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開誠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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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震天表情怪異地點了點頭。

    譚鐵軍看了對方一眼,開始沉默不語。他盡情地享受雨水的侵襲。

    劉震天安靜而又耐心地站在雨裏等待著,他身後拿傘的隨從見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像感到左右為難。因為他們讓自己的頂頭上司淋雨受苦無異於失職,而打擾他跟別人交談則罪不可恕。

    譚鐵軍燦然道:“先生,實在對不起!剛才我在監獄裏有所冒犯,還望您老多多包涵。”

    劉震天淡淡地說:“對不起是普天之下含金量最高的一句廢話。”

    譚鐵軍嗬嗬地笑了,“這麽說您的手下從來就沒有向別人道歉的機會。可我隻是一個階下囚,並不是您的下屬。所以我有向您說對不起的權利。再說我的恩師羅樹林先生一直要求我對您表達敬意。”

    劉震天嗤之以鼻,他輕蔑地說道:“嗬嗬,先生的恩師恐怕是想準備尊敬地殺了我這條老命吧?”

    譚鐵軍隨即反駁對方的觀點,“先生此言差矣,殺人是對生命最大的蔑視,幾乎沒有半點誠意可言。可我對先生的敬意是發自內心的敬仰,雖然咱們的革命立場不同,人各有誌,但是不管怎樣,您好歹也是一位充滿智慧頭腦的中國人。不管是不是出於您本人的意願,總之您所領導下的軍統,在申城建立的地下勢力,一直跟鬼子頑強的鬥爭,而且他們所做出的貢獻比我們這個老是被人圍剿的地下黨組織還大,盡管圍剿我們的也是軍統。”

    劉震天並不領會對方的一片好意,他麵目猙獰地叫道:“哈哈,可惜老夫帶領下的軍統十分尊敬地殺死了您的恩師羅樹林。”

    說完,劉震天冷靜地觀察對方的反應。譚鐵軍麵不改色,心不跳地站著,像個沒事人一般,好像剛才劉震天所言,他什麽都聽不見。此時,劉震天終於明白,這次打算沉痛打擊對方的希望終於泡湯。

    譚鐵軍淡淡地笑了,他說話的語氣裏帶著些許恭維與奉承的意味。他說:“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我深感遺憾。以前羅樹林總說先生比我們強大,因為您向來說一不二,一言九鼎,從來不說廢話,也不會重複自己說過的話。”

    “先生,你和羅樹林都說得對!”劉震天終於底下自己高昂的頭顱,“我不會再跟你說半句假話和廢話。”

    站立旁邊圍觀和警戒的軍統們驚訝地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向一個階下囚低頭屈服。他們麵麵相覷,各自低頭沉默。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兩人唇槍舌劍的較量幾個回合之後,彼此不分上下,雙方實力伯仲之間,勝敗輸贏,難舍難分。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山望著那山高,兩者都難以征服對方。

    兩人沉默許久,劉震天直截了當地說道:“咱們就不拐彎抹角了,打開天窗說亮話,直奔主題吧。”

    “好吧!既然先生這麽爽快,我就不說那麽多廢話了。”

    譚鐵軍微微抬起頭,上下打量著對方,似乎要看透劉震天的心思。當然他看人的眼神裏不是充滿敵意,而是充滿善意。甚至他掛在臉上的笑容都變得那麽誠懇。

    雖然腳上還帶著鐐銬,但是他仍然滿懷敬意地把手伸到劉震天的麵前,企圖跟對方握手言和。

    “劉先生,我等您很久了。可是您遲遲不來,等得我好辛苦啊。”

    劉震天並不避諱眼前的這個囚犯跟自己套近乎,當下他大大方方地伸出寬大的手掌,緊緊地握住譚鐵軍的右手。

    站在旁邊的軍統們滿臉錯愕地看著自己的首領跟他的敵人握手。

    常遇春恨得咬牙切齒,他看了看身旁的劉占元,又轉頭看了看站在後麵的劉嚴冬,然後極力壓抑心裏的怒氣,小聲地叫道:“他說得比唱的還好聽,明明是我們先把這個王八蛋抓起來好嗎?”

    劉占元並不吭聲,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劉震天。從他回來之後,他眼裏似乎根本就看不見別人,他隻關注劉震天的言行舉止。

    軍統頭子劉震天虎視眈眈地看著對方的舉動,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那笑容看起來十分滲人,就像一具僵硬的屍體突然從睡夢中笑出聲音,就像埋葬多年的古墓突然裂開,裂縫中探出一個骷髏頭。

    兩人彼此握住的右手僅僅停留幾秒鍾後才撒開。看到對方不說話,譚鐵軍再次強調自己剛才說過的那句話,他淡淡地說道:“我之所以等先生那麽久,是因為我有話跟您說,畢竟我們大家都很忙。”

    劉震天並不發話表態,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耐心而認真地傾聽對方的言語,仿佛他就是對方最忠實的聽眾。

    譚鐵軍接著說道:“我知道先生從不相信有反抗能力的敵人,甚至都不會讓他們靠近。為了跟您見麵,我隻好委曲求全,讓自己變成一名階下囚。我的恩師羅樹林從西北老家千裏迢迢地趕到申城,就是為了能跟您談判和對話。可他還沒等到您的出現就死了,而作為他的學生,我覺得自己有義務完成他的遺願,責無旁貸地跟您說幾句他想說的話。”

    說完,譚鐵軍再次抬起自己的右手,向劉震天示好。由於他手上戴著沉重的手銬,因此他抬起的動作顯得非常吃力。

    他連忙苦笑道:“先生,您也都看見了,現在我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我的手腳被您的部下束縛,加上他們每天注射到我身體裏的鎮靜藥物,導致我渾身酸痛,手無縛雞之力。您隻要動根手指頭,我馬上就可以去見閻王。因為隻有這樣的狀態,您才會見我,我才能取得您的基本信任,從而跟您會談。”

    劉震天冷若冰霜地叫起來:“我知道,先生這是自尋死路。”

    譚鐵軍咽了一下口水,輕聲地問:“先生,地下黨在申城聯絡站遭受重創那天,不知道您是否察覺到鬼子的異常舉動?”

    劉震天笑而不答,當然人們根本看不出他臉上那個微笑的傷疤所要表達的思想或者更深層次的情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