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屁滾尿流全都滾下去了，高冷卻沒動。

    高冷說到點子上了。

    你蘇素憑什麽看不起小單小冷？至少她們是因為愛才懷孕，才在一起，才不顧一切不顧其他人的指指點點跟高冷在一起。而蘇素呢？

    一，不敢愛。

    二，連孩子都不是因為愛而降生。

    短短地十幾秒後，失控的蘇素突然就鎮定了下來，雖然耗盡了她所有的力量，可她還是鎮定了下來。

    控製住了自己即將下滑的眼淚和聲嘶力竭。

    甚至在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輕蔑的，藐視一切的笑容，屬於蘇總獨有的笑容。

    “坐我的順風飛機，這會子目的地也到了，下去吧，高總。你不是我，你不懂我要的是什麽，更不懂孩子對我的重要性，對環泰的重要性，我無意幹涉你的人生，就算我那麽評價你大老婆小老婆不對，那大不了我收回對你大老婆小老婆的評價……”

    說道’大老婆小老婆’的時候，蘇素眉眼之間藏匿不住鄙視。 

    “你說話客氣點。”高冷再一次打斷了她：“既然你知道你評價得不對，那就應該誠懇地道歉。”

    ……

    蘇素隻覺得自己的牙關咬得咯吱咯吱響。

    “道歉。”高冷站起來，身高本就比蘇素高很多，這個姿勢完全是碾壓式的。

    蘇素挑了挑眉。 

    她的眼圈有些發紅。

    有種被人欺負的感覺。

    蘇素冷笑一聲，將頭扭轉到一邊。

    如果父親在，一個男人這麽蹬著她，恐怕早就被父親撕了，蘇素心中一酸，不由地羨慕起小單和小冷來，可剛一羨慕，又覺得自己居然羨慕這種沒有骨氣的女人實在是很丟臉的事，一時之間又氣又惱，又覺得自己說她們太賤的確不妥，可是要她說對不起，又實在是開不了口。

    矛盾非常。

    蘇素有些詫異的，她沒有想到高冷居然會為了女人出頭而得罪自己，在帝國，還沒有企業家會蠢到這個地步，為了女人直接得罪環泰集團的老總。  

    不過她也知道了，以後不能在高冷麵前說這兩個女人，她們是有人撐腰的。而有人撐腰的感覺對她來說太遙遠了。

    自打父母死後，她就沒有人撐腰，拿著環泰揮刀所向披靡，別說商場上那些爾虞我詐，就親戚們那些群起而奪之，一個個磨光了刀揮向她。

    撐腰？         身後空無一人。

    蘇素雖然沒說對不起，可也沒有再說其他，隻是扭過頭看著別處，高冷深深地看著她，見她有些虛軟了，於是也不再咄咄逼人。

    後退一步。

    聲音也柔和了下來。

    “她們是我愛的人，我要護著，你是我朋友，如果在外麵別人欺負你，我也會護著你的。以後類似的話不要再說了。”

    蘇素冷笑一聲：“我需要人護著？你才幾個錢？不自量力。”

    高冷坐了下來，看著蘇素，認真地說道：“其實，你太矯情了，父母離開你也好幾年了，你也應該走出來好好過日子了。”

    “我矯情？”蘇素瞪大眼睛，她眼底一紅：“你根本就不懂父母去世……”

    “我也沒有父母。”高冷抬眼看著蘇素。

    ……

    這倒是事實。

    “你男的，我女的。”蘇素一時語塞，憋出一句。

    “小單你也認識，她是孤兒你也知道，她也是女的。”

    ……

    蘇素咬了咬唇。

    “而且她是被遺棄的，不像你，你是父母生離死別，在沒有離開之前都是美好，是深愛你的。你有那麽多回憶可以懷念，而她沒有。”

    ……

    論比慘，小單確實比蘇素慘，慘多了，慘得不是一個級別。

    “你有環泰，父母離開後依舊錦衣玉食，她沒有，她被遺棄兩次，最後自己活了下來，過年的時候你覺得你一個人吃年夜飯太慘了，她的年夜飯是菜市場的爛葉子配餿饅頭。”

    高冷不知道的是，小單還有最慘的，她被人猥褻過，伴隨著猥褻之後那麽多年人們的指指點點，都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可那個時候的小單沒有地洞，隻能麵對。

    蘇素怔了怔。

    “你知道那種前一天擁有著父慈母愛親戚環繞，後一天孤身一人抱著骨灰盒手刃親友的滋味嗎？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你不懂。”蘇素紅了眼眶，說到這裏，她再一次激動了起來。

    “你好歹享受了天堂的快樂，好多人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最後她們也積極地麵對人生，享受愛情。蘇素，我知道，你特別希望別人能理解你，就像那個奎生一樣，他理解你，覺得你真的太慘了。可是我不會。”高冷指著飛機上那一排酒，說道：“買醉？矯情。”

    “你說完了沒有？你以為你是誰？是我爸嗎？對我的人生指指點點，誰都可以對我的人生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為我真心打算，滾。”蘇素再一次激動了起來。

    高冷站了起來，拿起衣服往門口走去，走到機艙那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你努力地孕育，你要知道，給一個生命簡單，可當母親是一輩子的事，你的孩子沒有父母的愛，甚至連出生都隻是一個項目而已，他有多悲劇，你想過嗎？這不是我對你的人生指指點點，這是我在為你真心打算，如果你的父母仍在，他們也會跟我說一樣的話，他們留下環泰，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正常地戀愛，正常地結婚，正常的孕育。如果他們泉下有知，知道環泰讓自己的女兒除了環泰一無所有，恐怕他們會希望你的親戚瓜分了環泰，還你正常的人生。”

