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0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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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政討厭一些山東六國的士子們,因為他們能力有限,但卻總自以為是。由此他並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自以為是的人,他也總提醒自己要看清自己的能力在哪。所以當蘇盈玉說出“想通”的話後,雖然主觀上仍然像初始相見時那樣有一種使命感,一種救人於水火的使命感,而這種使命感自然還有另一方麵,那就是不教蘇盈玉再入泥坑。

    可是蘇盈玉說,她是想通了。

    這句話教趙政的“使命感”瞬間沒了存在的根基。

    既然不能自以為是,他便不能還要將蘇盈玉留下來,而不準蘇盈玉回去。

    蘇盈玉是在清晨時走得。

    嬴異人和趙姬在前一晚便同蘇盈玉做了告別,所以到了清晨的時候,也因了蘇盈玉自己的要求,他們便沒來送行。本來,蘇盈玉也不希望趙政來送行,可是拗不過趙政醒得早。

    她走時城內天氣寒冷,雖然是深秋,一陣風來也像刀割一般,更別提馬車在路上滾滾行駛後,是怎樣冷。所以趙政便在前一晚吩咐下人送一件能禦風保暖的衣物給蘇盈玉,讓蘇盈玉在路上穿。

    而當一身火紅長裙雪白皮裘,麵色微紅腰身纖細的蘇盈玉,從院門中走出,顯出無限風韻時,趙政心中又想將這蘇姑娘的衣服換下來。

    “你不必來送我的。”蘇盈玉邁著輕盈的步伐,一邊走,一邊很輕地開口,像是怕吵醒院中還在睡著的別人。

    趙政小手摸了摸身上黑色的翻毛皮袍道,“我本就睡不著,何況哪有好友離開,不相送的道理?”她抬臉,有意笑道。

    然而蘇盈玉隻抿了抿唇卻沒說話。

    趙政努力做出來的笑意,在見到蘇盈玉的反應後,很快丟盔棄甲的從戰場上沒骨氣地做了逃兵——流失了笑,她兀自低下頭,隨意看向院子裏一路上的花花草草,然而往日那些或綠或紅的,今早都成了沒顏色的蒼白。

    想著,他突然咂摸出一種很是傷感的味道,趙政知道這味道於生活無益,反而教生活軟綿綿地沒力氣。可是他又知道自己目下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擺脫不了。

    就這樣糾結著,兩人便踏出了院子。

    府邸總管早默默候在一旁,身邊有一輛垂簾輜車。

    見蘇盈玉似乎沒有和自己再說話的打算——出了府邸,她徑直朝著馬車走去了。

    而趙政積壓了一路的話,終於讓她因蘇盈玉的冷淡開了口。

    “蘇姐姐——”趙政喊了一聲,他以為蘇盈玉聽見了至少是要回頭的。

    可是蘇盈玉卻並沒有回頭。

    趙政第一次產生一種懷疑,懷疑是否自己惹人嫌了,而這種嫌意,也是促使蘇盈玉“想通”的因由之一。

    如此一琢磨,他的心情又更低落了些,湧到嘴邊的話一時間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麽話麽?”索幸蘇盈玉的聲音仍舊溫柔。

    趙政鼓起勇氣走上前去,想要對著蘇盈玉的臉,可是蘇盈玉卻因聽到了趙政的腳步聲,而將身子轉向另一邊,始終背著趙政。

    “你……”趙政覺得盈玉此刻有躲著他的意思,但是卻又想不明白為何連臉都不願意給他瞧的,但是既然蘇盈玉不願意,他便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沒辦法強求,於是低下了剛剛抬起的頭,而隻盯著自己的黑靴看,“我們也在一起待了這麽長時間了,有過……總歸有過……很是愉快的日子。我把你當作……當作朋友,你……如何想的?”趙政因百種心思鬱結於心中,於是說出的話便磕磕絆絆的。

    “我自然也當你作朋友……”

    “那麽,作為朋友,如今了……你能否將你的真名告訴我呢?”趙政這時候抬起頭,眼中有了淚光,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但就是難受。而當她含淚抬頭看時竟然也發現蘇盈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轉過臉肯教他看一眼了。且,他竟然也發現她也和他一樣,眼眶桃紅,甚至秋水盈盈的眼睛還有一點腫。

    她……原來很早便哭了?

    所以,才一直背著他?

    “我的名字寫在你那日落在我房間的羊皮紙上。”蘇盈玉對上趙政的眼神後,又將臉轉到一旁。

    趙政聞言臉上滿是失落的神情,同時又不免細細品味著蘇盈玉的一番話,什麽“那日”,什麽“落下”,什麽“她的房間“,這樣的字眼,讓她喉間的滯澀感更甚了。

    忍住哽咽,“讓我自己看,和讓我聽見,兩者的區別那樣大嗎?”

    蘇盈玉眨了眨眼睛,清冷的淚便兩行而下,可沒教趙政看見,“我不知……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趙政在這之前其實覺得,離別本不要弄出什麽來,也沒必要弄出什麽來。就算她前世自己拿了些刀幣偷偷跑了離開家,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可是這一次她竭力讓自己不要有書中所言的離別意,反而事與願違。

    或許,這是她第一次真正體會出離別的滋味?

    望著比她高出很多的蘇盈玉,趙政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渺小“來,她不能像以前還是十五歲時,自由地用身體做些事。她不能在第一次的”離別“時候,給她的朋友一個熱切的擁抱,她甚至不能主動看見朋友離別時的臉。

    “若我同你一樣大該多好。”趙政這麽想著,便很悲涼地感歎了一句,說完這一句,她又覺得自己忍不住接下來的淚,於是又沉沉低下頭,淚便砸在了她的腳上。

    然而沒等更多的淚砸在黑靴上,她的身子卻猛然被抱緊——柔軟溫暖而又縈繞著清香。

    可當她回過神要說些什麽時,她又被人放開了。而那個放開的人不知從什麽時候已經上了馬車,最後一眼便是那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從裏麵關住了車門。

    趙政耳裏滿是車輪轔轔的聲音,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趙政覺得受不住了,受不住天寒,受不住駛走了馬車,隻剩下空蕩清冷的青磚街道。

    失魂落魄地走回庭院之中,卻發現呂梁站在院中的一棵樹下……

    “這麽早,你跑出來幹什麽?”趙政問道,

    “那你又來做什麽?”

    趙政耳中還殘留著馬車的聲音,很苦澀地一笑,“蘇姐姐走了,你也回去休息罷,別凍出病來。”說著走過去,牽起呂梁,要帶他回他的房間。

    呂梁罕見地沒說話,而隻乖乖任著趙政牽他。

    或許,他同趙政一樣在心裏難受,難受得沒了心思再去計較。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這離別是否符合大家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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