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天璿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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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門人忿然作色,疾言厲語:“此事乃你首徒引薦他前去,何須來問我?你此般作為,可將我這個宗主放在眼裏?”

    此人正是天子峰長老,她自年幼時便踏入道行,此刻樣貌不過金釵之年,卻不容任何人小覷。

    偏偏有人去觸這猛虎須,趁她潛心閉關時動她門下弟子。天璿璣出關便得到消息,自己的關門親傳被掌門打發去無人生還之地送死,命牌未碎,可人卻音訊全無。而大弟子也在數日前,獨身一人前去,說是要尋回小師弟,至今未歸。

    得此訊,天璿璣一刻未作停留便提劍衝進了毅守殿前來討要說法,恨不得亂箭戳死朔原這老匹夫。

    此舉讓瓊華掌門顏麵掃地,端著宗主的架子,卻又懼她實力,毫不猶豫的將宴觀從出賣,過橋抽板,企圖將禍水東引。而他此言對天璿璣來說更是火上澆油,令她怒不可歇,揮劍而上,同時迸發出令人心寒膽戰的真氣威壓。

    朔原頓時大驚失色,跟腳無力的癱軟在座,他一手縮入袖籠,摸索出一粒蠟丸,尚未捏碎,天璿璣便被從殿外闖入的弟子攔下。

    “師尊且慢。”來者是天璿璣的四弟子,他以身擋於前,運氣護體,但若想抵擋這一劍仍舊牽強,好在天璿璣收手及時,並未傷及他。天卿麵不改色,好似早有預料,緊接著將方才得到的消息言說與她聽:“二師姐帶大師兄回來了,師兄身受重傷,真元有異,耽誤不得。”

    天璿璣暗恨的朝瓊華掌門掃去一眼,收回靈劍,混沌之風走鞘,殺氣隨之湮滅。她轉身離開毅守殿,天卿隨其後,並未留心現場,直徑離去。

    半途中,天璿璣倏爾轉過身,朝四弟子一腳踹去:“我若沒有及時收住劍氣,你可知你此刻便已沒命了?”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天卿未有躲閃之意,結結實實承下她這一踢。天璿璣這一擊沒有留情,叫天卿悶哼一聲,單膝著地的跪了下來。

    “師尊於修劍一道登峰造極,弟子相信師父,即便有意外突發之情,也不會出半分差錯。”他神色自若尋常,邊說邊欲起身,又叫天璿璣伸來的手揪住了耳朵。

    她向來是鹽油不進、軟硬不吃的作風,擰著天卿的耳朵,動怒道:“少說廢話,自行去思過崖避過。”

    天卿垂頭領命,起身與天璿璣背道而馳。沿著卷雲徑一路南去,天璿璣步下生風,追風躡景,晃眼間便來到了大弟子的住處。她推門而入,撩起遮簾進入裏居,床邊已圍堆著兩人。宴觀從側目見來人,欲起身行禮,被榻前一女子反手給摁了回去。

    二人退向一旁,讓出空缺,天璿璣負手離於床側邊,目光在宴觀從身上來回掃視,接著聽她問道:“你師弟呢?”

    宴觀從連忙坐起身,垂首言說:“弟子無能……”

    話剛起始,便被一聲清脆的巴掌打斷,天璿璣手落,嚴苛道:“不僅無能,更是蒙昧,無可救藥!是誰借你的膽量,讓你去謀害同門?”

    “師尊,大師兄被瘴氣侵體,當務之急是解決此事。”二弟子語出勸阻道,“此事恐怕也是無心之過,大師兄此番也是為了尋回小師弟,才負傷而歸。”

    “怎麽?不成還想邀功抵過?”天璿璣頷首睥睨道:“想要瘴氣侵體,也得他有引鬼仙出手還能活下來的能耐。”

    彰明較著,天璿璣不認為他有這個本事。

    聞言,宴觀從麵色隱隱透露出些許陰鷙,左臉腫起的紅印讓他看起來有些可笑,全然沒了往日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之風範。縱然宴觀從極力掩藏,但那一瞬間淹熄的狠毒之色也沒能逃過天璿璣的洞察,叫她皺起了眉頭。

    緊接著,便又聽宴觀從開口說道:“弟子此行確實遇見了鬼仙,並與他有過一戰。”

    見他此刻表現不像有假,天璿璣困惑的又止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接著一手摁在了他的肩頭,放出神識在他的靈台中探識一番,洞若觀火。半晌後,天璿璣睜眼,蠶眉倒豎,麵帶狐疑之色。

    守立在一旁的二弟子斂聲屏氣,生怕打攪她,天璿璣在他殷切期待的矚目下,開口道:“他不過真氣喪盡,靈脈被封,我倒不知所謂的瘴氣原來就是蝕靈霧。”

    取出他體內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邪氣驅散後,天璿璣帶著慍怒片刻不留,從他的居處離開,

    “既然師尊都已經這樣說了,想必大師兄也無大礙,我與少儀便先行告去,不擾大師兄休憩。”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的女修在天璿璣走後,向二弟子使了個眼色,與他一同離去。

    他二人走了一段距離後,長孫少儀便詢問:“懷芝,你方才怎麽也不幫我勸勸師尊?”

