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神已滅何故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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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下界住處,卻不想店家已經將屋子另租。

    “這位公子,多日不見您回來,與您同行的小姐也是不見了蹤影,這租期到了,小店也是沒有法子,您的東西都給您收拾了。那您看是繼續關注小店生意,還是要上路啊?”

    陸吾看看店家幫忙收拾好的東西,無非就是些撚枝買來的稀奇玩意兒。

    “之前常來找我的那位男子可曾再來過。”

    店主一拍腿,“哎呀,您看我這腦子,給忘了個精光。”

    “怎的?”

    “那小哥在您走後兩三天來過一次,著急忙慌的,似是有要緊的事找您,結果沒找著人。”

    “多謝。”

    再入江府,茶房見到的不是撚枝,而是長乘。

    一看到陸吾,長乘猛地衝了上去,“陸吾!”

    陸吾左右一尋,問道,“撚枝呢?”

    不提還好,一提長乘便開始手足無措了,“陸吾,撚枝,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何意?”

    長乘搓搓手,“我到江家的時候,就隻是接了個場,撚枝是真的不知道到哪去了。”

    那日陸吾走後,撚枝先是一愣,緊接著開始時皺著的眉慢慢就舒展開了。

    這是又被放在一邊了嗎?

    再看看,又是看多長時間?

    下一刻,一道紅光赫赫然將天劃作了兩半。

    第二天,長乘一覺醒來已是晌午,例行公事翻看命簿,這才發現撚枝已走,運勢已改。

    雖說仙者可做法,但這下界的人都是有各自的命運,非萬不得已決不能更改。之前的茶女已是因長乘多事活錯了步法,萬不能再牽扯上別人。

    沒了別人就隻好自己來填坑,說來長乘在江家以撚枝的容貌假扮已有些時日了。

    “你說你是從命簿上得知撚枝離開的?”

    長乘點頭,“雖是江疑少昊的命簿,可相關的人還是多少會提到一點的。”

    “這上邊是如何說的?”

    “被一白紗青衣,玉簪長發,劍眉鳳目的男人用花言巧語騙走了。”

    說完,長乘上下仔細瞧了瞧陸吾,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連忙解釋道。

    “我不是照你說的,是那話本上就這樣寫的!”

    陸吾似是有地方理虧了一般,悶著聲音回道,“我知道。”

    又是半天不見陸吾回話,長乘偷著看了一眼,支支吾吾了半天,“那現在怎麽辦?”

    陸吾回眸看向長乘,不答反問,“撚枝,她是又放棄我了嗎?”

    到而今,陸吾依舊記得住撚枝前生與他訣別時說的話。

    沒有生在一個巢裏,哪能求著住在一個窩裏呢。

    “陸吾,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就當我生的晚年紀小不懂得,我這就走了,還你原先清淨。”

    在昆侖丘,想著獵她的仙人氏族還能有所收斂,離了這裏,一隻頑童都知道要殺的滅世禍根,她能去哪裏呢。

    想是如此想,話卻變了話。

    “你既要走,我便不留你了,想吃魚了,就來。”

    陸吾話閉,鳳凰轉身走的瀟灑。

    落淚時候為什麽一定要閉一下眼睛啊,難過的時候隻怕眼睛也是脆弱的吧,故而流淚之時怕極了風沙。

    走時正值江疑做法,風雨局座,險些將鳳眸吹瞎。

    “我從未有過名字,你也從沒叫過我什麽名字,實在躲不過你也就隻是跟著其他人一起稱我為鳳凰,今日我便給自己取上一個,也好除了鳳凰二字以外很能有其他的代表我。”

    誕於生息,亡於黃土,魂歸來兮,再不思君,枉故意極,客路而已。

    “於此,我便叫不歸了……”

    “不歸,我真的是好會取名字……”

    過客就該有個過客的樣子。

    而過客與路人間本就無分孰輕孰重,二者皆屬無用。

    長乘愣了好半天,“是鳳凰嗎?”

    “不知道……”

    或許隻是撚枝貪玩,怪他那晚沒有帶走她,故而跑出去玩了吧。玩累了,想起他了,就會回來了吧。

    如此,陸吾也隻好這樣安慰自己。

    可若如長乘所言呢?

    司命那裏都找不到撚枝的來處,她若不想回來,又能去哪裏找呢。

    “話說,陸吾你這些時日去了哪裏,我到處都找不到。”

    陸吾以手支了石桌,“我去找了司命。”

    長乘詫異,“司命?你無緣無故找他做甚。”

    陸吾不答,長乘這才會意。

    “你是?這又是何苦,鳳凰隕滅,天地為之色變,山河為之傾倒,滅日紅光你也不是沒有見到。怎麽就是不知道死心呢。”

    陸吾垂眸,“我就是不信……”

    世間禽類,畏懼水火是本性,撚枝確是單單怕水。沙棠被偷換成了丹樹,撚枝便不再在這防火的樹上棲息。江疑少昊撚枝更是沒有見過麵,集市之中如何認得出,還徒生厭惡之情。

    “陸吾,莫要枉生執念。”長乘難得有些正經。

    陸吾輕蔑一笑,是在嘲笑自己,“無妨,執念若是要生就由他生,惡果要是想結就任他結,天地都差點滅了一次,我還有什麽可怕的。”

    “你真的是瘋了!”

