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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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又走了兩天才找到一個小縣,小孩細嫩的腳磨起了泡,倒是一聲沒吭,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跟在她後麵,這樣子還挺得方溯喜歡。

    如果不是她走著走著突然就昏過去了,方溯會更喜歡她。

    小孩砰地砸到她腿上,方溯一驚,下意識就想拔劍。

    她轉過身去時小孩臉色慘白,頭發絲緊緊地貼在臉上。

    方侯爺這輩子沒伺候過人,在軍中雖有傷員,可誰敢讓她背?鶴霖珺倒是與她平級,也受過一次傷,腿被砸斷了,當時四下無人,方溯屈尊降貴地背了幾裏,被話都說不清的南清候叫停,她才放他下來,對方就吐出了一口血。

    雖然鶴霖珺折的是腿,但回到大營,軍醫一看,發現他連胳膊都脫臼了。

    後來鶴霖珺醉後說,方侯爺背他時幾乎將他整個人拖到了地上,連拉帶拽,他又比方溯高上一頭,本就折了腿被地上的樹杈子和尖石頭刺了一排的口。

    但月明不是鶴霖珺,鶴霖珺比她高,比她重,月明才多大點,用一隻手就能提起來。

    方溯這麽想,她就這麽給提起來了。

    小孩這個姿勢不舒服極了,哼唧了兩聲。

    方溯把月明放懷裏了,一手摟著,一手拿劍。

    她就這麽抱著孩子,找到了縣。

    方侯爺出身名門,容貌出眾,風姿儀態更是過人,哪怕是走了三天,她坐在驛站上房的椅子上,同身著官袍嚴陣以待的縣丞麵前時,仍然氣勢逼人。

    氣勢逼人的原因是方侯爺找了個幹淨池子洗了個澡,順便洗了衣服。

    不然一身一頭的泥她真的誰也不想見。

    這位從來沒見過五品官以上以混吃等死為終身目的的縣丞這回腿肚子都是打顫的,他是想過這人是個騙子,可方溯身上帶著陛下賜的玄鐵令牌,又有那把標誌性的妖劍,他想不信都不行。

    “大人吩咐的事下官已經差人去做了,大人……大人還有什麽事嗎?”

    這是方溯,活的方溯!

    五位軍侯裏最嗜殺成性的那個!

    其他幾位軍侯流傳出來的故事都是白衣卿相,名將風流,偏偏方溯的故事都是,方溯又殺了多少人,屠了多少軍隊。

    方溯殘暴之名能讓小兒止啼,也能讓縣丞發顫。

    方溯把目光轉向榻上的孩子。

    縣丞立刻道:“大人,下官是文舉出身,家境還算不錯,說來慚愧,下官從小不曾侍弄生產。”

    方溯挑眉,道:“所以?”

    “下官自然也未殺過雞鴨牲畜,又因是文官,沒上過戰場。”

    方溯摸了摸止殺,這是她的習慣。

    縣丞撲通一下就跪下了。

    縣丞撲到地上撲起了一層灰,方溯忍不住拿手擋了一下。

    “大人,”他差點沒哭出來,“下官沒殺過人,也不敢殺人,請侯爺降罪。”

    方溯的表情十分微妙,“什麽?”

    縣丞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大人不是怕髒了自己的手,叫下官來殺人嗎?”

    “本候叫你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殺她?”方溯重複道。

    “是……是。”

    縣丞就是看方溯的臉色都知道自己錯了,當下不敢說話。

    她殺人什麽時候假手於人過?

    更何況她為什麽要殺月明?

    方溯淡淡道:“起來吧,本候是叫你給這孩子找個大夫。”

    “下官……下官……”

    “縣丞大人若是公務繁忙,不如就去吧。”

    方溯尾音很輕,輕得縣丞聽出了一股子寒氣,仿佛不是要他去忙,而是要他去死。

    “侯爺……”

    方溯一揚下巴,道:“門在那處。”

    縣丞如獲大赦地出去了。

    大夫來的很快,臉色比縣丞更難看。

    大夫隔著帕子給月明診脈,道:“侯爺,小侯爺乃是中暑了,草民馬上去給小侯爺開幾副藥。”

    “小侯爺?”

    大夫見方溯一臉興致盎然地念叨著這個詞,道:“侯爺,怎麽了?”

    “無事。”方溯道:“開藥去吧。”

    大夫道:“是。”

    房中擺著銅鑒,方溯湊過去一照,果然是俊眉修目的好樣貌,再看看床上躺著的月明,小小年紀,頂多是粉雕玉砌的可愛,還未長開,哪裏像她?

