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董卓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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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十二月,徐州刺使陶謙征召各地富商再次聚集下邳,時在東海的薑鈺昌匆匆啟程,不過幾日便到了徐州城,隻是一連幾日都沒有獲得接見。

    溫暖的爐火架在涼庭裏,臉上帶著青斑的老人坐在案幾上方,而在他的對麵,是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姓陳名登字元龍,昔日沛相陳珪的兒子。

    兩人煮酒賞雪,坐而論道。

    “元龍啊,廣陵郡守張超率領郡兵八千,已前往陳留與張超回合,前驃騎將軍曹操也在己吾縣起兵,張邈、劉岱等人也曾多次書信給我,如今討董聯軍已成氣候,我這徐州刺使,又該怎麽辦呢?”

    陶謙作為一州最高長官,是大漢舉足輕重的地方勢力,深受靈帝信任,在士林中名望頗高,隻是麵對當今局勢,心裏卻顯得有些躊躇不安。

    他其實是並不想出兵的。

    當年黃巾之亂隻是民匪而已,看似凶焰滔天,實則烏合之眾,不堪一擊;而如今的聯軍討董,卻是各地官吏發起的,有著充足的兵糧支持,與西涼鐵騎有一戰之力,若是稍稍出點變故,隻怕這天下當真不知要亂成什麽樣子。

    “哈哈哈……”

    陳登大笑著起身,走到庭邊轉了兩圈,看著天上紛紛揚揚的雪花,舉起一隻手挽了一片落在掌心,瞬間便化成了雪水,他背對著陶謙悠然道。

    “使君何必擔憂,討董聯軍看似勢大,實則矛盾重重,各人心懷異誌,誠為鬼魅魍魎,其時調令不一,隻要一場小敗,勢必不敢寸進半步。登還是那句話,若皇甫將軍不出,討董之事絕無可能功成。”

    “皇甫老將軍遠在扶風,我早已傳送書信過去,隻是至今還無消息回複。”

    陶謙頗有些憂慮,他早在張超來信之時,便與陳登商議過這事,當時便命快馬遠赴邊地送信給皇甫嵩,隻有這位大漢柱石才有足夠的威望,統帥整個聯軍。

    若皇甫嵩不至,縱使選了盟主,誰又會心服口服,各部陰奉陽違,豈能戰勝強大的西涼軍團。

    “皇甫嵩若是來了,勝敗猶在五五之數。”

    陳登脫下裘衣,隻貼身穿著一件薄衫,自案幾上端起一杯熱酒,仰頭便灌入腹中。

    “洛陽雄關異水,環駐精兵二十餘萬,哪有那麽容易攻破,時日一長,縱使皇甫嵩也壓製不了眾人,登聽聞長沙太守孫堅已殺害荊州刺史王睿,攜私報怨,可見一斑。”

    陶謙微微點頭,雖然料定討董必敗,卻礙於自己身份,不得不出兵啊。

    “如今關東各路兵馬已開始積聚,約定明年正月奔赴酸棗回合,倘若我徐州不發一兵一卒,恐落人口實,歸為董卓逆黨。”

    “可調派郡兵兩千,與諸君會盟酸棗,另遣使往酸棗一行,言青州黃巾入境,不敢大肆抽調兵馬外出,廣陵張超本為徐州治吏,當屬使君名下部將,運送些許軍糧輜重以助其軍,料定他人未有異議,使君名望無損,徐州境內安平。”

    陳登心有丘壑,早早將這些考慮在內,陶謙聽完隻是麵色凝重,搖頭歎息道。

    “元龍所言不差,隻是時局已成這樣,老夫無力回天啊,有負聖恩,愧對先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天下大亂,嗚呼痛哉!”

    陳登轉過身來,見陶謙麵色悲戚,反而笑著走來,帶起兩袖冷風,長衫席地而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時局瀕危之際,各路軍馬齊聚酸棗,福焉禍焉,尚未可知,使君庇佑徐州一地,便算得上盡忠職守,何必與人合流。”

    “是啊,盡忠職守,做好本分之事就罷了!”

    陶謙微微頷首,又看向狂放不羈的陳登,言辭懇切地道。

    “元龍啊,我已老邁不堪,處理事公務頗感力不從心,還請元龍助我保境安民,這徐州別駕一職,一直懸而未決,就是留給你呀!”

    陳登聞言起身拱手行禮,麵帶微笑著道。

    “使君老而彌堅,元龍區區庶子,怎能當此重任,且家父抱恙在身,請恕元龍不能從命,承蒙使君看重,有事召我便可,今日天色已晚,元龍便告辭了。”

    陶謙麵帶失望,輕輕地點點頭,望著陳登離去的背影,冷嗬一聲,拂袖而起。

    “不識好歹!”

    寒冬凜冽,呼號漫卷,白茫成團的寒流自雲巔傾覆而下,將寂寥的空氣帶到巍峨的大漢皇都,萬物都為之戰栗萎靡不振。

    相國府內,董卓大發雷霆,他早已接到各地密報,關東即將興起大軍要來征討他,一時又驚又怒,急招李儒前來議事。

    “文優,袁氏兄弟恩將仇報,聯絡各地官吏,不日即將兵發洛陽,欲要取我性命,有何計策速速道來!”

