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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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戎站在她身邊,還是之前見的那身絳紫衣衫,在夜風中獵獵揚起。
他微皺著眉看向甘棠,像一個老氣橫秋的長輩,但眼裏卻藏不住笑意,語氣帶著五分責怪,五分揶揄。
甘棠這時才真正鬆了一口氣,她想起剛才自己的膽戰心驚,氣得作勢想要踹他。結果剛抬起右腳踢過去,便晃晃悠悠地發現現在所處的位置不是平地,而是數十米高的屋脊上。
“傻子,這也敢鬧?掉下去怎麽辦?”
厲戎沒躲,反是迎著她踹過來的腿往前邁了兩步,伸手虛扶住她胳膊,甚至為了防止她再亂動,幹脆直接將她拽坐了下來。
夜風拂麵,此情此景此人,溫柔而不自知。
沉默一會兒後,兩人同時開了口。
“你怎麽會……”
“你跟你身邊……”
霎時間,聲音又同時戛然而止。
厲戎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示意甘棠:“有什麽問題,你先問吧。”
甘棠托著下巴,一臉疑惑的模樣,掰著手指問他說:“我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比如說咱們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是跟遊仙枕有關嗎?我們能回去嗎?怎麽回去?還有你為什麽會變成了不良帥,而且還會了武?”
掛的了窗,上的了房,都快跟蜘蛛俠有一拚了。
厲戎像是看出了她內心沒說出口的吐槽,扶額失笑說:“甘棠,你當我是十萬個為什麽嗎?這麽多問題我怎麽可能都回答得上來呢?”
甘棠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強仰著頭瞪厲戎,語氣卻是不太有底氣的樣子,喃喃說到:“我……我不是太著急了嘛!”
像隻氣鼓鼓的河豚,還怪……可愛的。
厲戎思考了下,下意識想從褲兜中摸出煙,抽一支,順便像以前那樣把她的問題一條一條羅列出來。但他手剛觸到衣服,才發現現在別說煙了,連個打火機都沒有。
算了。
他苦笑了一下,放棄了拿煙的想法。
“還記得我們遇見井建的那天嗎?”
甘棠點頭沒說話,知道這隻是開始,安安靜靜地等著後麵的故事。
厲戎難得見甘棠一副乖巧模樣,輕笑一聲,接著往下說道:“那天從山上往下走的時候,剛開始還好好的,後來不知怎麽回事……”
傷口開始發疼,頭也昏昏沉沉的。
“之後呢?是不是就到了這裏?”甘棠還是沒忍住問他。
之後啊。
縱馬橫刀,塵土飛揚。
為首的那個墨冠紫衣,長須細眉的中年男人,問他,想不想成為人上人。
*******
就像昏過去昏得毫無預兆一樣,厲戎醒來的時間也是十分突然。
骨碎般的疼痛,像被碾壓了似的胳膊,腦袋沉重,額上細汗直冒,厲戎趴俯在地上,咬著牙,努力想要抬起充血的眼睛。
——滿是塵沙碎石的土地,氤染著的點點血跡,和那名黑底長靴,束發蓄須,眼神盡是不屑的中年男人。
他冷冷地站在他麵前,看厲戎像看隻螻蟻,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轉醒,語氣嘲諷地開了口。
“看見你現在這副樣子了嗎?”
厲戎喉嚨裏都是血,腦袋也處於一種蒙的狀態。搞不清情況,他隻能憑著本能盡力從地上撐起身,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他四下瞥了一眼,梅花樁,水缸,還有周邊一一陳列著的刀槍劍戟,像是古裝劇裏演的練武場。還有眼前的男人,厲戎站起身來才發現他竟比自己高了將近一個頭,紫色箭袍,胸前繡著極其醒目的橢圓形標誌。
短短幾秒,厲戎像過了一個世紀,他動作有些遲緩地望向自己的身上。
——墨色的練武服,胸口繡著同樣的標記,手上布滿薄繭,還有幾道顯眼的傷口。
男人不屑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厲戎,你不小了,十六歲了,我再教你一個道理。”
要想服眾,自己先變強。
直到很久以後,他一直都記得這句話。
*******
厲戎花了很久才消化這個事情。
他這二十來年雖不說經過多大風大浪,但也算見識過些世麵,但現在的局麵,卻讓他少有的不知所措起來。
厲戎獨自回了房間,給自己傷口敷了藥。
屋子簡陋得可怕,也可能就稍微比井建蓋的那座小茅草屋好一點兒,最起碼門是嚴絲合縫的。
他冷靜下來,細細捋了捋當前的狀況。
莫名的昏迷,醒過來後就來到了這個地方。根據那男人服飾和語言方麵來判斷,應該是隋唐時期,一個培養侍衛之類的地方。
而且另一個問題是,他現在的身體隻有十六歲。厲戎苦笑,怎麽一夜之間,還返老還童了呢。
還有甘棠,這個傻裏傻氣的小姑娘。
如果她沒來到這個地方,那她肯定會被昏迷的自己嚇壞了。如果她也來了,那她在哪裏,會不會……害怕?
