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分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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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著夜,蘇昂和季然一起巡邏東山亭,這是震懾,表明有他這個亭長和求盜季然在,東山亭就必須一片安穩,索性蘇昂是帶著副手破格做吏的人,名氣也大,一路走來,沒有任何雞鳴狗盜的事情發生。

    同時,蘇昂也摸清了東山亭的布局:

    因為鎮碑的保護範圍呈圓形,所以建築也是按照圓形分布,圓中有方,整個東山亭的道路筆直,屋舍緊密相連,列巷而居,排列得整整齊齊,不過除了亭部以外,外麵的房屋多半簡陋,住的是庶民級別的雇農、佃戶,這些人沒有土地,隻能靠租地耕種為生,裏麵的更好一些,甚至有一處梨木黑瓦的宅子,那是老田典的宗族宅邸。

    望著高家宅邸,蘇昂摸著下巴笑道:“看來老田典的宗族不小,要是女兒漂亮的話,也沒委屈了你。”

    季然也笑著點頭,田典高家在東山亭厲害,因為族人眾多,在軒水鄉也算一個豪強,但和他們季家比起來算不了什麽,不過強龍難壓地頭蛇,有老田典幫扶,他們的日子會好過不少。

    緊接著,蘇昂回去讀書,季然則是挨家挨戶的拜訪一下,而在他們走後,有些房門慢慢打開,出來好些個猥瑣的影子。

    “那就是九十九問蘇子昂?看起來就厲害!”

    “豪士季然的名頭你沒聽過?鮑大哥厲害吧,去年跑縣城耍了個臉,結果被季然當街砍了三劍,他以前的事情都被扒出來了,現在還在修城牆呢,人家豪士季然陪著修了兩個月城牆,拍拍屁股走人。”

    “總之別惹,田典大老爺說過了,誰惹亭長大人不開心,他老人家就讓誰的年關過不去,你們看看,麻大哥不是剛被綁了麽,而且新任亭長來了,那奉承老亭長對咱們沒好臉的南寧裏左更卻沒來,我覺得啊,八成是遭了難。”

    “咱們隻是小偷小摸,他左更可是大奸大惡,死了才好呢!”

    幾個東山亭的潑皮無賴你一言我一語的罵起左更,等罵完了,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各自沉默回家了。

    亭卒麻腩都被抓捕,他們這些人的小偷小摸更不敢再做,但能不能逃掉,他們的心裏沒底……

    名字錄上了鎮碑,隻在近兩天,下屬的裏長就會前來拜訪,蘇昂也懶得招呼這些人,一個個的發了竹簡走獸,隻說改日會巡視過去,訓令顧好各自的屬地,同時把左更的事情當作警告,發給了下屬裏長。

    另外也仔細書寫公文,同樣用竹簡走獸發去縣獄掾衙門。

    一個裏長的死,總歸要稟報一下。

    “鳶,你先去休息。”蘇昂溫和說話。

    小奴鳶看看長案後麵跪坐的郵卒高歌,知道蘇昂有正事要做,把手裏的洗臉水給蘇昂放下,去了東邊的廂房。因為山鬼蓧傷勢的事情,她和蓧一起住,也方便照顧。

    等房門關閉,蘇昂打開一個包袱,裏麵除了有七十三塊金餅以外,還有三百畝的田契,以及屋契一張,他把田契和屋契放回去,伸手一揮,滿當當的金餅就攤了一桌子。

    同時,郵卒高歌也怯怯抬頭,看金餅的眼神充滿火熱。

    “亭長大人,小人我,我我,我……”高歌有些發抖。

    “你很不錯!”蘇昂肯定的讚了一句。

    本來就發抖的高歌猛不丁的又打了個哆嗦,眼睛飛快的紅了,使勁擦擦眼淚,再不看長案上的金餅一眼,這時候房門被人推開,季然大步走來,在蘇昂的一側跪坐。

    見人到齊了,蘇昂伸手拂過長案,推了二十塊金餅給季然,季然也不推諉,樂嗬嗬的收進長袍的袖口。

    這是不成文的規矩了,平常的財物不能動,但如果出現該死的刑徒,殺了人,抄了家,田契、屋契之類的不能動,但金銀的話,可以拿走其中的一半左右。

    吏員的俸祿很少,像蘇昂這樣的亭長,每年的俸祿也隻有十石細糧,大約有一千斤,一個人夠吃,一家人卻不能養活,這是逼著做酷吏從而嚴格了律法,一般的惡徒,還真沒膽子犯下足夠梟首的罪行。

    “季然兄乃本亭求盜,查驗屍首並書寫了驗屍章程,分二十金。本亭長分二十金。”

    一邊說著,蘇昂又分出二十塊金餅放在自己的麵前。

    沒有人質疑,甚至給自己的都算少了,一般來講,亭長要比求盜分到的多一半。

    這讓季然有些坐不住,覺得袖口太沉,想拿出來一些,看看還低著頭的小郵卒後,忽的笑了,安穩跪坐。

    蘇昂則是再推出十塊金餅,推到郵卒高歌的麵前:“郵卒高歌功不可沒,分十塊金餅,另外郵卒這樣辛苦的職司不要做了,改成亭卒,郵卒和另外一個亭卒的缺,我和季然兄會想辦法。”

