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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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當異人等客人離去,興衝衝地想要出門去時,卻被門口突然躥出的一個人攔住了。

    來人一身破衣,這深秋時節竟然有好幾塊肌膚裸露出來,理所當然地被這寒天凍得皸裂,傷口處有的血已經結成青黑的肉痂,有的幹脆還吃力地流膿,渾身惡臭。

    嬴異人當下大感厭惡,準備吩咐幾個仆從欲將這個突然跑出來的臭乞丐趕走,但是又想到自己的賢名,立馬計從心起。

    他側身低聲吩咐一旁的一個年輕仆從幾句話,年輕仆人便匆匆回到府邸,不一會兒手上就拿著幾件厚暖的衣服還有幾塊肉脯,他將拿出得物品遞了過去,“這是我家爺給你的,這冷風裏的,你換上這身衣服好保暖,這肉脯你可往後在路上吃。”說著頓了頓,左手摸出一個皮袋,“裏麵裝了些刀幣,你拿去用。”

    說完便等著乞丐接過去,嬴異人見狀也已經挺直胸膛想要聽幾句乞丐感恩戴德的話,或者等乞丐行個大禮。

    然而這個單薄的乞丐,既沒有接過他的“賞賜”,更沒有向他行禮,反而這個乞丐張開臭嘴道,“我要到你那裏坐一坐。”

    此話一出,嬴異人狐疑起來,猛地閉了閉眼睛,又猛然睜開,好使自己看得更清楚些,他再一遍打量著眼前的乞丐。

    仆從見嬴異人不說話,揣測著可能是生氣了,於是作為一個下人,他便要將主子的怒氣通過自己放大好幾倍,“混賬東西!我家爺好心賞你東西,你不感恩戴德的就罷了,還得寸進尺!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德行!哼,且叫你在冷風凍死也沒人稀罕的!”

    嬴異人雖然對仆從的話有些不滿,但是經過剛剛的打量,他實在看不出眼前的乞丐有什麽重要之處,於是便也任著這番難聽的話像長劍似的亮出來。

    年輕仆從說得很過癮,點頭示意其餘幾個年輕仆人將這乞丐架了起來,“掃到別的地方去,別叫他在這裏礙眼!”說著又將還在手上的物件往那個乞丐身上一砸,“這東西還是給你了!真是個沒趣的玩意!”

    嬴異人見狀,喝道,“住手!”接著轉頭對剛剛那個很是劍拔弩張的仆人指斥道:“他本就身有殘疾,你這樣不是雪上加霜嘛!沒了我的允,你何故私做主張。”

    於是乞丐又教人放開,

    嬴異人想著乞丐的麵容雖沒什麽特殊之處——隻不過因那些打了結的亂發遮住了大部分的麵容——但是從始至終,這個乞丐都顯得很是從容淡定。

    “你是要去天井洞嗎?”嬴異人正想著,卻聽乞丐來了這一句話,立馬心神一凜,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隨即目中射出淩厲的光,直至和乞丐對上。

    “回府,帶他進來。”說完轉身便走。

    那個年輕仆人早被嬴異人斥責的很是迷惑,這下子更教他摸不著頭腦,雖然滿腔疑雲,但也隻好遵從了主子的吩咐。

    這個髒兮兮又臭烘烘的乞丐,一踏進趙府就引來了大家的圍觀,手上的活計都不自覺地停了。

    “帶著他沐浴一番。”嬴異人又吩咐了一句。

    這話教一眾的仆人都苦了臉,

    嬴異人見自己的話似乎沒人聽進去,便有些生氣,“還愣著做什麽?”

    乞丐這時候悠悠笑道,“你們給我備好桶和水,我自行洗了。”

    於是大家才開動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腳步。

    嬴異人見狀,跟了府邸總管道,“他好了,就帶他來書房見我。”說完,自行往書房去了。

    書房的門是開著的,書案前趴伏著一個小人。

    聽見腳步聲的趙政抬起頭叫了一聲,“阿爹。”

    嬴異人很是欣慰地點點頭,“你先回房去,等一會兒有客人要來。”

    趙政聞言心中疑惑,什麽客人?公父要在書房見的?

    “也去看看蘇姑娘,她一人在這府上也是寂寞。“

    趙政的神情暗了暗,“孩兒知道,不過目下有弟弟陪著。”

    嬴異人想著那乞丐應該有好一會兒功夫要忙,於是索性就打算和趙政隨便聊一聊,挨著兒子他跪坐下來。

    “和蘇姑娘生了齟齬?”

    趙政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簡,“她很好……隻是我不好……”

    嬴異人慈父地笑了笑,“那還不是生了齟齬?”

