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有不速之客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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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這三條出路之外,還有另外一條出路,那就是投降草原。
上至張無病,下至最底層的士卒,都明白這條所謂的出路,隻是沒有任何人將其付諸於口,這條路與西北軍奔赴中原相比較,不僅僅是將江南和蜀州等半壁江山拱手送給他人,也是將自己置於千古罪人的位置上,張無病不想做這個千古罪人,他更不希望自己手下有這樣的罪人。
西北與江南或是帝都之間,不管是地圖上的距離,還是實際距離,看起來都很遠,可對於騎軍而言,其實並不遠,如果西北大軍投降草原,兩大騎軍一起奔襲帝都,對於如今內防空虛的中原而言,不過十天時間就能兵臨帝都城下,到那時候就不是半壁江山送於他人之手,而是將偌大一個天下全部都拱手相讓了。
安門堡的城頭上重新歸於寂靜,沒有人開口說話,隻剩下連綿不絕的呼嘯風聲,風中夾雜著雪粒,打在臉上生疼。
張無病站在瑟瑟寒風中,左手按住腰間的刀柄,伸出右手。
不知何時,天空中竟是開始飄落起零零星星的雪花,雖然不大,但與已經杏花微雨的江南相比,天差地別。
與雪花一道而來的還有愈發寒冷的氣候,這也說明西河原的局勢十分不容樂觀,當然,這裏的局勢並非是指戰局,而是說糧食。
都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無論什麽名將,行軍打仗都離不開一個“糧”字。眾所周知,西北是本朝太祖皇帝的龍興之地,當年太祖皇帝蕭煜之所以能雄踞西北而虎視中原,最大的底氣就在於西河原,西河原上除了堡寨密布之外,也是西北的重要糧區,當年的徐北遊和韓瑄也是這片糧區中的一員,正因如此,使得西北一隅之地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做到自給自足。
不過因為這幾年氣候異常寒冷的緣故,如今西河原的產糧並不樂觀,難以維持西北大軍的人馬消耗,很大程度上要依賴朝廷調撥糧草,而朝廷又極為依賴江南,所以朝廷不得不先平江南,然後才能顧及西北。
在如今漕運被魏王截斷的情形下,西北的軍糧日益窘迫,在朝廷難以調撥糧草支援西北的情形下,不管西河原的產糧如何不濟,總是好過沒有,所以西河原不容有失,而想要保證西河原不失,意味著西北大軍就不能借助西河原的寨堡體係防守,隻能與草原大軍正麵野戰。
不管怎麽說,草原之大,足以與大齊相提並論,西北以一地戰一國,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張無病打破沉默,“再有三天的時間,林術的大軍就會過來,無論是我們腳下的安門堡,還是身後的玉門關,都可以丟,但是一定要讓他付出足夠大的代價,確保他們在短時間內無力進攻西河原。”
……
承平二十四年,春末的最後一點尾巴。
張無病率領的西北大軍與林術率領的草原大軍在涼州境內展開一場騎軍大戰,這場沒有任何花哨的正麵大戰勉強算是不分勝負,接下來的數十日內,世上最強的兩支騎軍又是連續交戰,張無病且戰且退,林術輕敵冒進,被張無病所伏,大敗虧輸,使得原本打算直逼陝州的林寒大軍不得不向涼州靠攏,以接應林術殘軍。
在林寒親率王帳親衛大軍趕到之後,雖然草原大軍在兵力中仍舊占據優勢,但士氣低落,雙方陷入對峙境地之中,各自暫時休整,隻是張無病和林寒兩人心中都十分明白,這次對峙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最多再有三天的時間,雙方就會再次交戰。
連番苦戰的西北軍雖然士氣高昂,但正如以一敵眾的徐北遊,極為疲憊,麵對人數上占據了絕對優勢的草原大軍,西北大軍的局勢仍舊是不容樂觀。
玉門關外的主帥大帳,氣氛極為凝重,在張無病布置完軍令之後,西北軍的各大主將紛紛走出大帳,隻剩下張無病一人獨自坐在案後,以手扶額,輕輕喟歎。
忽然有風起,吹起大帳的門簾。
張無病猛然抬頭,臉上露出凝重警惕之色,不過隨之就變為錯愕。
因為他的麵前多了一人,一個本不該出現在此地之人。
張無病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道:“你不是應該在江南嗎?怎麽來我這兒了。”
來人答非所問道:“西北這地方,也算是我的老家,要不要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張無病沉默著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出了軍營,沿著一條被戰馬踩踏出來的小徑緩緩而行。
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張無病半蹲下身,捏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沒有太多的土腥味,也沒有春日的青草味道。
張無病扔掉手中的泥土,輕聲道:“早在十年逐鹿的時候,我還是白蓮教的人,曾經率軍與西北軍有過交手,大敗虧輸,那時候的泥土就是這樣,被踩踏得極硬,就像石頭一樣,那一戰給我的印象極深,所以我一度夢寐以求之事就是統領這支大軍,現在我已經做到了,不但做到了,還與你一樣,身佩大將軍印,幾乎已經是武官極致。”
徐北遊雙手籠袖,搖頭道:“我與你是不一樣的。”
張無病笑了笑,自顧說道:“不過現在這支西北軍與當年那支西北軍還是有些不太一樣,這不好說上任西北軍老都督諸葛恭如何,實在是幾十年沒有打仗,當年那些老人死的死,沒死的恐怕也少有能上馬而戰之人,現在的這支西北軍,太年輕了,不管如何操練,哪怕有最好的戰馬和鐵甲,怎麽能與整日在馬背上的草原大軍相比,所以啊,西北的局勢很難。”
徐北遊的神情凝重起來,輕聲道:“我這次來,不是來聽你訴苦的。”
張無病出聲笑道:“大丈夫立於世間,說到底不過是一死而已,何須與人訴苦。”
徐北遊一笑置之,感慨道:“我在來西北之前,曾經跟冰塵說起過,如果我一死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那我也未嚐不能一死,可問題是,一死根本於事無補,我們不是那些文人,舍生求名非是我輩所為。”
張無病聞了聞撲麵而來的清風,平靜道:“文死諫,武死戰。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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