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氣的商人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他不僅被夏洛特視為‘洞察世事、人情練達’的朋友，而且被洛麗塔與艾兒親切地稱為‘一副過勞死模樣的大叔’。

    雖然黑長直發的美麗少女有點難搞定，但在旅途的最後，擔心內爾的薇薇安總算不再用《法術模型的構造方法論》與《多元宇宙生命起源論》之類晦澀難懂的內容堵住他的話題。

    她開始願意傾聽商人談論瓦爾卡姆大陸西方的風土人情，會對城邦聯盟的政治體係感到好奇，並對那兒特產的極西榭寄生有所興趣。

    商人答應她下次行商會前往冰風堡，並將品質最高的極西榭寄生帶給薇薇安。黑長直發的美麗少女難得微笑，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了屬於自己的信物。

    “以後你可以拿著這個來冰風堡找我，這樣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是中央鑲嵌著v字的冰風堡內環徽章，背麵寫著薇薇安.拉斐爾的全稱和一座若影若現的高塔，高塔下則寫著charlotte的如尼文字。那意味著薇薇安隸屬於冰風堡專屬於夏洛特的法師塔，內環的標誌則被認為她是該塔主人的嫡傳弟子。

    商人雖不認識晦澀艱深的如尼文字，但他總知道那塔代表的什麽意思。於是他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與他同行的法師根本就不是什麽高階法師，而是貨真價實的冬堡伯爵。

    名為夏普.格林德沃的商人，意外地從原以為最難搞定的薇薇安這獲得了友誼，在進入戰火紛飛的洛森特不久，便轉道往南與夏洛特分道揚鑣。

    臨走前，八字胡夏普猶疑地指了指自己快要禿頂的頭發，磕磕巴巴地說道，“我不知該不該說……但是冬堡伯爵大人，我建議您試著遮掩下自己的發色，我想那能給您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夏洛特這才意識到夏普早就察覺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也從側麵了解到，自從水上都過後，他在瓦爾卡姆東部的名氣已到達何等地步。

    分手後，夏洛特利用艾麗妮的欺詐麵具改換相貌，從洛森特往東北而行，趕往洛森特國都法加多城。越是深入洛森特，就越能感受到這個國度受到的創傷之重。

    一路所見滿目蒼夷，黑灰與血跡混雜的殘破城牆，濃煙滾滾的廢棄山村，吊著屍體的歪脖子樹……

    霍森特的士兵盤問每一個可疑的人物，過不下去的農民背井離鄉，帶著少得可憐的家當逃離戰火，人民食不果腹、國家殘破混亂。搶劫者、***）者趁亂而起，這也讓身為侵略者的霍森特軍隊大為緊張。

    打聽到的信息極為不妙。在法加多卜季河戰役中，舅舅赫伯特率領洛森特精兵與霍森特交戰，卻因錯估霍森特實力而全線潰敗。不久前，霍森特包圍法加多城，形勢岌岌可危。

    而按照信息的延遲性，這個消息隻怕已是半月前的信息，現在的局勢究竟如何，夏洛特心裏實在沒底。

    為了盡快趕往法加多城，他決定不走盤問嚴格的官道，而是從平原直插法加多城。

    “按照地圖，前麵九十公裏外應該有個城市，到時候我們盡量繞開它，趕在……。”

    夏洛特指了指用羊皮紙繪製的地圖，那還是夏普留給自己的東西。這個商人不知從哪裏搞來這麽一份地圖，從地圖標尺的精細程度來看，哪怕它夠不上絕密的軍用資料，也絕對能稱得上違禁品了。

    弟子們沒有回應，夏洛特從地圖裏抬起頭來，這才注意到薇薇安與洛麗塔滿臉疲憊之色。

    夏洛特雖能施展便捷的豪宅術，構築成堪比別墅的豪華房屋，但露宿野外畢竟頗多疲倦。而兩女現在雖是快要抵達五環的法師，可身為女子體質到底比不上有著三環戰士素質的夏洛特，這些天來的餐風露宿已讓她們精疲力盡。

    夏洛特沉默著將地圖卷起，他臨時改變了主意，“堅持一下，今晚用豪宅術將就一晚，明天我們在城裏休整一天。”

    薇薇安雙眼瞪大，如潑浪鼓般搖著頭，“您不用在意我們的，老師！正事要緊！”

    “是啊！內爾危在旦夕……”

    夏洛特打斷了洛麗塔的話，“我是老師！我說了算！就這麽定了，休整一天，然後抓緊趕路前往法加多城。”

    憐惜弟子的法師不想用弟子們的身體去冒險，趕往法加多城或許還會有一場惡戰，如果因為身體疲累的原因讓弟子們增大風險，那夏洛特真是悔之莫及。

    定下基調，夏洛特跨上夏普贈予的旅行馬打算趕路，卻看到笨蛋幼女正目不轉睛地蹲在荒野一角，似乎對某種生物的習性產生了極大的好奇。

    “走了，艾兒！”

    “哦！”艾兒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又想起什麽，雙眼放光地喊道，“這次換我來駕馬！”

    “不行！”

    “哎！？怎麽這樣！說話不算話的家夥，擔心我咬你哦！”

    “那隻是哄小孩的鬼話而已！你也不看看你的小短手，連韁繩都握不住吧！”

    “嗷嗚——”

    “痛啊！你這笨蛋！”

    一番日常的笨蛋式吵鬧後，一行人總算開始趕路。夏洛特一手握著韁繩，一手翻轉著被咬出齒痕的手腕，獨自想著心事。

    “嘿，夏洛特！你猜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螞蟻搬家？”夏洛特幾乎沒有過腦，敷衍著回答。

    艾兒不管從兩邊並行的馬匹上傳來的鄙視，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像是那樣的人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發現了什麽？”逗弄艾兒幾乎成了旅途中洛麗塔唯一的樂趣，“螞蟻打架？”

    艾兒怒瞪，她覺得身為頂尖神器的自己有被弟子們小看的趨勢。她攤開手，得意洋洋地展示手中的猩紅蘑菇。

    “不是！我發現了小惡魔糞！”

    “哦！等等！你說什麽！？”反應過來的夏洛特迭聲問道。

    小惡魔糞並不是惡魔的糞便，而是一種菌類的珍惜材料。可這種材料一般生長在深淵負能量富集的區域，洛森特的荒郊野外又怎會發現這種珍貴材料？

    “小惡魔糞啊！”

    艾兒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猩紅菌類。

    法師仔細端詳一陣。沒錯！正是小惡魔糞！雖然缺乏深淵能量的菌類生長得不夠良好，但卻已具備了相當價值。

    法師不顧艾兒的抗議，將小惡魔糞遞給了雙眼巴巴的薇薇安。左手一揮，釋放出偵測邪惡的法術。呈環狀的感知法術以法師為圓心向荒野四周擴散，十來秒後，夏洛特睜開了雙眼。

    “怎麽樣？笨蛋夏洛特也發現不對了吧！”

    若論感知力，艾兒與夏洛特根本不在一個次元。艾兒得意洋洋的表情佐證了法師的探測，這兒確實有深淵惡魔活動的跡象。

    感知到的範圍並沒有偏離原本的路線多遠，於是……

    “抱歉，計劃改變，今天又得辛苦一下了。”

    法師臨時做出了決定。

    有關傑拉爾德的一切都必須放在心上，因為對方是知道克萊德曼兄弟部分秘密的可怕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