    哪裏有她好看?

    月明躺了半柱香就醒過來了,眨眼看了看頭頂的紗帳,頗為茫然地叫了一聲,“侯爺?”

    “嗯。”

    “我們到塹州了嗎?”

    “不曾。”

    “那這裏是?”

    話音未落,就有侍女來送藥,放下就走,絕不留戀。

    方溯相信,這若是五侯中任何一個在這,都不會比她更令人退避三舍。

    位高權重如方溯,從未體會過被人因為權勢上趕著倒貼的滋味。

    因為,不敢啊。

    “姑娘。”她叫住了侍女。

    侍女脊背一僵,然後轉了過來,眼眶已經紅了。

    “侯爺,有何吩咐?”

    方溯無話可說,道:“沒事,你回去吧。”

    月明眨了眨幽藍幽藍的眼睛,嘴唇都是雪白的,低聲道:“我自己來就可以。”

    不用腦袋她都知道方溯從來沒喂過人喝藥。

    方溯揚眉,妖氣十足,不像個軍侯,像個軍侯養的外室,還是最不省心,最作的那種外室,道:“怎麽?”

    “怕累著侯爺。”

    月明這話半真半假,奈何她這幾日的表現實在不佳,隱隱約約地讓方溯聽出了一絲諷刺。

    天地良心,月明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本候抱你那麽長時間,你也沒說怕累著本候。”方溯涼涼道,拿著碗,已經在舀藥了。

    “那不一樣。”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有什麽不一樣?真怕你就不應當暈過去。”方溯按下了月明想奪碗勺的手,道:“張嘴。”

    不,我不是,我不怕,我……我怕被嗆死。

    月明滿目驚恐,好在她臉蛋好看,這樣的表情也不至於麵目猙獰。

    方溯道:“月明。”她微笑著看著縮到床裏麵的孩子,“你不想,本候拽你過來吧。”

    月明徹底服了,哆哆嗦嗦地湊過來,認命地閉上眼睛,張嘴。

    方溯以為孩子怕藥苦,誰還沒有過這段日子,於是難得柔聲安慰道:“本候叫人給你買糖了,喝過就吃。”

    月明被燙著了,委屈地瞅著方溯。

    方溯嚐了一口,沒那麽燙,可小孩口舌嫩,覺得燙也算正常。

    方溯給月明倒了杯涼茶,她一飲而盡,可憐兮兮道:“侯爺,能不喝嗎?”

    侯爺放下藥,道:“可以。”

    月明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一點都不相信方溯放棄的這麽輕易。

    倒不是說方溯堅持就一定是對她多好,可能隻是不想讓自己難得的一次伺候別人前功盡棄,或者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

    “前周有四大家,你知道是哪是大家嗎?”

    月明搖頭。

    方溯道:“顏蘭郡方,這四家代有人才,或入仕、或退隱,出挑者都是風流俊逸的人物。”

    月明似懂非懂地聽著,顏蘭郡方?方溯?

    風流俊逸?

    侯爺是在誇她自己?

    “蘭家有一公子,□□若霜雪,可惜被慣壞了,嬌氣的很,半點苦都吃不得。”方溯道:“有一日,他發了高燒,哭鬧著不肯吃藥,你猜,怎麽了?”

    她的聲音十分好聽,又很是柔和,月明想聽又不敢聽。

    “怎麽了?”

    “燒了兩夜,瘋了。”方溯道。

    月明顫音道:“此言當真?”

    方溯露出一個特別好看的笑,道:“本候為何要騙你?”

    方溯確實沒騙她,蘭祁是瘋了,可他瘋了比沒瘋的都聰明,與方溯算是青梅竹馬,閑著沒事就願意拿嗜殺成性來損她。

    後來蕭絡即位,曾親請蘭祁,被小瘋子攆了出去。

    現在還啃著老本,逍遙度日的瘋子讓方溯不禁懷疑,這位小爺是不是早就預料到自己日後必定要被委以重用,所以才裝瘋?

    但不得不說,蘭祁成了她教育孩子的反麵教材。

    方溯又嚐了一口,已涼了,她起身,要往外麵走。

    “侯爺?”

    “你不喝,本候就倒了。”

    月明道:“喝!”

    她還想成侯爺,絕不要做瘋子。

    方溯拿著藥,月明乖乖地張開了嘴,被喂了一勺。

    喂完藥,方溯正要放下碗,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涼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個小傻蛋(???)小天使的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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