沒落士族,沒有鍾鳴鼎食,也沒有奴仆丫鬟,隻有幾間瓦房和一箱子祖祖輩輩們積攢下來的書籍,他自小聰穎,三歲開蒙識字,五歲便能作詩,可謂是神童,十歲那年他考中童生,然後一路秀才、舉人、進士,最後入翰林院,那一年他才二十歲,可謂是春風得意,豪氣幹雲,立誌要封侯入相,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

    殊不知廟堂攀升何其難,三分本事,六分運氣,一分貴人扶持,缺一不可,他既沒有家世上的支撐扶持,也少了幾分運道,所以在翰林院一待就是十幾年,眼看著就要清苦一生,早年的雄心壯誌便如江都城外的滾滾大江,盡付東流。

    不過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就在他已經有些心灰意冷的時候,多年不見的“運道”終於開始眷顧於他,先是素有翰林院小掌院之稱的胡庭玉屢次示好於他,然後又是藍相青眼,就在他有些受寵若驚的時候,一個天大的餡餅砸到了他的頭上,他從一個從四品的翰林院清水差事直接連升四級,出任從二品的江都布政使。

    這可是大權在握的封疆大吏,又是在第一等繁華之地的江都,多少人搶都搶不來的肥缺,就這麽落到了他的頭上。

    張鑒不傻,他自然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藍相用他,必然是要讓他做事,臨來之前胡庭玉言語中的未盡之意,他也都心知肚明,無外乎藍韓黨爭,早就聽說韓閣老有位養子在江都,隻手遮天,呼風喚雨,那麽藍相派他去江都的意思已是不言而明。

    不過張鑒並不以為意,畢竟能被人當作棋子,好歹說明自己還算有用,有朝一日也未嚐不能跳出棋盤做一個弈棋之人,可如果連棋子都做不了,那就活該要窮苦一生了。

    正因為這種種原因,張鑒來到江都之後便四處私訪,想要抓住些那位徐公子的一些蛛絲馬跡。

    不過此舉還是有些書生意氣了,既然徐公子在江都城裏一手遮天,又是手眼通天,他又豈會不知道你張鑒是藍玉的人,又豈會不注意你的一舉一動。

    此時張鑒正麵無表情地站在一家行院門前,這是劍宗名下為數不多的行院之一,距離大名鼎鼎的千金樓有些差距,但也是江都城中第一流的銷金窟了,在這裏麵,一晚上最低也是上百兩銀子的花費,若是連這點身家也沒有,那就請止步吧,免得自取其辱。

    張鑒瞥了眼芳華閣三個鍍金大字,又暗自掂量了下自己的身家。

    雖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但他這個布政使終究是剛剛上任,沒有太多積蓄,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