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身折騰一頓，再次躺回床榻之上，兩人都是毫無睡意。

    麵向天花板躺了一會，女人側過身來抱住蕭歆然，將頭埋在了她溫軟馨香的頸窩裏。

    悠悠歎氣，弄得蕭歆然脖頸發癢，偏頭躲她，卻怎麽也躲不開。

    “想說什麽，說吧。”太過了解女人，她隻好躺定不動，開口直接問道。

    女人又歎了口氣：“我不信任她，是有理由的。傍晚出去打獵的時候，她算計過我。”

    蕭歆然轉頭看向她：“……什麽？”

    女人將兩人外出打獵的過程，客觀且毫無保留地描述了一遍，唯獨隱去了贈弓之後的幾句談話內容。聽完之後蕭歆然笑了半天：“我覺得安平姑娘或許需要一個瞄準鏡。”

    女人輕撫她的長發，一時沒應聲，像是要考驗她們的默契一般，隻是含笑看著她。

    蕭歆然笑完反應過來，愣了愣：“你是說……她是故意的？”

    女人吻了下她的臉頰：“真聰明。”又解釋道，“要說安平姑娘不通弓箭，為何兩次獵物出現，她的箭都能恰好落在不至驚跑獵物，又不至太過離譜的位置。教我拉弓的兩句話雖然簡短，卻字字精道，也不像是門外人可以隨便說出的。她製造了兩次失誤，無非是想找個合適的理由將弓贈予我。”

    大小姐不悅地皺起眉來：“送你你就收了？”

    “那把弓確實難得，而且……我有一個想法。”女人又開始賣起關子來。明明是中了激將法，為了麵子收下的饋贈，她卻說得真誠而曖昧，“那把弓的弓身上，缺點花紋題字，由你來最好。這樣一來，這弓就相當於是你送給我的了。我定會好好愛護，再不離身。”

    大小姐輕哼了一聲，看上去倒沒怎麽不悅了。女人鬆了口氣，見她又要起身，趕緊扶著：“做什麽？”

    “弓拿來，刻字。”

    女人笑道：“不用這麽著急吧。先睡覺不好麽？”

    “不好。”

    女人拿她沒辦法，隻好走出內室，不一會，帶著一塊木板和幾把大小不一的刻刀折返。

    “安平姑娘說，要你多休息。今天晚上玩玩得了，明天再往弓上刻。”

    大小姐不情願地一伸手：“好吧。”

    女人趕緊把東西遞過去，自己坐在一邊，看著她專心致誌地刻木頭。

    看了一會，睡意來襲，她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蕭歆然曾經問過她一個問題：“你這是養媳婦還是養女兒？”

    如今想來，真是個值得思考的好問題。

    不知是什麽時候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已是天亮。女人張開眼，睡意還未完全清醒，卻一眼看到，有人正站在屋子中央擺勢拉弓。

    雙臂修長，纖細身骨挺得筆直，石壁上的暗窗投進一點明媚日光，將她的影子拉至床前，鋪就滿地優美奪目。

    這個人，不論前世今生，都該是如此這般美麗脫俗，宛如高居雲端之上，容世人仰望欽羨。

    女人坐起身來，定定地看著她拉弓的背影。

    聽到動靜，蕭歆然轉過身來，一張臉上虛弱病色減退，眉目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笑，美得令人挪不開目光。

    然而下一瞬，姿態不改，卻空弦一鬆佯作放箭，甚至還自行配音道：“咻~”

    女人無語扶額，不禁又回想起昨夜睡前的那個問題來。

    蕭歆然走到床前，女人就避開傷口攬住纖腰，將人抱進了懷裏：“什麽時候醒的？”

    “剛起不久。”人在溫軟懷抱中，手裏還握著長弓，輕輕撫摸道，“倒真是把難得一見的好弓。蕭府的兵器庫裏，也未必尋得到這麽好的東西。”

    女人懷裏抱著佳人，其他的全然不放在心上，於是大氣道：“你喜歡，送你了。”

    大小姐滿意地勾了勾唇角，側頭後仰，容她的輕吻自臉頰轉移至雙唇。親昵過後，伸手一指床頭，女人趕緊把那裏的木板拿過來，放到大小姐手上。

    “就刻這個圖樣，你喜歡麽？”蕭歆然指著昨夜刻來練習的花紋，征求女人的意見。

    女人鼻尖貼著她的脖頸，聞著那裏熟悉的香氣，還想再吻。剛要開口敷衍著說你刻的都好，目光往上一瞥，卻微微一怔：“……柳葉？”

    尋常以柳作為圖案，一般都是畫出一根柳枝，上麵綴滿柳葉。那木板上隻有一片孤零零的柳葉，刻畫注重寫意而非寫實，可女人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因為大小、形狀，都太過熟悉。柳葉葉緣本不帶倒刺，這裏偏偏刻上幾道，此處細節，瞬間讓她身上經年的舊傷隱隱作痛起來。

    她幾乎一眼就可以確定，這不是尋常柳葉，而是上一世傷過她們二人數次的柳葉短鏢。

    沒有直接點破，女人裝作很感興趣的模樣開口問她：“為什麽是柳葉呢？”

    蕭歆然臉一紅，像被問中了不可言說的心思，咬了咬下唇，支吾道：“柳……”

    女人看著她掩飾得毫無破綻的側臉，已經明白她接下來想說什麽。

    “……同音留，意思是，你懂了吧？”

    女人親吻著她的耳廓：“我懂了。”

    其實不懂。

    女人不懂，她恨之至極的物件，蕭歆然卻似乎很是珍重眷戀。明明她也曾被這種柳葉短鏢所傷，女人不明白，她的眷戀來自何處，又為何要閉口不言，甚至用精湛的演技轉移注意力，絲毫不肯讓自己知道。

    既然不懂，本該介懷，可是此刻，她卻在心裏為蕭歆然找了一百種這麽做的理由，勸自己不存芥蒂，繼續與她坦誠相待。

    努力許久，總算成功。

    辰時已過，安平暉敲門送藥和早膳進來，卻看到這樣一副畫麵。

    房中兩名女子，長衫交疊，相互依偎。大小姐腰上環著修長手臂，肩上承著一顆眉目含笑的腦袋，手中刻刀於長弓上精細挪移，碎屑落了兩人半身。

    見她進來，兩人同時抬起了頭，又不約而同地開口道：“早。”

    剛起床不久，腹中空空的安平暉，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飽腹感。

    ……好大一口狗糧啊！

    作者有話要說：　　滿課的一天……拚了老命才寫完更新。

    某暉覺得自己值得一波誇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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