    “我總覺得自己總是讓她難過……或者,她總是把自己當作客人,而把我當作主人……跟弟弟在一起,她才自在些罷。”

    嬴異人隨意拿過趙政擱在一旁的竹簡,漫不經心地看著上麵的文字,“同你弟弟在一起時,她是姐姐。同你在一起時,你們是好友,她無需照顧你,你們相處縱然也如同好友一般,自在不自在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罷了。”

    趙政聽了半晌沒說話,等她回過神後,嬴異人已經拿起刻刀在一竹簡上刻字了。看著父親的側臉,趙政突然問道,“公父,不覺得政兒同常人不一樣麽……”

    嬴異人動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又繼續刻了起來。

    “秦國曾經的一位元老大臣有一個孫子,從小就熟讀各種兵法經書,領悟力也非常人可以想象——政兒固然聰穎,自與旁人不同。儒家有言天將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增益其所不能。然而這不過是安慰受苦之人的一套說辭罷了。”嬴異人說到這,轉頭對上趙政的目光,“有些事常人做不得的,哪怕經曆了刀山火海,也是做不得的。”說這話的時候,嬴異人的眼裏有很特別的光。

    趙政看見了這光,然而卻沒有明白這光是什麽意思。

    她隻覺得她的世界裏似乎多了些什麽東西,一種讓人有些澎湃的東西。正思索著,突然從外麵傳來一陣鏗鏘的腳步聲。

    趙政和嬴異人一起將頭看向外麵,迎麵走來一個麵容極為端正,劍眉星目的男人,男人的後麵跟著府邸總管。

    趙政想著應該就是嬴異人所說的客人,於是便離案,朝嬴異人做躬,“孩兒,去了。”

    嬴異人便揮手同意了。

    等趙政走了,嬴異人才殷殷迎了上去,“足下可是呂公派來的?”

    男人點點頭,“正是。”說著撇頭看了一眼總管,總管便很識大體的退了下去。

    “敢問足下尊名。”

    “荊雲。”荊雲報完自己名姓後,便從腰間掏出一卷羊皮紙遞給了嬴異人,嬴異人忙接過,掃了幾眼後,不免喜上眉梢。

    將羊皮紙壓在書案上,不免又問道,“既是呂公派來,足下何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故剛才那番打扮,差點教我的仆人趕了下去?”

    “本也是呂公的意思,茲事體大,他怕走漏了風聲。本來他回趙國之事也不願早教人知道,奈何西門老總事早早派人通知了過來,料想公子你肯定會趕赴過去,故而快馬加鞭地派人將我送了過來——另有一點,我從小習武,可跟在足下身邊,保足下平安。”

    “委屈義士了!那些傷口——”

    “都是假的,易容之術罷了。”

    兩人把該說的客氣話都說完後,便依照呂不韋的安排重新做回了自己的角色。

    出了書房的趙政,想了想轉了腳步,去了西院。

    隔著老遠,就聽到呂梁的聲音——呂梁正在向蘇盈玉大說特說地講述他在那些“名士”那得來的“好的見解”。

    趙政撥開珠簾,見蘇盈玉一直微笑著聽呂梁說話。而發現她來時卻又收了笑。

    “哥哥,你怎麽來了呢。”呂梁很是驚訝地問道,“不在書房看書了麽?”

    趙政有些尷尬道,“來了客人,同公父在書房裏談著,我便出來了。”

    呂梁聽了自己從坐席上站了起來,“如此,我也該走了。”說著瞧了一眼蘇盈玉,笑了一下。

    蘇盈玉這回不能笑出來。

    趙政搖搖頭,“我也隻是來看看你們倆的,剛剛事什麽樣,你們還是什麽樣就好。”

    不過呂梁似乎是鐵了心要走,“你們說著就好,我就不來插一腳了。這是規矩。”說完很快離開了,走到門外時,他還留下一句話,“蘇姐姐我等下次來看你。”

    於是剛剛還因呂梁的“滔滔不絕”而熱鬧的房間,此刻因留下趙政和蘇盈玉兩人,便陷入了靜寂之中。

    趙政搜腸刮肚的想著拿話來說,然而失敗了。於是這種寂靜便持續了更長的時間。

    “那天我……”實在想不出什麽來說,趙政便想要開口道歉,雖然這道歉的因由早過去了很久。

    蘇盈玉一聽就知道趙政要說什麽,而她現在是不大願意聽的,於是她就打斷了趙政,“我明日要走了。”

    趙政神色一僵,呆呆看著蘇盈玉,“如何?”

    “我在你這裏戴的時間也夠長了。”

    “可你有去的地方麽?”

    “有。”

    趙政啞了半天,“如何突然就有了?”

    蘇盈玉笑了笑,“不過是這些日子突然想通了。”

    “想通?”趙政咂摸這兩個字,猛然心頭一驚,“你是打算回家?”

    蘇盈玉沒想到趙政這麽快就猜了出來,不免一愣,隨即又有些不自在地露出一個笑,“什麽都瞞不過你的。”

    趙政咬了咬牙,“可是——你不是從家裏逃出來的麽?”

    “所以說——”蘇盈玉頓了頓,“是想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盈玉要離開了,趙政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也要來了。猜猜蘇姐姐為什麽要從家裏跑出來,而為什麽現在又要回家呢?她回家後等待著她的是什麽呢?給個提示哈:文案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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