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追蹤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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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占元咬了咬牙,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他等兜圈子的戰馬再次靠近自己的身邊時,操起匕首狠心在馬背上又割了一刀。愛馬受到驚嚇,十分痛苦地嘶鳴,它揚起四蹄,憤然地跑遠離去。

    劉占元痛定思痛,放眼觀察周遭的環境。經過多年的雨打風吹日曬,加上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精雕細琢,溝壑之下被風化出幾處洞口。

    他看到這裏,喜上心頭,當即鑽進一個稍微靠邊的土洞。洞裏幹燥陰涼,適合屈身,可以暫時躲避追兵。他知道叛徒張大民和地下黨趙建國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們肯定會追到這裏,何況他身上還有槍傷。

    劉占元解開上衣,袒胸露腹,從衣服內襯暗藏的側袋裏抽出一個約有三根手指大小的長方形盒子,打開一看,盒子躺著一把解剖刀,一個鑷子,一把小鉗,少量針線,繃帶紗布等東西。

    這是一套臨時用來處理槍傷或者刀傷的小工具。他點燃一支火折,插到洞壁的縫隙固定,然後取出盒裏的那把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割開腰間左肋傷口附近的肌肉,殷紅的鮮血頓時滲了出來。

    他強忍傷痛,伸進手指慢慢摸索彈頭所處的位置。此時傷口早已疼得近乎麻木。他咬牙切齒地找了許久,最後才摸到子彈微微凸起的圓頭。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鑷子和小錘,配合解剖刀,費力地敲擊嵌在兩根肋骨中間的彈頭,先使其鬆動,再用鑷子夾出來。

    他低頭望著鮮血淋漓的槍傷,仿佛在看一具陌生的軀體。小錘每次的敲擊都震得傷口不停地抽搐。他長籲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坐在原地休息一會兒,然後隨手撿起工具盒裏的針線開始縫合左肋的傷口。

    每一次縫針的插拔與線頭的抽動都痛徹心扉,疼得他齜牙咧嘴,直冒冷汗。鑽心的疼痛又持續了大約幾分鍾,被叛徒張大民開槍打到左肋部位的傷口終於縫合完畢,他纏上繃帶止血,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坐著休息。

    劉占元抬頭看了一眼即將熄滅的火折,挽起褲管,查看受傷的右腿膝蓋。趙建國射出的那一槍不偏不倚地打中膕窩,腿彎處流出的鮮血幾乎粘連褲子。

    反觀張大民打到左肋的那一槍隻是傷及皮肉,而趙建國擊中膝蓋的這一槍則是傷筋動骨,勃朗寧子彈正麵的打擊力幾乎打碎了他膝蓋後麵的軟骨組織。

    他愁眉緊鎖,左右為難地看了一會兒,灰頭土臉地歎了一口氣。因為手上現有的小工具和設備根本無法治療這麽嚴重的槍傷。可他又不能坐視不管,再不趕快處理,他這條腿就廢了。

    他一籌莫展,無所適從,呆呆地望著工具盒,唉聲歎氣地撿起那根用來緊急止血的膠管,牢牢捆住膝蓋上方的大腿,止住還在往外滲出的鮮血。

    插在洞壁上的火折滅了,淡淡的月光從洞口照射了進來。他直起身子,半蹲在地,開始揮舞沙包大的拳頭擊打洞口上方風化的土塊。鬆軟的土塊一點點地向下墜落,最後轟然崩塌,掩埋他大半個身體和敞開的洞口。

    他露出半個腦袋,趴在泥土裏休息,整個身子和洞穴幾乎融為一體。即使外麵有人探頭進洞,也未必發現坍塌的泥土裏居然還掩埋著一個大活人。

    大老遠跟在劉占元後麵的追兵張大民盤腿而坐在地,他脫下身上那件血跡斑斑的衣服,光著膀子,等待趙建國給他處理傷勢。趙建國拔下對方別在腰間的那把西北短刀,扒開傷口結痂的硬塊,兩根手指伸進血肉模糊的腹部傷口摸索片刻,指尖終於接觸到劉占元射進的那顆子彈。

    張大民疼得眉毛直豎,汗流浹背。他咬緊牙關點了點頭,示意趙建國動作快些。趙建國倒吸一口冷氣,徒手把那枚小小的彈頭硬生生地摳了出來。張大民一聲痛呼,疼得眼淚直流,他一邊擦拭,一邊叫道:“麻煩你動作麻利一點好麽?疼得我實在受不了啦!”