    說著，高冷離開了。

    蘇素癱坐在躺椅上，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起先，她滿滿都是被人欺負的感覺。

    被高冷欺負的感覺。

    沒有人敢這麽對她指指點點，沒有人敢這麽跟她說話。她甚至一想到高冷為了那兩個女人要她道歉，自己居然慫了，就懊惱地拍桌子。

    可是這種感覺離散後，她的臉色驚慌了起來。

    “你有什麽資格嘲笑她們？她們的孩子是因為愛而出生，你的僅僅是一個項目而已。”高冷的聲音回蕩在耳畔。

    這句話讓蘇素羞愧難當。

    這樣比起來，她確實沒有資格笑話小冷和小單。

    可……

    正常的人生，是蘇素能做到的嗎？

    蘇素捂住臉，淚水從指縫留了下來。

    父母肯定是希望她快樂的，戀愛，結婚，生兒育女，她也應該如此。

    可大道理誰都懂，情感是控製不住的。  

    快樂？如何快樂？

    一個人過年，一個人過端午，一個人過中秋。

    這也就算了，過年端午中秋時分，親友們總會反攻一波，廝殺一波。

    戀愛？愛誰？

    連親友都信不過，還有誰信得過？

    父母的離去帶走的不僅僅是父愛母愛，還有蘇素對這個世界的信任和溫暖。

    蘇素知道，現在的自己心態不好，永遠防備著別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在商戰的時候一點情麵都不給，露出獠牙讓人畏懼。

    她也不喜歡。

    可她做不到柔和，做不到像其他女孩一樣的溫柔了，真的做不到了。

    一個人活著像一支隊伍。

    一個人就是團圓的蘇素，喪失了ài rén的能力，隻有死死地抓住環泰，隻有抓住環泰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生一個孩子吧，為了環泰，也為了自己，蘇素心裏知道自己太過自私，生一個孩子，孕育一個生命就是為了環泰，為了讓自己有所依靠。

    最起碼，生了孩子的話，她就有親人了。

    小小的親人，至親，不是孤苦一人。

    可連這一步，老天也不給，她生不了。

    矯情嗎？矯情就矯情吧，眼下，蘇素除了哭，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做，高冷的話讓她陷入了沉思，卻發現沉思了也沒什麽作用。

    哭著哭著，隻聽到門口有動靜。

    一抬頭，見高冷站到了門口。

    她慌張地擦去眼淚，將頭轉到一邊，四處找尋著墨鏡想把紅紅的眼睛遮擋起來。

    高冷回到她的身邊。

    “哭了就哭了，我又不會笑話你。覺得我欺負你了？”

    蘇素不說話，不看他。

    “我也覺得我欺負你了，我剛說了，你是我朋友，如果有人欺負我也會給你撐腰，現在我就給你撐腰。”高冷一本正經地說道。

    蘇素一頭霧水。

    一腦袋的問號。

    這是什麽操作？

    “如果你爸爸在，寶貝女兒被我弄哭了，我肯定要道歉吧？”高冷問道。

    蘇素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誰把寶貝女兒弄哭了，我爸要是在，得讓你脫層皮。”

    “好，我先道歉。”高冷滿上一杯酒：“對不起，剛那些大道理惹哭你了，我道歉。”

    說著一飲而盡。

    “接下來就得……脫……脫層皮。”高冷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蘇素：“非常專業地問一句，絕對沒有調戲的意思，請問蘇總，怎麽脫？有什麽……標準嗎？”

    ……

    蘇素一聽立刻打住：“你以為你調戲其他女生那套對我有用？還怎麽脫？我爸爸要是在，他讓你脫層皮的方式是不損失你一大筆錢，不算完事。”

    “那好，你說吧，多少錢。”高冷問道。

    蘇素再一次怔住了。

    “我……我又不需要你錢…… ”她說道。

    “那怎麽脫層皮？你爸爸在不就是要我損失一大筆錢嗎？你說吧，多少，我給你，畢竟我欺負你了啊。”

    蘇素眨了眨眼睛，見過道歉的，沒見過上趕著賠錢的。

    這什麽操作？

    她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我是真誠道歉，你說了小單她們，我抗議了，就應該停止，但是我還指指點點你的人生，那就是我的不對了，我必須得道歉，不能欺負朋友，這是我高冷的原則啊！我可不能讓人欺負你，我自己i也不行！”

    ……

    蘇素抓了抓頭……

    這操作怪騷啊，沒見過啊……

    “那……登……登報道歉，或者你微博啊，朋友圈什麽的，公開給我道歉，再……再賠我十個億。”蘇素一咬牙，說道。

    “啊？”輪到高冷怔住了。

    叫你裝逼，活該了吧？蘇素忍不住想笑。

    “行。”高冷點頭，掏出手機：“先微博，朋友圈道歉，再登報道歉，等著，還有十個億，立刻到你賬戶上。”

    ……

    蘇素瞪大眼睛。

    批我一頓批虧十個億，還要公開道歉沒麵子，他是不是傻了？

    蘇素忍不住嘴角上揚，見過給人撐腰的，沒見過把自己打一頓給人撐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