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闖門打臉,李家門前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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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初夏陽光耀目,一個緊紮發髻,仍然一縷短發亂跳了出來的少年郎,渾身收拾的幹淨利落,粗布短打,腳蹬麻鞋,額頭紮起一根白布帶子,好似戴孝的樣子。短短的怪劍在少年郎左右腰間斜插的破皮夾子中倉朗拽出,擦啦啦雙劍蹭過,發出刺啦刮骨一樣的笑。

    經過嘉靖朝倭寇肆虐,如今倭鋼質好天下有名,這兩柄少年郎親手打製的怪劍防鏽塗的桐油,日頭在上,辨別這人間喜樂的時候,劍鋒寒光靈動,隨角度的變化幻出五彩蝴蝶翩翩。

    少年郎就那麽目中無人的在街麵上試劍,周圍市井人物驀地後退躲避這人身上凝聚起來的寒氣,漸漸形成個圈圈。這圈圈內層是一群往常在街麵上頗有麵子的豪傑,見了這種明目張膽的尋釁,砰砰熱血直湧,雙眼幾乎瞪出了眼眶,這可是能夠拿來吹噓多年的親身經曆。

    終於,少年把雙劍歸了鞘,抬起頭來,微眯雙眼,看著前方緊閉的黑色門樓,正是福建海上首閥李家老爺在福州的下處。少年雙手十指修長,指甲修剪整齊,指肚飽滿,噠噠扶在劍柄上敲出無聲的節拍。

    “咦,謔。”

    這是當年甘伯從軍時衝鋒的呼喝聲,林鎮南鼓蕩內息,此時呼喝出來,別有一番氣韻在裏頭。

    林鎮南緩步上去,在門前停步,雙手抱拳,大聲道:

    “福威鏢局林鎮南前來李府叨擾,不知貴宅主人可在?”

    李府門子是追隨家老爺多年的老人,當年也曾在海上縱橫,雖然眼前少年派頭挺怪異,倒並不怕事,隻不過如今的李家老爺縮著卵子做人,門子自然不敢張狂,隻是不卑不亢的略一拱手,豎掌示意止步,反身把門合緊,踏踏遠去,稟報主人去了。

    李老爺在家忍著日月神教的壓迫欺淩,不過是等林遠圖回來,待雙方兩敗俱傷,再趁勢翻身。不料,林遠圖妻妾被日月神教所害的暗中消息了放出去,卻不見林遠圖個鬼影,今日倒是那個傻了十來年的兒子找上門來,倒要看看如今的李家是什麽人都能威迫的麽。

    林鎮南在門外等不一會,就聽見院內的踏步聲響起,繼而宅門大開,剛才的門子從裏麵出來,一改方才的拘謹,滿麵笑容,一身熱情,擺臂昂頭,先麵對著看熱鬧的數圈街頭百姓冷視一遍,繼而堵在在林鎮南身後,向裏麵長聲呼道:

    “貴客到。”

    林鎮南聽得身後一聲做作的“請”,卻不理睬,再次雙手抱拳,大聲道:

    “福威鏢局林鎮南前來李府叨擾,不知貴宅主人可在?”

    這門子見林鎮南自顧說話,不睬自己,一臉紅了又白,一口氣堵在胸口就要發作,就聽見街頭不知哪裏起了一聲喊:

    “好。”

    哄然大笑由裏及外。

    這門子許是得了家主的態度後變得有恃無恐,許是看這少年身邊的自己如此容易變成了個小醜,惡從心起,竟然抬腿砸步,同時順手摸過腿側,手中已經多了柄異域形製的彎刀,腳下奇怪的馬步搖搖晃晃卻特別穩,前衝的時候,刀在前,身在後,如一條細浪,身形滿滿的悍氣,衝過這一步之遙的瞬間,堅定不移裏麵竟然在初夏陽光下幻出一種寒冷的海風。

    就在刀將及身,就響起倉朗聲,沒有劍刃磕碰,隻聽到劍脊擦過,若神女撫摸,隻看到寒光衝天,若雙龍奪珠,而後那柄特別的彎刀竟然被林鎮南雙劍絞鎖並扯飛,倏地在天際劃過一條銀線,消失在遠處的一個小樓。

