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寶劍開鋒飲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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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六麵與趙青激鬥的時候,城外已經被老人打得膽寒的殘餘騎兵呈現出一種詭譎的靜止局麵,一動不動。

    一名寬袍大袖的徐北遊行走其中,如閑庭信步。

    他的腰間懸著一柄長劍,不是誅仙,不是天嵐,不是殊歸、天問、黃龍、紫電、青霜、赤練、五毒、莫名、玄冥、白虹、卻邪中的任何一劍,而是不見經傳的一劍。

    嚴格來說,這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劍,僅僅隻是一把劍胚。

    在很早的時候,他的授業恩師,也就是劍宗的上任宗主公孫仲謀,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殺人飲血劍開鋒,說的是劍宗鑄劍一道,首先是以火淬刃,以金石磨刃,是為第一次開鋒,然後是劍鋒殺人飲血,是為第二次開鋒,經此兩次開鋒之後,這把劍才算是真正的劍,否則都是劍胚。

    當初陳公魚為了誘使徐北遊尋找劍宗千年寶藏,曾經在碧遊島上布置假象,使得徐北遊從中得到了一口通體生光的劍胚,其材質竟是絲毫不遜於劍宗十二劍,隻是還未開鋒,更未曾殺人。

    徐北遊在鑄就大寶瓶身之後,便親手為其進行第一次開鋒,然後佩戴在身上,準備第二次開鋒。

    此劍無名,劍成之日已經無從考據,不過開鋒之時,卻正值天下大亂之際,徐北遊遂是為其取名為煙雲亂。

    在五千騎兵之後,又有近萬步卒湧入戰場,他們亦是駐紮於江陵城內,隻是趙青和六麵的交手已經將城門毀去,他們不得不從其他方向的城門出城,故而來得晚了一些,沒能形成騎兵步兵相互依托的攻勢局麵。

    此時徐北遊麵對黑壓壓的人海,仍舊是扶劍而行,未曾拔劍半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哪怕是堂堂道門掌教的三大分身也未能讓徐北遊拔劍,又何況這些尋常甲士兵卒?

    隻見他信步而行,周圍不斷有劍氣從地下憑空生出,好似是噴泉爆發,而且不同於先前的玄妙靈動,這次的劍氣光明正大,法度森嚴,如同精銳大軍,而劍氣之盛,茂如密林,遮天蔽日。

    方圓百丈之內,密密麻麻,盡是不斷從地下噴湧而起的浩蕩劍氣。

    數十名舉著盾牌的披甲之士直接被這淩厲至極的劍氣由下往上貫穿,鮮血四濺,場麵血腥至極。

    可若是細細看去,就會發現這些被劍氣所傷的步卒,真的隻是被傷到而已,雖然難免手足殘缺而失去行動能力,但好歹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若是步卒們避開這些不斷噴湧的劍氣,這些劍氣更不會去刻意傷人,畢竟天道在上,徐北遊在兩襄城外已經引下過一次天罰雷刑,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要知道天罰之狠厲,已經有上官仙塵、蕭玄、蕭白三人以身試法,這三人無一不是當世絕頂之人,也無一不是徐北遊的親近之人,可最終都無一不是身死道消,讓徐北遊感慨莫名。

    前人之鑒不遠,他自然不能重蹈覆轍。

    所以這一次,徐北遊不殺一人入城。

    從這一點上來說,徐北遊對於自身劍氣的掌控,已經到了細致入微的境界,大有返璞歸真的意味,比起一味蠻橫跋扈的趙青,又是高出不止一籌。

    就在此時,從步卒方陣之中,猛然躍出一道道身影,紛紛從軍陣的縫隙之間向前衝出,既有魏軍的隨軍修士,也有被蕭瑾招募至門下的門客之流,更多的還是出身自鬼王宮的修士。

    足足百餘人出現在徐北遊的麵前,然後快速結成陣勢,以人成陣,意圖拚死阻住徐北遊的去路。

    徐北遊按劍停下腳步,望向站在最前方位置的領頭之人,淡笑道:“原來是位老相識。”

    這位潛伏在步卒之中的披甲人,摘下遮擋住麵容的頭盔,正是鬼王宮四大冥君之一的孔逸簫,當年四大冥君奉蕭瑾之命,潛伏於中原各地,秘密謀劃,無論是張召奴入江都,還是李清羽與李紫劍之爭,乃至於後來的圜丘壇之變,端木睿晟之叛,都有他們的身影,不過其中的兩人,徐經緯和駱難行已經陸續死在徐北遊的劍下,如今隻剩下孔逸簫和孟東翡兩人。

    若是再加上傷於徐北遊而死於趙無極的蕭林,可以說鬼王宮的大半精銳都折損於徐北遊之手。

    世人都說劍宗宗主徐北遊一人一劍便讓道門的鎮魔殿支離破碎,可少有人知,鬼王宮也是相差不多的下場。

    徐北遊平淡道:“徐某今日前來,隻殺魏王一人,其餘人等,若是就此離去,徐某可以網開一麵。”

    孔逸簫低頭望著身上所披的魏軍甲胄,神色複雜,有些遺憾,又有些無奈,抬頭後眼神堅毅,沉聲道:“徐宗主,你若是要入城,憑借我們這些人,當然攔不住你,可魏王對我們有知遇之恩,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我們絕不會退讓半步。”

    徐北遊點了點頭,道:“好一個士為知己者死,憑你這句話,今日我可以破例多殺一人,用你的血,來為我的佩劍開鋒。”

    孔逸簫不再說話,閉上眼睛,周身氣機反常地內斂至極,好似是道門大真人的返璞歸真,一身氣機化作金丹。

    徐北遊終於第一次拔劍。

    僅僅是拔劍出鞘三分,就已經劍氣流溢如清風吹過江陵城外。

    每個人都感受到一股絲絲涼意,然後心底也會隨之升起一股寒意——與神通術法無關,這是身體受到致命威脅之後的本能反應。

    若是徐北遊願意,一劍屠戮萬人,也非是不能之事。

    隻是不願。

    孔逸簫作為首當其衝之人,感受最為強烈,故而已是萌生死誌,視死如歸。

    他是個儒生,雖然不是儒門中人,不曾養浩然正氣,但卻讀過亞聖的微言大義,雖千萬人吾往矣。

    如今的徐北遊,又何止千萬人?

    可他仍舊往矣。

    下一刻,不見徐北遊如何出劍,隻聽得一聲清澈響亮的出鞘之音。

    然後徐北遊已然來到孔逸簫的身前,手中的煙雲亂刺入孔逸簫的腹部,透體而出。

    雪亮的劍鋒上頓時有鮮血緩緩滴落。

    孔逸簫的周身氣機根本沒能抵擋分毫,瞬間潰散。

    這已不是高下立判,而是天壤之別。

    孔逸簫嘴角滲出血絲,艱難而笑,嘴唇微動,似是在喃喃而語。

    徐北遊麵無表情,緩緩抽劍,斜指地麵,劍尖上不斷有鮮血滑落,滴滴答答,匯聚如微小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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