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息事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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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被要求態度的公孫敖,心裏有一百句彼其娘之明知道大堂上不能講。
彼其娘之,
彼其娘之,
商鏡你個老東西本官恨不得彼你娘之!
公孫敖滿心的淩亂,隻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看走眼了,這個獄掾商鏡不是個人才,壓根是個對手派來專門呼他臉皮的蠢材吧。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商鏡這個老家夥空活了幾十年,竟然什麽都不清楚的就給蘇家子羅織罪名。
他難道不知道,那五百顆隻剩下白骨的腦袋裏,有太子三軍的腦袋嗎?
【單是毒殺友軍殘兵冒充功勞,這已經是死罪了,所以……反坐的罪名也是死罪。】
公孫敖哢嚓咬牙,恨不得直接用反坐之罪殺了商鏡。
但商鏡是他的老下屬,死在他的手裏會寒了人心。
身居高位的公孫敖需要考慮很多東西,就好像現在,他想到商鏡並不是老糊塗了,而是蘇家子做的事情太過驚人了。
嗬嗬,普通的士卒能殺死太子三軍的人,這怎麽可能?
嗬嗬,一個百人將折了商鏡的臉麵和羽翼,讓商鏡失去了大半的勢力和耳目,這怎麽可能?
然而蘇昂都做到了,讓商鏡不知道五百白骨頭顱的具體情況,以至於……
做下了這等蠢事。
……
蘇昂把人頭送進了縣令統管衙門而不是大獄,要是以前,商鏡一定能得到消息,知道這些人頭裏有太子三軍裏的翼兵和刺兵,可蘇昂一個小小的秀才,竟然弄壞了商鏡的名聲,折損了商鏡的羽翼,縣令統管衙門裏願意給商鏡麵子的,那是一個都沒有了。
所以商鏡不知道蘇昂帶來的五百顆頭顱裏,竟然有這麽特別的東西。
沒錯,太子三軍的腦袋就是特別。
這是西楚獨有的兵種,妖息和別的任俠不一樣,經過妖息淬煉的骨頭,自然也有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所以商鏡羅織的罪名,從代表功勞的人頭上就不成立。
所以這份對付蘇家子的口供,還沒拿出來,就倒轉刀口成了一座架在商鏡脖子上的鍘刀……
【人家蘇家子連赫赫有名的太子三軍都斬殺了很多個,裏麵還有一個翼兵統領和一個刺兵統領,你說人家殺友冒功?混賬東西,就算是殺友、殺良冒功吧,要是能帶來太子三軍的腦袋,老子也不敢質疑啊,你一個小小的縣城獄掾……】
如今,公孫敖已經不想把蘇昂怎麽樣了,反而需要考慮怎麽保住商鏡的老命。
商鏡誣陷人家殺友冒功,可人家的功勞裏有鐵一般的事實,簡牘就在自己的手裏,已經打開了,他難道可以就當沒看見一樣的把簡牘毀掉?可不毀掉簡牘的話,商鏡就得是個誣告反坐的罪名,也是鐵一般的死罪。
簡牘在他手裏,商鏡就等於死在他的手裏。
商鏡死在他的手裏,那就寒了所有老下屬的心。
公孫敖很後悔接了簡牘,他如坐針氈,也是騎虎難下……
“大人?”
商鏡再次小心翼翼的道:“咱們不能讓死掉的什長擎寒心啊,他可是從沙場回來的老卒。”
我老卒你老母……淡定,一定要淡定,公孫敖差一點氣得把簡牘摔在商鏡的老臉上,但又怕被別人看見簡牘上的文字。
……
這是鐵證啊,鐵一般的證據。
但事情反過來了,已經不是蘇昂觸犯律法的證據,而是商鏡誣告的證據了。
商鏡親手把刀送到了自己的手上,脖子都伸過來了,還一個勁的催促砍啊,大人您快點砍啊。
公孫敖恨不得真的砍下去,但砍下去了,自己別的下屬怎麽想啊。
從這方麵來講,商鏡還是很有本事的。
把他一個堂堂的獄掾防主都給逼得左右為難……
“嗬嗬。”
公孫敖幹笑了兩聲,隨手把簡牘闔上放在一邊,搖頭道:“這上麵的罪責,唔,隻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情,商鏡你個老鬼也拿出來說?你太小心眼了,就扣你三個月的俸祿吧……至於廣騰的事情,既然蘇百將口口聲聲的為廣騰脫罪,事情就有疑點,等查清楚再說。”
“……”商鏡。
“……”蘇昂。
這是要息事寧人了。