    聞言,郵卒高歌愕然抬頭,看看十塊金餅,再看看蘇昂,又連忙低下頭,聶聶的道:“多了,給多了。”

    殺人抄家的事情以前也做過,但錢不多,上任亭長又嫌他是個矮子丟人,也很少帶他出去,蘇昂人很好,他覺得能分幾十個半兩錢就好,十塊金餅的話,他真的不敢收。

    十塊金餅,就是五千七百六十個半兩錢,足足能買二十八石米,也就是兩千八百斤!

    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多錢!

    “亭長大人給你,你就收著!”

    眼看高歌不敢收,頭還越縮越低,差點縮進脖子裏去,季然大笑著站起來,抓著金餅塞進高歌的胸口,順手從自己的那份又拿出幾塊,一起塞進去道:“別人都以為你不行,但亭長大人看你是個男兒,也是個人才!小郵卒,不,該叫你亭卒了,以後跟著亭長大人可好?”

    跟著,可不是說一個亭長一個亭卒那樣的跟著,而是招攬了,以後不管蘇昂去哪裏,高歌都得跟隨,被這樣招攬,高歌嚇得渾身冷汗,稍後死低著頭,緩緩後退想出房門。

    可這時蘇昂喊住了他,笑道:“就算你不跟隨我,那也是本亭長手下的亭卒,記住了,以後誰罵你就罵還回去,誰打你就打回去,一切有本亭長兜著,真逼急了想殺人,先來告訴本亭長。”

    “得,得令!”高歌顫抖著退出去,又小心關閉房門。

    屋裏隻剩蘇昂和季然兩人,蘇昂想了想,把剩下的金餅放進包袱,連著分給自己的二十塊也扔進去了,這讓季然嚇了一跳,連忙往袖口裏摸。

    “我的放進去就夠了,你湊合什麽?”蘇昂摁住季然的手,微笑道。

    自己二十塊、季然二十塊、高歌十塊,加起來已經是五十塊金餅,超過一半的數量太多,把自己的二十塊放回去就成,季然再湊熱鬧,那就吃了大虧。

    被摁住胳膊的季然隻能苦笑:“好吧,有需要說話,跟著你這樣的亭長,我真覺得舒坦到不自在了。”

    “什麽時候娶親?我這個做上吏的,還得再給你隨一份大禮。”

    蘇昂哈哈大笑。

    當夜,蘇昂睡得很香,魂魄回到二十一世紀的病房,聽著妙人兒習夢給自己念誦喜歡的詩詞,那是更為愜意,然而在距離不遠的東山亭外圍,高歌卻遇見了麻煩。

    鎮碑保護範圍的西南角,高歌扛著剛在宗族購買的一大袋黍米,快樂地走在路上,剛下完春雨,空氣有些濕冷,但摸摸肩膀上的糧食,再摸摸懷裏剩下的金餅和找開的半兩錢,他心裏就暖呼呼的。

    特別是半兩錢的叮當作響,那是多麽悅耳動聽呐。

    “呦,這不是小矮子麽?”

    幾個在門口嘮嗑的年輕人看見了高歌,就笑著圍了過來,瞧著他肩膀上的黍米,嘖嘖稱奇起來:“聽舂米的小冷說,你跟了新任亭長風光了,我還不信,這看見糧食真信了。重不重?哥哥來幫你提著。”

    有耳朵尖的貪婪看向高歌胸口:“我還聽見了半兩錢的聲響,小矮子,得了賞錢可不能獨享,分給哥哥們耍子。”

    一邊說著,一邊就有人揪高歌的衣裳,十幾塊金餅連著半兩錢本來就重,嘩啦掉了出來,閃花了幾個年輕人的眼。三五個人趴地上就搶,也不敢拿走,大叫起來:“好啊,這是偷了哪家的金餅?小矮子,你的事犯了!”

    “不是偷的,是……是亭長大人給,給我的……”

    高歌身材矮小,從小被欺負慣了,但這樣的冤枉也不敢認,伸手討要自己的金餅和半兩錢。

    聽他如此說,幾個年輕人麵麵相覷,給回去金餅吧,他們可舍不得,不給的話,又畏懼蘇昂的威勢。

    “哪有這麽好的亭長?”

    “算了,給他吧,新任亭長好可怕,橫行霸道的麻腩都給抓了。”

    幾個年輕人小聲說話,把金餅和半兩錢塞給高歌,轉身就往自家的門裏跑,高歌還以為他們改了性子,接過金餅後,眼睛卻唰的紅了。

    到他手裏的金餅,隻有三個!

    “亭長大人說,我可以打你們!”

    隨著嗓子眼悶出的怒吼,一柄破舊的柴刀,唰的亮出了鋒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