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朝國都——煌，世人常稱煌都。位於琅朝國土中心，滄州之南青州之西。北鄰低矮細碎的老邛山，其山不高卻也足以抵禦漠北霜寒。故而煌都四季沒有什麽重大的災害，在曆史的進程裏，它安然平穩地前行著。

    琅河穿城而過，將煌都分為南北兩部。北煌都安寧，是達官貴人的府邸與皇城所在；南煌都熱鬧繁華，是東西往來的市集集散地與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南煌都雖有城郭之分，卻無人等的上下之別。

    是個混雜的地方。

    今天是告天節，是一年的終末，煌都在熱鬧之外又平添了一分莊嚴與冷肅，以至於熱鬧都被強壓了下去。

    告天，字麵意思，敬告上天，祈福來年。

    琅河之畔，南北煌都的人們都聚集在岸邊，手捧蓮燈或是各色花燈，在上麵寫下對來年的期盼、展望等，稍加默念放入河中，隨水漂流。

    每年的此時，是琅河畔聚集人最多的時候。

    他們都為了共同見證某件東西。

    不單單是滿河漂流的花燈願景，還有一些平時看來神乎其神但是現在看去稀鬆如常的東西。

    李洵跟著母親放了花燈，直直望著天空出神。往年這個時候應該來了的，為何還沒有出現呢？

    也就是在他低頭思忖之間，頭頂的月光似乎更明亮了些。李洵猛然向月望去，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南北煌都皆如此。縱使北煌都有那麽多見了大世麵的人，對於此情此景，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那一絲向往，或是羨慕。

    滿城飛緞帶，直入青雲間。踏冥飛空韻，仙女去閑閑。

    那是一個女子。

    煌都四角的高樓將緞帶連接，將整個煌都都囊括其中。隻是緞帶長度非常，按常理本不應飄飛於天空之上，更何況其上還有女子起舞。

    不過告天節這天，一切的不可能都會被允許。

    女子猶如清風，其舞姿在緞帶之上纏繞回旋。在李洵的視角，女子恰巧是在月中起舞。

    嘩啦。

    一陣水聲，眾人暫且移開了看向天空的視線，轉而望琅河。琅河中央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高台，其上水流潺潺，顯然剛從水底浮上來。

    那於緞帶上起舞的女子輕盈地飄飛下來，落在高台之上。

    咚，咚。

    不知哪兒傳來的鼓聲，敲擊一下，那高台邊緣的燈便亮起一盞，直到將整個高台顯露無遺。女子循著鼓點起舞，身上的綬帶隨風起舞。

    李洵向天上望去，那兒的緞帶早已不見蹤影，若非女子還在麵前的高台上，他都會以為自己剛才所見的畫麵是幻夢一場。

    女子跳著未名的舞蹈，透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驚豔，直教人移不開眼。李洵想著，小時候母親似乎也會跳舞，或許跳得比這個女子還要好，隻是現在很少見到母親跳了。

    想到這，李洵扯了扯母親的袖口。

    “洵兒？”韓素看向李洵，對上了後者希冀的眼神，便明白他的小心思，隻是自顧自地笑了笑。“好啦，看她跳舞吧。”

    “哦。”

    李洵再次將目光移向琅河中間的高台。

    女子在高台之上來回舞動，水袖翻飛，其上旋繞的珠玉金銀在月光的映襯下發出熒熒的光，發出的清脆聲響即使人潮如海也聽得見。李洵看著，漸漸入了迷。

    忽地，平靜流動的琅河水麵再次有了動靜。花燈已經流向下遊，停在此地的已經寥寥無幾，想必這也是現在才有動靜的因由。

    “那是……！”

    人群傳來驚咦聲，此時女子的舞也步入尾聲，正巧給了人們轉頭的機會。

    河麵現出一朵碩大的蓮花花苞來。

    蓮花的花苞瀝幹水後緩緩張開，其中盤坐著兩個如仙童般可愛的小孩。小孩都是六七歲模樣，盤著兩串大花辮兒，起先還是閉著眼的，現一睜開眼，眸子裏的星辰就像是快要溢出來般，明明隔了那麽遠人們都看得尤為清楚。

    隻見兩個小孩緩緩起身，將手裏握著的拂塵在琅河水中蕩滌，而後大力甩出，水花四濺，水滴之中擁有萬千世界，竟出現了彩色的飛魚、斑斕的鶯燕，其中草木山川更不必說，一副萬物生長、欣欣向榮的模樣。

    人們紛紛雙手合十跪下低頭祈願。

    “願我家的布匹呀賣得越來越好，還有我那小兒子能讓我省心些就好咯……”

    “願明年的三月我們能捕到最好吃的琅魚！”

    “明年一定會有孩子！”

    ……

    李洵聽著周遭人的願望，自己也在心裏悄悄地許下心願。望向母親，母親還在閉眼沉思。

    “母親，你許了什麽願？”回家的路上，李洵挽著韓素的手，問道。韓素看向自家兒子，忽地笑了。

    “還會是什麽，自然是祈願你平平安安咯。”

    李洵也跟著韓素一塊笑，母子倆一路有說有笑地回了家。

    ……

    在南煌都慶賀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候，北煌都諸官邸之中也難得熱鬧一回，紛紛添燈掛彩。在最隆重的祈願活動結束之後，兩岸的人們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準備著一年終末的狂歡。

    街上的行人，無一不在議論剛才在琅河畔的祈福儀式。天人銜彩、萬物生長，流光溢彩的編排，鳳來司的主意是一年比一年新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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