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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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爺走後,侯府的幾位小姐們便要開始跟著女先生學書了。除了轎子馬車隨從以外,還有筆墨紙硯書籍茶點一類,樣樣都需要操心。顧姨娘管家管久了,這些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她大權在握,又有私心,處事難免有些偏頗。

    侯爺走之前,在蘭姨娘屋裏過了十夜,在顧姨娘屋裏隻過了兩夜,那十夜裏頭說不定就讓蘭姨娘又懷上了。顧姨娘心中難受,在看看蘭姨娘整日插花抹粉,妖妖調調,容貌秀美惹人憐愛,那小腰兒一扭一扭得惹人眼紅不說,還額外得到侯爺不少好東西。顧姨娘在賬本上看到,心裏越發不痛快了,整日在房裏罵蘭姨娘狐媚子樣。

    丫鬟問道:“姨娘,今日蘭姨娘出錢請了一台戲班子在園子裏唱戲,請老太君和您一起聽戲,穿什麽衣服去?”

    “不去!那狐媚子,騷蹄子,看了就生氣!”

    容元芙勸道:“娘,何必跟那起子東西生氣,蘭姨娘本就是老太君用來開枝散葉的東西,裝狐媚子就是她的本事。不像您,是跟著夫人長大,又學了一身管家的本事。她如今受父親寵愛,可是再過幾年,等她人老珠黃,還不是您說了算。我勸您呀,還是去吧,免得她孝敬老太君開了心,再吹吹耳邊風,又該是您的不是了。”

    顧姨娘冷靜下來想了想,也對,自己氣昏了頭,還不如女兒看得清。她摸著容元芙的頭,歎道:“我的兒,到底是你讀過書,明白事理,娘真是被氣昏了頭,隻顧眼前一時之氣,倒忘了長遠。”回頭吩咐丫鬟道:“挑那莊重顏色的衣服。那狐媚子不就愛妖嬈顏色麽,我就專門降她的妖嬈顏色。”

    一去,蘭姨娘穿著一身雨過天青瓔珞淺緞的新鮮衣裳,配著墮馬髻,隻簪一枚通透瑩潤的玉簪,配著數枚頭花,腰肢纖細,楚楚動人。若不是眼神出賣,尋常人見了,誰會猜出她已經是生過兩個孩子的娘呢?

    老太君也穿著顏色較淺的家常衣裳,神態平和,就是老聽戲的。侯爺寵愛蘭姨娘,蘭姨娘又乖順,時時孝敬,老太君自然對她也是和顏悅色的。

    偏偏顧姨娘穿著一身莊重衣服,隆重打扮,倒是把蘭姨娘壓下去了,不過聽戲的時候,她為防止頭上那枚銜玉偏鳳掉下來,挺胸直背聽了一場,看台四處通風,還吃著冰,她仍是流了一背的汗。

    聽完戲,她又爭著送老太君回去,蘭姨娘在老太君上轎後,用帕子掩住鼻子,嘲笑顧姨娘道:“姐姐今日聽戲熱著了吧,這頭上戴的該有兩斤重了,為了比過我去,姐姐辛苦了。老太君由我來送,姐姐就好好回去沐浴放鬆,不然這味道,嘖嘖......”

    顧姨娘皺了皺眉,頗有怒意,蘭姨娘又笑吟吟道:“姐姐別生氣,我也是為姐姐著想......幸好兒侯爺不在,若是侯爺聞見姐姐身上的味兒,那兩夜裏頭,又該減去一夜了。”

    顧姨娘被激怒,揚手欲打,那蘭姨娘故意湊上臉來:“姐姐,今兒我可沒敷胭脂,姐姐打了,正好幫我上上色。”

    說得顧姨娘險些怒發衝冠。幸好在動手之際,聽到老太君咳嗽了一聲,她按捺住怒火,對蘭姨娘鄙夷道:“你雖然下賤,可我跟你不一樣。打你,還怕髒了我的手!”

