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放裏麵的東西被找到了，我自己都快忘了......”男孩有些感慨，“看來他已經到了終點之前的那一站。”

    長刀又重新架在了男孩的脖子上，鋒麵反射吊燈的光，讓他眼睛眯起。

    “帶我去那。”琉璃聲音較以往快了一點，透露出內心的焦急。

    “不行......我說過原因的。”男孩拒絕道，“你去了於事無補，他現在所在的‘殼’，應該是最強大的，過了這關，也就離抹殺我那個’兄弟‘的目標近了。”

    其實隻要成功到了那就可以說已經足夠了，隻要加上她，一樣可以達到目的。他口中說著話，眼珠轉動著打量了身邊麵無表情的琉璃一會，內心想道。

    他邊說著邊歪頭，試圖離刀鋒遠一點，可他每動一下，琉璃就跟著活動手腕，始終將長刀貼近男孩的皮膚。

    “你一定要去？”嚐試了很長一會，男孩終於放棄了躲避，有些無奈地說道，“有可能結局就是你跟他都死了，那是他的地盤，我除了送你進去可再幫不了什麽了。”

    “帶我去那。”琉璃的話很堅決。

    男孩故作糾結地沉思了一會，回答還是兩個字：“不行。”

    長刀上，從刀尖開始生出深紫色晚宴的線條，朝著刀柄處蔓延攀爬，可沒一會卻自然地消散。

    “這是我的地盤，你還是省省吧。”男孩散去眼中的一絲緊張，笑著說道，“有那功夫你不如好好坐在沙發上看看電視，恢複下身體。”

    琉璃沒有回答，那些深紫線條的消散並未讓她臉色有什麽變化，顯然是早有預料。她緊接著便做了下一個動作，長刀從男孩脖子上離開，手腕翻轉，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你要用自己的靈器殺死你自己？”男孩看見這個意外的舉動，有些訝異與無措。

    琉璃點點頭，刀鋒已經接觸到了自己的脖子，隻要稍稍用力，就能很平常地切開自己主人的皮膚。

    這是男孩也反應了過來。

    “你知道我的打算？”

    落在地板上的一抹鮮血回答了他。

    “姐姐，你很聰明。”男孩苦笑道，閉上眼，過了很長段時間才把緊鎖的眉毛舒展開，把眼睛重新睜開.

    “好吧，你的威脅有效果了。”

    ......

    累了麽？

    累了就睡吧。

    去做個夢，去把所有事都忘了。

    去吧......

    “閉嘴！閉嘴！”吳陷咬了下舌頭，痛覺讓自己稍微清醒了一點，接著他的腦袋抬起，狠狠砸在桌子上已失去作用的對講機上，內心因聽見琉璃聲音升起的一絲絲軟弱消失無蹤。

    外頭的天空，月亮藏在稀薄的雲朵中，那個惡魔的聲音纏繞著它們，正在不斷的降落。

    “320，319......”不斷振動窗麵的倒計時提醒著吳陷終結的時間。

    他腳踩著地麵，費力地拖起自己半跪的膝蓋和依靠在這張小木桌上虛弱的上身，舒緩了一口氣，轉身向著進來的這間小巷裏的雜貨屋子裏邊走去。經過不通電的廢棄冰櫃和散亂一地的破碎玩具，走到了小屋的後門邊。

    那是琉璃的聲音，跟她講話的那個人是......那隻魘妖？

    他搖了搖頭，不再分神多餘的事情，低下頭，用牙齒咬住門把，腦袋向下一沉，將後門打開。

    抬起微眯的雙眼，眼中是新的街道，而幾隻藍色蝴蝶正扇動著翅膀，在他前方的空氣裏飛舞，一層淡淡的藍霧包裹著它們，顯得清新、美麗。

    “混蛋。”吳陷心頭一沉，口中罵了一句，退回屋內。

    果然我隻適合接些小單。

    吳陷邁開雙腿，腳步因為焦躁和絕望更顯沉重，一步一步朝雜貨屋大門而去，心中不可避免地燃起悔恨。

    從陷入夢境到現在，他一會是一個殘忍的“屠夫”，一會又成了一個任人擺弄的“玩偶”，而這兩種，全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隻是想賺些錢還房租而已。

    果然如此麽......

    走出門，回到那條巷子裏，看著翩翩起舞的蝴蝶，吳陷眼中並不意外，雙腳卻沒了力氣，直接坐在了空地上，連一步都邁不動了。

    他已經沒什麽心思繼續這場結局注定的遊戲，剩下的時間，隻用等待就行了。

    “對不起了，菱子。”他喃喃自語，抒發著最後的遺憾。

    蝴蝶越來越多，霧氣跟隨著它們凝聚，向著周圍飄散，擴散到吳陷近處時卻停止，就像是在逗弄他。

    “我不會成為這種惡魔的。”他搖擺著腦袋看著空蕩蕩的雙臂，口中也不知在與誰說話。

    他不斷重複著，聲音由篤定漸漸變為不確信，眼神也越來越飄忽不定，神采一點點地從瞳孔裏消散。

    正當他要完全失去知覺時，一陣風掠過他的臉龐。

    “站起來。”在倒計時的背景音下，熟悉的人聲如此說道。

    “嗯？”他撐開了眼皮，眼前的人影雖然模糊，可依舊能看出熟悉的身形。

    “是琉璃麽？”不用麵前人回答，越來越清晰的視線已經說出了答案。

    是琉璃，她來救他了。

    ......