    從極盛的氣勢落到手中空空的不可置信,門子滿臉驚駭,匆匆翻身而起,繞遠回到了李府終於出來的眾下人群中。

    在生死間打過滾的李家門子,仍然不能從方才的情景中拔出精神,滿臉冷汗,雙手發抖,數十年抓過大小各種海船甲板不曾晃動的鐵腳板呼呼發軟。身子一段一段的矮了下去的時候,腋下傳來有力的扯勁兒,抬起頭來看到的是李家家主滿麵水鏽的肅容,那眼神給無數李家漢子在無數海上的風浪中安定的心,也是每次海難後李家能用最快的速度再次出海的原因。

    門子立刻就感到身上一股熱流,這不是家老爺的高明內功,而是渙散的精氣神被聚了回來。

    李老爺扶了這個身邊的老人兒一把,就快步出了門,他心中明白,這叫林鎮南的少年門子叫不進門,自己當然也請不進來,既然他願意在大門前招搖,李家人當前處境也沒什麽好怕,就在門外人前落個清楚了斷。

    李老爺收起了豪商的笑容,長嘯一聲,抱拳為禮,長聲道:

    “林公子安好,今日有何賜教,李某人在此恭聆。”

    林鎮南心中明白,阿媽和姨娘多半不在了人世,也未必是李家敢於起心暗害的,但一切線頭都要從此而起,其在阿媽和姨娘遇害後迅速拉來日月神教的大旗也多半是有蹊蹺不好脫了嫌疑。看了李老家主一番做派,心下還是有些佩服,同時也心道:不論你如何高看我,也還是小看了我,你不知我的阿爸阿媽對我是怎樣的栽培和寄予厚望。

    二人相對五步站定,林鎮南忽的一笑,開口道:

    “我阿媽乘你家的船出海遇害,你須給我一個交代。”

    “什麽交代,又如何交代。”

    “我知道那船出事時離港不遠,必有生還的海上老手,你要交代的就是那個不好交代的蹊蹺,這蹊蹺不論你怎麽說我就怎麽信,然則你明白這事兒是我家的人命,大小不與你來論,而且總是都要你擔著,諒你沒有必要編些什麽替人擔責。至於怎麽交代,就看我父子的劍在你心中什麽分量。”

    李老家主有些意外,本以為一個少年潑灑著喪親之痛,前來鬧事,自己甚至可以利用一下這場麵,逼著日月神教東方華出來把事情接過,卻不想這少年條理分明,連事情暗處的一麵隱晦都明明白白,今日砸門闖家就為了一道林府的麵子,一道查凶必要的訊息。嘿嘿,若早知道林家人這麽明白,豈不是比投在日月神教門下少了許多煩惱。

    李家主飽經風浪,見事到此,不再多言,隻是舉手喊來後生捧出筆墨,當場揮毫,刷刷點點書了簡單幾頁紙,吹氣晾幹,仔細封入信封。林鎮南也不說話,看他的作為,隻見李老家主把信封好,交那老門子手中,嚴厲瞪他幾眼,逼退了老家人,轉頭對著林鎮南和聲道:

    “林公子看到了,我書了李家所知令堂遇害前後的一切蹊蹺和線索以及李家追查所得的些微猜測在這封信中。林公子今日前來跟老夫要一個交代,老夫便給你一個交代,也希望此事便就到此為止,不知林公子做得了主麽。”

    林鎮南歪了歪頭,道出了李老頭的話中話:

    “你莫不是覺得,你懼的是我父親的一柄劍,若單憑林鎮南今日的劍要不得一個交代麽。”

    李老家主料不到林鎮南真要孤身挑釁,慶幸也許隻要今日度過,林遠圖不好打自己兒子的臉再來一遍,隻好接招,心想:小小少年沒殺過人的,即便有些功力,他知道劍刃割過人身體的觸覺麽,聞過人血的腥氣麽。口中邊道著:

    “李家在此事上總是有責,信封先給你,但要李家低頭,就仍然還是要憑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