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共同度過的夜晚，蕭歆然靠坐床頭，看著女人站在水盆前以涼水洗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未曾包紮、形跡可怖的左腕，無奈地歎了口氣。

    剛歎完氣，女人整個將臉埋入了水盆中。

    十秒…二十秒…半分鍾…蕭歆然輕咳了一聲，開口道：“別泡了，睡覺吧。”

    水盆中咕嚕嚕冒出一串泡泡。女人抬起頭來，甩了甩臉上的水珠，仰天長歎道：“我去荷華屋裏睡。”

    蕭歆然騰地一下坐直了：“我不許！”

    女人斜眼看了看她，見她一副難得的嚴肅神情，輕哼一聲，沒敢再說出去睡的事。

    身上還穿著平日裏的飄然長衫，領口袖口嚴絲合縫，腰帶係得整整齊齊，沒有一點要換下的意思。女人就這麽坐到床邊，結果剛坐穩，就被蕭歆然一腳踹了下去。

    所幸她身手敏捷，一個趔趄之後就穩住了腳步，才免於跌落在地的慘狀。

    “不換衣服不許上床。”

    女人：“……”

    於是她背對床榻，褪去內外衣衫，動作迅速地換上了素色睡衣。

    一回頭，見蕭歆然目露迷戀，雙頰微紅，正定定地看著她。

    女人：“……”

    轉過身去拿毛巾浸了涼水，走過去遞給她：“你也……洗臉。”

    蕭歆然冷哼一聲，接過毛巾揚手一拋，精準地扔回了水盆：“我已經退燒了！”

    不滿地抗議，招來女人伸手在她臉上摸了兩把：“還是很燙。”

    “那不是…不是因為發燒！”

    因為羞恥而結巴了一下，逗得女人勾唇一笑，揶揄道：“那是因為什麽？”

    蕭歆然正色道：“生理性臉紅。”

    “哦。”女人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又十分好奇地反問，“誒，害羞算生理性臉紅嗎？”

    蕭歆然：“……”

    熄燈上床，還是無法推開主動投懷送抱的人。女人將她攬進懷裏，卻抬手堵住她急切迎上來的雙唇，輕聲哄她：“今夜好好休息。”

    “我已經休息了一個下午！”

    輕柔的力道在女人胸口擊了一下，還有要往敏感部位揉捏的趨勢。女人無奈一笑，放開捂唇的手去抓她作亂的爪子，結果又被掠去一個吻，軟軟的，濕濕的，在她唇上一掃而過。

    第一次，與她共枕而眠時，女人恨不得將自己變作一件死物，才好壓抑情動，不至令她虛弱的病體更添重負。

    “你別動，乖一些，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蕭歆然不領情地掙了掙，沒好氣道：“你是養媳婦還是養女兒。”

    女人不敢用力，怕碰到她傷口，隻好任她掙脫了：“我要是有女兒，一定不像你這麽頑劣。”

    這句話倒讓蕭歆然安靜下來，半天沒動彈。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女人湊近端詳，發現她愣愣地張著眼半天沒眨，像在走神。

    “發什麽呆？”

    “女兒……”蕭歆然喃喃重複道。

    “你想要？”女人逗她。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蕭歆然點了點頭，無比真誠道：“想要。”

    女人：“……此事我們從長計議。”

    蕭歆然又不安分起來，手腳並用地纏住女人，聲音軟軟的：“那你講故事吧，就當提前實習了。”

    女人揉了揉她的長發：“想聽什麽？”

    “上一世裏，你不在我身邊的十年。”

    “好。”女人聲音放輕，帶著讓人安睡的舒緩，慢慢道，“你知道的，上一世，我是個劍客。在找到你之前，一直遊離於塵世江湖，靠接單殺人謀生。”

    蕭歆然嗯了一聲，回應道：“我記得，你說過的。”

    “你應該也知道，初臨新世，我們或多或少會受到這副身體從前主人的影響。比如此世你的健康狀況，”說到一半，頓了頓，改口道，“也不是，你身體就沒好過。”

    數落起她，一向惜字如金的女人瞬間成了話癆：“你看，第一世你功夫太差，腦子也不大好，就總受傷；第二世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是彌留之際；這一世雖說可能是受了原先的蕭家大小姐影響，但也有可能是你這兩年自己作的。畢竟我不在你身邊，也沒誰管得了你。”

    蕭歆然：“……你跑題了。”

    “哦，”女人自我反思了一下，回歸正題道，“我是想說，上一世劍客的前身，是個路癡。”

    懷中人登時像被點了笑穴，輕盈笑聲咯咯響個不停，笑得女人也跟著勾起唇角，卻故意用淡然嗓音揶揄她：“有什麽好笑的，傻。”

    蕭歆然一向清冷的聲音中都染上笑意：“你繼續講。”

    “我接的第一單，刺殺一個山賊頭子，結果在山上迷路了，五天。”

    蕭歆然突然想起下午女人為她理傷時說的話。

    ——某次伏擊目標，藏於深山中五日之久。

    她沉默了，女人卻納悶道：“這個不好笑嗎？”又鬱悶道，“果然我還是無法精準把控你的笑點。”

    手指不經意碰到她的臉頰，女人卻突然發現，她的臉好像更燙了。夜間高燒易發散，她擔心起來，問道：“是不是又燒起來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蕭歆然憋笑憋得微微發抖的聲音飄了出來：“我可以笑麽？”

    女人：“……”

    笑完過後，想起正事。蕭歆然問她：“那次你是怎麽傷到腰腹的？”

    女人大概是沒想到她會注意到這一點，愣了愣，轉移話題道：“這個以後再說，對了——”

    蕭歆然不依不饒：“為什麽要以後再說？”

    “……因為這個話題不利於睡眠。”

    蕭歆然輕哼一聲，沒再追問。安靜過了一會，輕飄飄吐出兩個字：“劍客。”

    女人：“嗯？”

    “第一世是槍，第二世是劍，看來這一世，我也要給你找件趁手的武器才是。”

    女人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好啊，我很期待。”

    又安靜下來。夜色流淌間，睡意漸濃。女人雙目輕闔，即將入夢之時，懷中人卻突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第二世的劍，誰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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