    “站起來。”琉璃視線在他空蕩蕩的兩側流轉，口中說道。

    “你看我這樣子......”他自嘲道，“過來拉我一把吧......當心！”

    他急聲道。話音未落便看見琉璃握刀向半空一刺，刺入霧氣裏，把一隻向她撲過來的蝴蝶切成兩半。

    “自己站起來。”她並沒有任何要幫他的意思。

    “你還真是無情啊......”吳陷苦笑道，內心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看看我還有沒有決心跟勇氣麽。

    吳陷使勁尋找著消失的力氣，額頭的汗水一滴滴落下，腳向地麵奮力蹬著，終於把靠在牆上的身體給推了起來。

    “你沒事啊......”吳陷喘著氣，目光回到琉璃身上，與她對視，在這過程中手指轉起長刀，在身後卷起風刮走藍霧的琉璃，關心了一句，“我還以為你還被那家夥抓著，原來你逃出來了，不過......你怎麽過來這邊的？”

    “當然是我幫她了。”有人代替琉璃回答了吳陷的問題。

    “誰？”吳陷被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聲音主人的身份。

    “是你？”

    “當然是我。”聲音越來越清晰，琉璃伸手將一個物事從背後拿出，聲音正是來自那個物事。

    是一個對講機，樣子跟吳陷剛才所見到的差不多，隻不過看起來新了一點。

    “你又有什麽陰謀！”

    “這話說的......我是來幫你的，不信你問你的同伴。”

    吳陷抬頭看琉璃的臉色，隻見到一臉的不置可否，而她握著對講機的五指正一個個鬆開。

    “等下......等下別扔！不靠我憑你們是搞不定那家夥的。”

    琉璃這才重新握緊對講機。

    “你有辦法？”吳陷問道。

    “我自然是有，畢竟那個我曾經也在我的體內待了很久。”

    “體內......你跟他......”吳陷抬頭望了眼月亮。

    “你也不笨啊，和你這位同伴一樣。”

    ......

    男孩閉著眼睛，端坐在長著苔蘚的潮濕台階上，身邊，蝴蝶閃爍著藍光在夜色下圍繞著他，不時從周圍各處鑽進他的身體裏，像鑽進一層無形的薄膜般來回進出，散發著花朵般的甜香。

    “98，97......”聲音戛然而止，男孩的臉色上生出疑惑的神色，一會之後慢慢睜開了眼。

    “又來了......一個？”他有些不確定地自語道，片刻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憤怒。

    那是一種孩子被人打擾自己玩樂時才會產生的惱怒。

    “你找了幫手！遊戲變了！”他高聲大喊，“我不想找你了，換成你和新來的來找我。”

    “沒有時間限製，找到我就行！”

    說完後，他閉上嘴巴低頭思索著還要加些什麽規則，沒想到什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又恢複了那副享受遊戲的笑容。

    像孩子般氣憤的話向著天空上升，越來越重，朝四周擴散。

    ......

    “那時的我果然是個瘋子。”對講機裏的聲音說道，在聲線相似，從天空下沉的氣憤聲音下，顯得有些蕭索，“其實那時的我隻是想‘發泄’而已。”

    “你的‘辦法’呢？”在巨大聲音覆蓋下，吳陷沒有聽清楚他的話，在聲音消失後追問道。

    “先得去找到那個‘我’，不然都是空口白話。”

    “不過，不會那麽簡單的。”聲音繼續說道，隨後不再言語。

    跟隨著他的話音過來一會，從吳陷旁邊雜貨屋敞開的門縫裏，藍色的發光霧氣飄出，一隻肥胖的手鑽過霧氣從門縫裏伸出，手掌拍在門邊牆上，一張敦厚老實的中年男子的臉慢悠悠地伸了出來。

    “要買什麽......”他看向兩人，正要像一個普通的店老板般說話，琉璃已經把刀鋒捅進了他的額頭，將他粉碎成虛無。

    “幻妖。”琉璃肅然道。

    可這並不是結束，隻是一個稍有阻礙的開始。

    他們周圍的景象正不斷變化，不知哪裏響起了人聲，隨後人聲鼎沸，一盞盞的紅燈籠憑空出現在街頭巷尾，將本來荒涼的街道映襯得格外溫暖。

    情侶，一家人從屋子裏，從小巷外接連走出，歡笑著在夜色下踱步。

    “這些......是幻妖還有幽魂。”吳陷咽了口唾沫，眼神在人群中來回移動著。

    “嗯。”琉璃點了點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