    風始天抵雲不知,

    香水湘君胡不識。

    倩俗相見情難卻,

    錦畫初心不為癡。

    出了江家,正值地宮城門大開,無所事事,撚枝便回了黃泉。

    “怎有仙界靈鳥到此?”橋頭正在盛湯的孟婆看到撚枝如是問。

    撚枝輕車熟路上了擺渡人的船,過了奈川河,站到了橋上,“凡事相瑣,故來找孟姑討碗湯醒醒腦。”

    孟婆聽到撚枝叫她“孟姑”一詞便是一驚,“可是不歸?”

    “出來那隻地君趕都趕不走的鳳凰,還有誰曾這樣叫過你孟姑?”

    “又開始耍嘴了”,說罷接著一聲輕歎,“終是躲不過靈魂裏生來的樣子啊,轉世投胎都不能讓你活的平淡些。”

    撚枝低頭垂眸,拿了空碗盛湯,遞給過橋亡靈,動作異常熟悉,行雲流水,“那又有何懼,反正你的湯總歸是喝不完的,記著時刻給我留一份便是了。”

    孟婆抬腳踢了撚枝一腳,“胡說,那東西是個隨便喝的?找打。”

    孟婆的嬌嗔使得撚枝哈哈大笑。

    爽朗的笑聲貫徹了素日及其安靜的八百裏黃泉。

    “一聽那一衝九霄的聲音就知是你,這才多點時日,你死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俊朗的男聲,使得撚枝回頭,“不歸見過地君。”

    撚枝衝地君作揖行禮,地君卻始終不見,看著依舊在盛湯的孟婆。

    撚枝了然,隻怕這二人是她走了多久,便多久們見過吧。

    輕咳一聲,拉回了地君的神誌。

    “說說,怎麽就死了?”

    撚枝直直坐到了孟婆擺碗的桌子上,“哪那麽容易就死了,就是遇上了熟人,莫名其妙就想起來一點,這不就回來了?”

    地君支著頭聽撚枝說,視線卻絲毫沒有離開過孟婆。

    “遇上誰了?陸吾嗎?”

    撚枝撓撓頭,“是江疑和少昊,怎麽會是陸吾,我與昆侖丘又沒有淵源。”

    “近來有些事,還想著要去趟昆侖丘,你可要一起?”

    撚枝疑惑,“不去,我去那裏做甚。”

    孟婆盛湯的手一頓,到是地君不見有疑。

    “哦,遇上了這兩個人啊,那是又糾纏你了嗎?”

    撚枝搖晃著自己的發尾,“那倒是沒有,隻是不想遇著二人有任何交集,這兩個男人啊委實令人惡心。”

    “哦?我還以為這麽長時間你都忘了呢。”

    撚枝騰的一下跳下桌子,“那二人絕世美人的自戀,永生難忘。”

    地君點頭,“既然回來了,就先別著急走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助我稱王稱帝嗎。”

    “那是自然,我既然生在忘川,即是地界一員,君主想要一展宏圖,怎有不助之說?”

    這時孟婆終於回頭望向地君,地君大方一笑,收了在孟婆身上的視線,看向撚枝。

    “有你這句話就好了。”

    撚枝不知,一切皆是試探。

    再回忘川,撚枝已是不歸。

    其中緣由究竟如何,無人知曉。

    事後,撚枝被地君趕去清理三生石周圍的彼岸花。撚枝自以為是地君嫌棄自己在一邊,不好聽孟婆說話,便樂嗬嗬的跑去幹活了。

    撚枝走後,這二人也確實是湊近了些許,且還是孟婆上前。

    “不歸這是怎麽了,剛才你不在的時候我還沒發現,你來了我隻聽了兩句便感到奇怪。”

    地君見孟婆主動上前,不由得也邁出了一步,孟婆見此,急忙退後。

    地君也不見尷尬,到是稍有喜悅的回道,“若是去過一個地方,到了再去的時候,往往說的是回哪裏,隻有從沒有涉足過的地方,要去的時候才會說是去那裏。”

    孟婆了然。

    地君繼續說道,“其實你已經發現問題了,隻是沒有找出所在。”

    “有嗎?”

    地君寵溺的看著孟婆,點頭,“不歸說她去昆侖丘要做甚的時候,你的手端著碗往出遞的時候,頓了一下。”

    孟婆低頭不語,細細擦拭著桌子。

    “若是那時不歸說的是她不想回昆侖丘,你就隻是會想起往事,遞湯的手會遲緩一下,心裏輕歎,或許還會加一句''''這又是何苦''''。”

    孟婆收了東西,抬頭對上地君的眼睛,“你呢,你又是何苦?明知我這人無趣,木然,不會對你做出回應的。”

    地君抬手似是想要理下孟婆的碎發,或是拂去額上薄汗,終還是收了手。

    “怎會,阿孟怎是那般無心,隻是你還沒有準備好罷了。無妨的,慢慢來,我多點耐心就好了,阿孟不必著急。”

    明知無用,可還是問了。孟婆是真的怕啊,怕有一天真的就醉死在這個男人的溫柔裏。

    “阿孟,不怕,我一直在的。”

    厚實有力的手還是落了下來,隻是落在了頭頂,輕揉了一下,便很快離去,不見以外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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