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沒有安排軍隊半渡而擊？！伯倫特……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大軍有序地從淺灘渡過特裏亞河，期間沒有遭遇任何攻擊。麵對這種詭異的情況，哪怕是戰陣經驗豐富的杜魯門也如墜雲霧。

    “那段狹長走廊呢？！”杜魯門又問副官，“海靈頓有沒有遭到襲擊？”

    “沒有。”副官很快搖頭。

    “伏兵的目標莫非是我們嗎？”

    “這……”副官同樣露出疑惑的表情，“據信使所說，海靈頓大人安排斥候仔細搜索了那段狹長地帶，並沒有發現任何伏兵的蹤跡。”

    “這怎麽可能？！”杜魯門露出驚愕之色。

    原本認為會是勁敵的對手，卻在兩軍交鋒之際屢出昏招。這樣的倒錯感，卻反而讓杜魯門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麵。

    “我覺得……也許海靈頓大人說得對。”副官斟酌語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伯倫特是有點小聰明，但也僅僅隻限於小聰明而已。他或許在政治上挺不錯的，但在軍事上就……”

    哪怕再怎麽重視對手，此刻再次聽到這番論調的杜魯門，也不由得開始重新審視作為對手的伯倫特實力。

    ——或許真的如他們所說，那個紈絝子是一個政治上的巨人，軍事上的幼童……

    “軍團長大人，海靈頓大人已經穿過那段狹長地帶，在平原列陣等待支援。”副官提醒道，“據他回報逃回去的伯倫特正倉促列陣，現在正是進攻的大好時機。”

    杜魯門托住下巴，沉吟片刻，當抬起頭時，便愕然發覺副官已經露出了期待之色。

    “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軍團長大人，實不相瞞。不僅是我，其餘的高級將領、甚至下級軍官都是這麽認為的！”他又揮了揮手，慌張解釋道，“當然！我並不是認為您的計劃不好，那樣的計劃絕對穩妥。可……對您而言時不我待啊，大人，您也說過，戰爭最重要的是掌握時機，對吧？”

    “時機啊……所以你認為現在時機已到？”

    “這，是的！”

    “我明白了！”杜魯門點點頭，“我或許真的是老了吧！”

    “這，絕無此事！”

    杜魯門拍了拍副官的肩膀，“好了！我也隻是隨口一說而已。未來大公還要爭奪帝位，在徹底擊敗以北境雄獅勞倫斯為代表的那些王者之前，我可絕不能在這倒下！”

    “這樣的氣勢才是我認識的軍團長大人呢！”

    “你也學會溜須拍馬了啊。”杜魯門笑了笑，那張多少帶上了老人斑的臉上表情一肅，“通知各部開始行軍吧！就讓我親自看看，對麵的伯倫特究竟是龍是蟲！”

    直到日至中天，霍森特的大軍才依次穿過那段狹長地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個戰場居然就是杜魯門一開始選定的決戰地點！

    ——一切簡直太過順利了，順利得就像天命在我一般！

    但盡管如此，杜魯門卻還是保持著應有的警惕。他不急於進攻，而是在安排大軍依次就食的同時，與海靈頓一同觀察敵陣。

    “這是個蠢貨呢！”

    人們對海靈頓的評價紛紛點頭，哪怕是杜魯門，在觀察過敵陣後也不由得產生同樣的心思。

    正如伯倫特了解杜魯門的大軍構成一樣，杜魯門同樣十分了解伯倫特的軍團組成。

    可現在，明知實力不如己方的伯倫特卻擺出了急於求成的軍事陣型。洛森特一方的陣型中央凸起，在兩側輔以精銳輕騎，這在兵法上無疑是代表進攻的陣型。

    如果光是如此，頂多隻會讓杜魯門評價為中規中矩。畢竟杜魯門的大軍剛剛涉水而過，在體能上落於下風，趁己方立足未穩趁勢攻擊試探，倒也不失為中規中矩的戰法。

    可問題的關鍵是，既然如此，伯倫特為什麽不去選擇更加省力的半渡而擊呢？

    而且……

    “犯了兵法上的大忌啊！”杜魯門喃喃自語。

    是的！真正讓杜魯門產生小覷心理的，是對方陣型的構成。

    伯倫特將雜牌步兵團置於中央凸起部位，卻將少數精銳步兵與輕騎置於兩翼，這樣的布置很容易被人從中軍突破。而至關重要的中軍一旦被人打潰，那麽一切就已成定局。

    “他是想用兩翼的精兵圍攏分割嗎？”杜魯門大概猜出了伯倫特的心思，但他卻對那個年輕人的異想天開而感到可笑。

    因為這樣的戰法，必須建立在中軍精銳、能夠抵擋住衝擊的情況下，而且排兵布陣時，一般也會將中軍置後。

    換言之，應該是代表防守的凹型陣，而非代表進攻的凸型陣。

    “杜魯門大人。”海靈頓看上去多少有些得意，“現在您還覺得那個紈絝子有幾分本事嗎？在我看來，他連給您提鞋的資格都不配呢！”

    若不是後一句話多少挽回了語氣中的衝意，霍森特的軍官們差點就對海靈頓怒目而視。

    但早知他性格的杜魯門卻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或許是我太過謹慎了。那，依海靈頓大人的意思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趁他還沒改變主意，就由我來擔任先鋒衝擊中軍，我會親手斬下他的頭顱，就像對他父親那樣！”海靈頓嘴角又露出了那份殘虐的笑容。

    “……”杜魯門沉吟片刻，“也好！但請您小心行事，我們畢竟剛剛渡河，大軍疲敝，千萬不能因此小覷對手！”

    “放心吧！”

    當海靈頓離開後，杜魯門又立刻下令。

    “副官，通知軍隊，必須控製食量，不得吃得過飽！我宣布，半小時後列陣，準備進攻！”

    他向屬下一一下令。

    幾乎同一時間，看到對方動向的伯倫特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們上鉤了！不過，我都好不容易做出一係列的昏招了，最後還在杜魯門最鍾意的戰場擺出了這種愚蠢的陣型，他們若是還不上鉤，那我可就隻能灰溜溜地退回城市防守了。”

    “但這同樣是你選擇的戰場。”夏洛特頗為敬佩地朝伯倫特道，“你親手為他們選下的墳墓！”

    “沒錯！霍森特遠來疲敝，大軍剛剛就食，正是體能衰弱之時！這可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可盡管如此，勝負如何，還未可知。”伊迪適時地潑了一瓢冷水。

    “所以……”伯倫特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究竟是他們先突破我的中軍，還是我們先分割包圍他們的軍隊。一切……就看你們倆了！”

    “放心吧！我會全力以赴的！”

    “嗯！”

    兩人點點頭，打算回到自己負責的那片陣營。

    “夏洛特！”伯倫特突然喊住夏洛特，“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吧？”

    夏洛特側過臉，頓時明白了伯倫特的意思，他是說，一旦失敗對內爾的安排問題。

    看上去信心滿滿的伯倫特其實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嗯！”夏洛特用食指點了點太陽穴，“放心吧！”

    ——可我不會讓事情走到那個地步的！絕不會！

    夏洛特默默發誓，與伊迪並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