    顧懷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揮袖離去。

    蝕靈霧便是花靈裏中蔓延之物,天璿璣心如明鏡,宴觀從不像是與人戰後竭力而喪失真元靈氣,他的脈象無異,所受也都是些皮外傷,絕不像他所言那般是與鬼仙有過一戰,所以走前才會有那番戲謔的說辭。

    而宴觀從也的確是誇大其詞,當日他的確在花靈裏中巧遇鬼仙,卻無對戰一事,完全是被邪祟那戲耍了一通,叫他卑躬屈膝,又將他丟了出去。回想起此前經曆,便讓他嚼穿齦血,切齒痛恨。

    他自那日顧懷盞離去後便坐臥不安,嗟悔無及,常將有日思無日,莫待無時思有時。日後卻又見有那日同行離去弟子完好而返,而顧懷盞雖命牌未碎,卻遲遲未歸。他抱著一絲僥幸赴花靈裏尋找,豈知會遇上鬼仙。他原以為會喪命,卻沒想過會被對方留一性命,回想起來鬼仙對他更像是欲除而後快,卻因何緣由不得動他。

    “懷懷。”雖然已為他冠名,但當歸卻依舊喊著他的‘乳名’,隻是私下吩咐他人不得用這二字來稱呼顧懷盞。他在長恨天最高坡處尋到了那個孩童,不知是何時溜到此地,頑皮的逗留在花叢間讓他好找。

    顧懷盞正趴在地上摳蒂莓,這玩意像是草莓與桑葚的混合體,他一向愛吃,但當歸好似不大喜歡看他從地上撿東西吃,他是瞅到空隙溜出來給自己打牙祭,剛摘了兩顆偷嘴便聞聲而動,立刻起身假裝無事發生過。

    當歸走近,低身彎腰,除去他衣上草屑,又從儲物器中取出一把靈劍,豎立於顧懷盞身前。是多日不見的霜蛟,劍中沉靈複蘇,此時劍體含光。顧懷盞伸手在蜿蜒蛇行的劍身摩挲,帶著浸人涼意的霜藍纏繞而上,像是在嗅探。

    “我幫你把劍裝進去。”當歸解下顧懷盞係在腰間的荷包,這是他來時便戴在身上的儲物器,顧懷盞曾經向他解釋過,他沒有靈力,所以隻能從中取出東西,而不能放入。

    烏青潑墨的錦袋上閑雲野鶴宛在目前,是天璿璣為弟子親手縫製的入門禮,座下五名弟子人手一隻,天璿璣不喜刺繡,偏愛水墨潑畫,毫毛筆尖上沾上兩三滴墨珠,走筆便成一道風景。

    霜蛟被收入荷包,當歸將物歸原位,心情頗好的將顧懷盞抱起。

    當歸像是與他識數已久,越是相處顧懷盞便越發堅定如此想法,好似與生俱來的默契,知曉他的喜惡,配合他的行為。

    偶爾顧懷盞也能發現他的不尋常,如同眼下,他隱隱覺得當歸背著他做了些什麽。

    隨他一同到廳堂,與往日不同,十二將無一人在此。

    顧懷盞眼軲轆轉一圈,無意間樣的問上一句:“他們出門去了嗎?”

    “嗯。”當歸將他安置於桌邊,散開他有些鬆亂的發髻,重新梳理,也沒有說那些人去做了什麽,隻道:“他們會替你帶些民間的小玩意兒回來。”

    顧懷盞很明顯察覺到了當歸言語中有所隱瞞,不願與他說的事,他又走起旁敲側擊的路線:“我聽人說你們是不可以入世的。”

    “禮尚往來,是他人先越界,不當緊。”當歸雙眼微闔,眼尾輕挑,言語間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意味,“也無人會發覺他們。”

    卷雲徑,長孫少儀腹熱腸慌匆匆而過,從天璿璣那裏離開後,他直徑朝思過崖方向去。他的師門中,唯二可靠的,除了仍舊臥床的大師兄,便是被師尊打發去麵壁思過的四師弟天卿。

    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天子峰上下,除他外,竟無一人緊張戒備。

    “天卿!”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盤膝席地的羽士聞聲睜眸回首,便見長孫少儀麵帶焦色而來,話不歇停的道,“大事不好了,東陵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批魔物鬼祟,眼見就要攻入我瓊華,其他峰的弟子都已前去迎戰,唯獨我們天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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