    說完,看也不看蘭姨娘,送了老太君回去。但是一口氣不出不行,正好丫鬟們捧了賬本過來,看到學塾裏的支出,顧姨娘想了個法子。

    蘭姨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雖然受寵,但她畢竟不像顧姨娘這般直接接觸到莊園,田產,商鋪一類,是以在銀錢上較為短缺。顧姨娘看著賬本,斷了好幾處需要花費銀子的地方。

    容元芙看到,疑道:“娘,別的地方倒也罷了,學塾的這幾處怎麽也斷了呢?”

    顧姨娘笑道:“娘自然有道理。你缺什麽短什麽,直接跟娘說,娘會補齊的。”看著女兒一知半解的樣子,顧姨娘唇邊露出一抹報複的微笑:“蘭姨娘那個賤人,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你不是有錢嗎?我倒要看你能撐到幾時!”

    顧姨娘斷了好幾處需要銀子的地方,譬如各房小廚房的補貼,丫鬟的胭脂水粉都斷了,學塾也斷了一部分供給。這些地方看著都不起眼,既有理由斷,又是頗費錢的地方。平時不覺得什麽,等真正實施起來,便顯露出要命的地方了。

    沒過多久,蘭姨娘果然沉不住氣,暗中抱怨了幾句。“恰好”被老太君聽了去,得空時,她便問著顧姨娘:“這幾日我隱約聽見有人說短缺了費用,是什麽緣故?那霄哥兒進學裏,寒窗苦讀,也是為了日後考取功名,為侯府增光添彩,府裏自然要承擔他學裏的費用。怎麽,你當家,卻把這項給斷了呢?莫不是當家當糊塗了?”

    顧姨娘聽了,連忙將手裏的骨牌一推,站了起來。老太君擺擺手,她又坐了下去,暗中看了蘭姨娘一眼,蘭姨娘隻是摸著骨牌微笑,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顧姨娘扯動麵皮,也笑了一笑。

    容蘅原本縮在角落跟九歲的容元鶯玩翻花繩,聽到這番話,也不玩花繩了,豎著小耳朵聽戲。容元鶯好奇道:“蘅妹妹,你怎麽了?”

    “我玩累了。姐姐,你能幫我拿些瓜子嗎?我想吃點瓜子。”

    容元鶯摸摸容蘅的頭,然後拿了一盤瓜子,兩個小人兒一起嗑瓜子。

    顧姨娘拿出平日當家的氣勢,一副賢惠的樣子道:“老太君,我是萬萬不敢胡亂當家的。前幾日外頭的師爺說,府裏的開銷實在太大,咱們雖然不比外麵那些小家小戶的,但也不能日日都花錢如流水,白白浪費。是以我千思萬想,誠惶誠恐找了幾個管家媳婦商議,忖度著斷了幾處使銀子的地方。”

    容元嫿弱弱道:“姨娘,你是說,侯府缺錢了麽?若真是這樣,我願意不要月錢,隻盼侯府能減輕一些負擔。”

    “聽聽嫿姐兒的傻話。”老太君對著顧姨娘冷笑:“侯府就算真的缺錢,也缺不在這上頭。”

    容元芙忙道:“老太君,我想姨娘不是這個意思,請您聽一聽姨娘的解釋。”

    顧姨娘示意女兒別說話,又滿臉笑意道:“老太君稍安勿躁,聽媳婦給您解釋。這使銀子的地方,主要有三處,一處是小廚房的補貼。咱們每日吃飯都是大廚房做的,公中供給,偶爾有哥兒姐兒們想吃個麵筋兒炒雞蛋,或者老太君吃個野味兒,都是自己額外添錢給小廚房,讓他們做出來的,是以這項額外的補貼可以斷了。一處是丫鬟們的水粉,我們公中固然也有供給,外麵的采辦買了,姐兒們丫鬟們不愛用,也是自己出錢去外頭買的。我想著這公中采辦的豈不是白費,是以斷了這一項,額外算成現錢給丫鬟們。不信老太君可以打聽去,她們都是歡喜的。”