會不會像之前得知她外婆那事一樣,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哭泣?
厲戎想起這些可能性,皺緊了眉,牽得傷口都疼了起來。
真是要命。
……
*******
“你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十六歲?”甘棠滿臉震驚。
“對,而且我的身份是無縫對接,也就是說在這個時代,本身就有一個‘厲戎’存在,像是平行空間一樣。”
甘棠不可置信地搖頭,喃喃自語:“不可能啊,我醒過來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副樣子,而且明明才過了幾天,為什麽你在這裏會過了十年?”
原來真的有這樣的事。
——她僅是數天,就已驚惶得不知所措。那厲戎呢?他在這裏真真切切待了十年,三千六百多天,這些日子他是怎麽過來的?
甘棠忽然有些不敢想,也想不出來。
真的是,恍若隔世啊。
起的霧散了些,竟也能隱隱約約看見天上幾顆零零散散的星星。
空曠又寥落。
厲戎伸了個懶腰,沒先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將腰間的佩劍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開丟在一旁。整個人往後一仰躺在了屋脊上,雙手枕於腦後,一隻腿翹著,另一隻腳還晃晃悠悠的。
完全不複之前見他的那副公事公辦,矜貴冷淡的模樣,反倒更像是個恣意妄為的紈絝子弟。配上他那身紫衣,竟硬生生讓甘棠瞧出了幾分風流浪蕩的意味來。
這時候他才算是真真正正放鬆了下來,不用每天費盡心機地周旋在所有人之間,生怕被他們看出什麽破綻。
那樣可就糟了。
他還沒找到她呢,怎麽能就這樣束手就擒。
甘棠也隨著他躺下來,仰頭看向星空,問他。
“那你這麽多年,怎麽過來的?”
厲戎看出了甘棠臉上的擔憂,心底失笑,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沒拿開,而是將胳膊虛放在她頭頂。
真是個傻姑娘。
他輕描淡寫地開口:“沒什麽,其實還不錯,學到了很多東西,你看我現在,哪裏不好了?”
*******
確實還不錯,隻是會沒日沒夜地學劍術和輕功,學如何擺兵布陣,學如何觀察人心,學怎麽才能成為一個最優秀的不良人。
從最開始的灰頭土臉滿身傷痕,到最後的運籌帷幄遊刃有餘。
這十年,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其他的都還好,現實中在警校也不是沒遭過罪。但偏偏除了甘棠,除了她,讓厲戎即使在梅花樁上站了一天,累到下一秒就會倒下去,但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想到她也依然會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不是沒有過自責,厲戎時常在想,如果當時他沒有話裏話外引著她一起來找這什麽破遊仙枕的話,說不定甘棠現在還坐在十字街的路燈下,啃著魷魚串,喝著檸檬水,當那個悠閑自在的小姑娘。甚至於,如果他當時沒有去找她,可能就不會有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了。
可他每次這樣想完,就會又進行自我否定。
——不會的,無論如何,他倆都會注定遇見的。
就像這麽多年過去了,厲戎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碰到那個愛穿粉色蓬蓬裙,給他棒棒糖的小姑娘了。可最後,不還是奇跡般的,兜兜轉轉,又一次見到了甘棠。
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厲戎轉頭看向甘棠,天上的那幾顆星星似是全都落到了他眼裏,亮得驚人。
他輕笑:“還好,以為找不到你了。”
其實這十年,最難熬的,莫不過是他日複一日的擔心,擔心她會受到什麽傷害,擔心她過得不好,擔心她吃不飽穿不暖。
這些情緒逐漸累積,快壓得厲戎喘不過氣。
不過還好,總算找到她了,上天待他不薄。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些人看不懂,這一章就是說在甘棠這裏是過了幾天,但厲戎卻在唐朝過了十年。但是現實中他倆是同時昏睡了過去的,夢境的長短流速不一樣而已,而且夢境相當於重疊的時空,這在以後會再說。
這章還稍微提到了一下厲哥和小棠花小時候的交集,嘻嘻,他倆以前就見過麵哦~我厲哥可是記了好多年呢!
最後,謝謝支持,請大家多多收藏評論,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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