商鏡覺得,肯定是自己羅織的罪名太重了,獄掾防主大人不想殺了蘇昂,從而把公孫撫和瑤良給得罪死了……啐,什麽絕地重生公孫敖,也是個前怕狼後怕虎的懦弱貨色。
商鏡在心裏又罵了一次。
蘇昂則是迷糊了,自己堅持要為什長擎討個公道,這無疑落了公孫敖的臉麵,而且要對付的是公孫敖的老下屬,按理說,公孫敖就算不落井下石,也不會避重就輕的放過自己啊。
他想著商鏡可以給自己羅織的罪名,什麽濫殺無辜百姓啦,什麽欺行霸市啦。
簡直不要太簡單了,以商鏡的能力,絕對能找出百八十條有力的證據出來。
這些東西弄不死自己,但很顯然的,足夠禍害自己的前途。
可蘇昂萬萬沒想到,商鏡竟然會給自己弄出一個殺友冒功的罪名出來,他以為商鏡在陳安縣根深蒂固,肯定知道太子三軍的事情,就算不知道吧,自己在無名等人毆打商鏡的時候,那也是給公孫撫說了啊。
以商鏡的實力,不可能沒有聽到。
可蘇昂不清楚的是,商鏡還真就沒有聽到了,他說那話的時候,羅不死的大腳丫子恰好蓋在商鏡的臉上,這是屈辱啊,要死的屈辱啊,商鏡隻顧著記住羅不死的那張大黑臉了。
而且他壞掉了商鏡的名聲,七成刀斧吏都不把商鏡當回事了,縣令統管衙門的吏員,哪個還會沒事找事的跑去和商鏡說:哎呦獄掾大人,您知道蘇家子的功勞嘛,好厲害啊,連翼兵和刺兵的腦袋都有……
這不是跑去報信,這是跑去挨揍。
哪個吏員會白癡到做這種挨揍還兩邊得罪人的事情?
所以戲劇化的事情就此上演。
除了台上有些尷尬的獄掾防主公孫敖以外,所有人都滿臉迷糊……
…………
要說不迷糊的,其實還有。
就在縣令統管衙門的上空,有兩人站在那裏,一邊喝著酒,一邊咳咳的噴出好些帶點青黑色的血液出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趙清流慢慢的複述蘇昂表達心意的句子,嘴巴吧唧吧唧的,好像把每一個字塞進嘴裏咀嚼,一定要嚼碎了、嚼爛了,要徹底的體會通透才肯罷休。
“好句,好句呐!”他哈哈大笑。
“有什麽好的,本帥聽不出來。”甄長功冷冰冰的道。
以他和趙清流的實力,自然看見了簡牘上的罪責,這時候他的心情很不好,想殺人。
自從洪流衝垮了中軍大營,他和趙清流就帶人和西楚的強者周旋,要給潰散的殘兵們爭取一線生機,其中的曲折就不用講了,隻看他們現在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經曆過多少次的生死,又是多麽辛苦才能逃了回來。
主帥甄長功的胸口有前後通透的三個大窟窿,胸腔的肌肉、骨骼、經絡和血管都斷了很多,要不是他是王俠了,俠肝義膽堅固無比,衷心豪肺修補迅速,鐵骨霸脾也能迅速愈合,他早就死了十幾次了。
趙清流也不好受,九顆文膽硬生生廢了八顆,要不是回來的時候聽到蘇昂還活著,大悲驀然變成大喜,莫名其妙的突破成為了一元進士的話,趙清流就算不死,以後也隻能做一個廢人了。
再然後,趙清流扯著他來看愛徒,卻沒想到看見了這種事情……
甄長功把酒盞摁在嘴上,一口悶幹淨老酒,咬牙道:“咱們在西楚拚命隻希望能多活下來幾個同袍,可同袍們活著回來了,卻要被潑上髒水被人害死,本帥不忍了,下去把小小的獄掾防主和縣城獄掾都幹掉,隨手捏死得了。”
“京官擊殺封疆外官,你想整個沉星郡都鬧騰起來嗎?”
成為了一元進士,趙清流和甄長功的地位都相差仿佛了,說話也比較隨意。他笑著道:“做事也要看方法的,唔,你們這些任俠啊,太急躁了。”
趙清流的態度特別微妙,明著是說甄長功做事急躁,一雙老眼卻好像火山一樣,把臉頰旁邊的空氣都蒸騰出現了波紋狀的東西。
愛徒好不容易逃回來咧。
愛徒還立下大功勞了咧。
可有人……欺負他的好徒兒咧。
趙清流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就是手掌裏的酒盞很倒黴了,哢嚓嚓的被他捏成了粉碎。
甄長功看著這種情況,在心裏暗暗的啐上一句:
“心眼賊多的文傑,呸,不幹脆!”
…………
此時縣令統管衙門的內堂,所有人都要散去了。
公孫敖是在場最大的官員,他說蘇家子的事情揭過去,廣騰的事情需要再次查探,自然就是拍板定局,他把胳膊撐在長案上,胳膊肘壓著簡牘,手掌托著腦袋,很快打起了瞌睡。
“我等告退。”幾位掾級官員首先開口。
其次是蘇昂和無名等屯長也告辭離開。
可蘇昂帶人剛出內堂,還沒走出大堂呢,就被一個漆黑的影子擋在身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