    聽到這個理由,老太君稍微冷靜下來,但還是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該是斷了哥兒們學裏的費用。”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容蘅嗑瓜子有些渴,可是她不想喝水,生怕打斷了這一場好戲。抓了一把瓜子在手裏,慢慢送入口中,一顆一顆慢慢嗑。還是容元鶯跑去喝水,又幫她倒了一碗涼茶,喂她喝了。

    “這學裏的費用並沒有全部斷了,隻斷了茶點衣裳的費用。哥兒姐兒們進學裏讀書,丫鬟隨從,筆墨紙硯一概是公中所出,唯有這茶點衣裳,倒是一大損耗。我聽學裏的人回話,哥兒姐兒們進學,都是自己房裏丫鬟婆子們備著的茶點,公中所出的全成了小子們的吃食了。再有那衣裳,也是各房每季都準備好的,不需要另外破費。所以我一概給斷了。這些,也是外頭的相公們讚同,獨我一人,也實在不敢裁決。”

    顧姨娘一一道來,全部在理,每說一句,蘭姨娘就臉白一分。

    “看來,我倒是錯怪你了。你這每一項都有斷的理由,倒是我不明青紅皂白說了你一場。芙姐兒,替我給你娘倒杯茶,就說我冤枉她了,讓她喝了茶,消消氣吧。”

    容元芙開心地應了一聲,隨後倒了茶,送到顧姨娘嘴邊:“姨娘,喝茶吧,聽了老太君的話,就別往心裏去。”

    顧姨娘果真喝了茶,又點了點女兒的小鼻頭,笑道:“我們做媳婦的,哪會生老太君的氣。隻是老太君心慈人善,一心為府裏的苦人兒出頭罷了。我們原該敬佩,怕就怕,好心善意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唆使,這才是該警惕的。”

    蘭姨娘故作不知:“姐姐話裏夾槍帶棒的,是在說我麽?霄哥兒進學裏的費用斷了不少,我作為生母,問問也是應該的。”

    顧姨娘挑眉:“妹妹母子連心,自然在乎霄哥兒的一切。但正所謂關心則亂,妹妹也沒問問我,就去麻煩老太君,老太君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這些瑣事豈不是擾了她老人家清靜?我看妹妹在裝扮上這般用心,確實討侯爺喜歡,但也該分出點心思,用在正事上。”

    這是在嘲諷蘭姨娘以色侍人,隻顧自己貌美如花,不顧老太君頤養天年,光有臉子,沒有腦子。誰都聽得出來。

    “你!”蘭姨娘被顧姨娘三言兩語一激,氣得眼斜鼻子歪,險些將手裏的茶碗扣在顧姨娘臉上。

    眼看又要吵起來,老太君揉了揉眉心:“好了!”

    桌子上頓時安靜下來。

    容元綾連忙走到老太君身邊,伸出纖纖十指,幫老太君按摩。一麵笑道:“老太君聽了這半日的話,也累了,又到了吃藥的時間。姨娘和妹妹們先回吧,等明日得空,再過來與老太君說話兒解悶。”

    這是在下逐客令。

    才剛吵過架的兩位姨娘當著老太君的麵還能維持著鎮定,出去後就不知道了。容元芙領著容元鶯走了,容元嫿噓寒問暖了一陣後,見容元綾還是沒有留她的意思,也走了。

    容蘅正好嗑完最後一顆瓜子。

    一場好戲。她心滿意足,摸摸喉嚨,渴得上火,急需喝水,可是茶調子在老太君身邊。

    容蘅遲疑片刻,磨蹭著,慢慢的,小步小步蹭過去。剛到老太君身邊,就聽見老太君長歎一聲。

    “哎——”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四更·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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