    趙建國隨手扔掉那枚子彈,憨厚地笑道:“你這樣跟我說話,我很不習慣,也感到很別扭!”

    張大民強忍疼痛,情不自禁地搖頭苦笑,“哦,我也沒辦法!誰叫他們讓我當臥底那麽久,直到現在我還沒有調整過來,重新適應原來的身份。”

    趙建國使用紗布擦掉傷口上的血漬,一邊細心地包紮,一邊好生安慰道:“你肩膀上的傷口很深,打進肩胛骨的那顆子彈,在沒有麻醉藥,止血藥,還有解剖刀的情況下,恐怕很難取出來。”

    “嗬嗬,沒關係!先暫時留作紀念吧!”張大民笑了笑,“回頭有機會,得找個手腳利索,動作輕快的醫生。”

    “唉,對不起啊!我又不是故意為難你,讓你難堪,出洋相。”趙建國客客氣氣地為自己申辯。

    他這樣過分的客氣讓人覺得很見外,因為這樣的生分讓張大民覺得對方依然把自己當做一個外人看待。

    張大民重新披上衣服,轉臉看了看趙建國,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唉,原來鬧了大半天,你還是不相信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誤會嘛......”趙建國的話剛說到一半,欲言又止,就此低頭沉默。

    張大民仔細地打量對方,正是說道:“南波萬,我不怪你。因為每個人都有權利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何況之前我還是一個曾經想殺你幾次的馬匪,現在突然變成你的同誌,你不相信我,理所當然,再正常不過。”

    “你不要這樣說嘛?你所說的這些我都了解。”趙建國再次緊了緊纏在傷口的繃帶。

    “你知道嗎?其實,剛開始我想拿出一片誠心換取你的信任。因此我一直在跟自己打賭,堵上你的命,也押上我的命,一命換一命。我老是在劉占元耳邊磨嘴皮子,建議他殺了你,目的就是為了試探他有沒有反對我的意見。”

    張大民話裏行間,充滿真誠。看似不像一個策反人員說出來的客套話和場麵話。

    “可是他好像從來都不會采納你的建議。”趙建國強調。

    張大民一邊係上衣服的紐扣,一邊娓娓說道:“這就是他的過人之處,他永遠不會聽信任何一個手下的讒言,他隻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咱們可不要小看劉震天寵愛的這個養子,中統在西北的勢力都快要被他鎮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那些擾亂他陣腳之人,目前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趴著。”

    趙建國皺了皺眉,低頭沉默。張大民伸手從馬背取下水袋,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他最大的缺點是太年輕,年輕得讓人難以置信。也正是因為年輕,所以他的精力比我們旺盛。不過他很喜歡跟你對抗,因為你這人爭強好勝,喜歡跟敵人鬥智鬥勇。你們彼此都想征服對方!”

    “嗬嗬,我可不好鬥,也從沒想過要征服誰?你說的一點都不對!”

    “你跟自己鬥,比他更狠。你們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一切代價的鬥士......也是我們這些碌碌無為之輩想象不到的沉重代價。”張大民把水袋遞給趙建國。

    趙建國揚起脖子猛灌幾口水,還給對方。他緊蹙眉頭,針對張大民的評價與判斷深表懷疑。張大民徑直轉身回到戰馬跟前,踩著馬鐙,十分費勁地向上攀爬,可是隱隱作痛的傷口導致他什麽也使不上勁兒。

    趙建國隻好上前扶了他一把,他終於爬上馬背,回頭看著對方,淺笑道:“你終於相信我了,有那麽丁點。”

    “那小子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趙建國轉身上馬,忽然發問。

    張大民伏在馬上,望著對方,答道:“我潛伏在他身邊多年,你別看他麵目可憎,其實他本性不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