    董卓高坐上方,怒目圓睜,朝堂下的李儒發問,恨不得將那些反賊生吃活剝!

    “此事易耳,不知王尚書又進何言,嶽父反其道行之便可。”

    李儒淡淡回答,將矛頭直指升任尚書令的王允。

    “放肆!王允實乃忠臣,豈會悖逆於我,豎子不思退敵,反欲引發內亂乎!”

    董卓厲聲嗬斥,近來朝廷臣屬紛紛臣服效忠,都是王允出的大力,深得他的信任,怎料李儒還要誣指王允,不就是擔心取代了你的位置麽。

    李儒冷冷一笑,嶽父為人愚昧,被王允哄得團團轉,到了現在還分不清忠奸麽,遂拱手一禮,朗聲說道。

    “嶽父昔日也曾如此誇耀曹操,可今日他在何處,攘外必先安內,王允不除,關東軍裏應外合,縱有千般妙計,又怎能奏效!”

    “大膽!吾兒奉先何在,速速將此子拖下去斬首示眾!”

    董卓大發雷霆,李儒的話深深刺痛了他,當初他厚待曹操,可謂十足地信任,怎料對方反而逃出洛陽,大舉反旗要來討伐自己,簡直是畢生恥辱!

    世人都要笑他董卓眼瞎,毫無識人之明,世人都要罵他董卓昏庸愚昧,被曹操當做猴耍而不自知。

    他對曹操的恨,遠遠排在袁紹等人的前頭!

    現在李儒當麵揭短,他豈會不怒!

    “奉先在此,義父召我何事?”

    呂布穿盔帶甲,嘩嘩啦啦地跨著步子走進來,小心翼翼地看了上方的董卓一眼,又悄悄對著李儒使眼色。

    “你難道耳聾,聽不見我的命令,速速將此子拖出去殺斃!”

    董卓餘怒未消,站起來指著李儒大罵。

    呂布麵有難色,支支吾吾地不肯動手。

    他是董卓的義子,李儒是董卓的女婿,兩人說到底還帶著親呢,都是自家人,怎麽動不動就要殺斃,何況李儒待他不錯,從不狗眼看人低,比那牛輔好上一百倍。

    但董卓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說話,隻能給李儒連連打著眼色,希望對方說幾句軟話,董卓說到底還是個重情的人,不會對他怎麽樣的。

    隻是李儒不似以往聰慧,低頭不語,讓呂布看得為之心急,隻能上前拱手道。

    “義父息怒,文優謹慎多疑,對王允多有誤解,念其一片赤誠的份上,便饒他一命吧!”

    董卓聽了這話,想起昔日在邊地征討羌氐,他這個女婿勞苦功高,跟隨他這麽多年,盡心盡力從無怨言,他能做到權傾天下的相國之位,李儒功不可沒,怒氣立即消減很多,隻是仍舊擺著一張臭臉罵道。

    “若不是看在小女待產之際,今日定不饒你!”

    “嶽父知遇之恩,李儒無以為報,今日請獻三策,但憑嶽父取舍,生死存亡隻在嶽父一念之間。”

    李儒低著頭自顧自地說著,董卓雖說日益驕狂,但說到底還是知道女婿的本事的,因此隻是冷哼著不發一言,暗自聽著。

    “今關東欲起兵攻洛,看似齊心協力,實則互相掣肘,當今天下唯有皇甫嵩能統帥諸部,嶽父當以天子詔令其入京,如此群龍無首,叛軍不足為慮,此乃第一策;

    諸敵興師動眾,遠來伐我,所耗糧草不可計數,嶽父可令軍馬堅壁清野,將司州百姓遷至京畿,叛軍部屬眾多,時日一長必然無糧可用,此乃第二策;

    洛陽城堅,山川險要乃易守難攻之地,嶽父可派遣軍將嚴守關口,相持勿與戰,叛軍久攻不下,定然爭相潰退,此乃第三策。”

    董卓聽他說完,覺得很有道理,剛才的怒氣立刻消散,女婿還是心向著自己的,剛才的確是自己有些過分,遂緩和顏色,安撫道。

    “文優所說不錯,關東軍卒皆乃土雞瓦狗,袁氏兄弟並諸賊都是無膽鼠輩,隻是皇甫嵩威望過高,的確要除之以絕後患,我這就擬奏詔令命其入京。”

    李儒見董卓能聽取意見,始終不肯放棄之前的諫議,伏拜在地上悲痛地道。

    “懇請嶽父誅殺王允,今時不除內賊,恐來日皆為其虜矣!”

    “哐當!”

    董卓聞言變色,將案幾轟然掀翻,指著李儒氣地說不出話來,連連喘了幾口氣,這才喝罵道。

    “豎子豎子!給我滾!”

    拜在堂下的李儒看著一邊狼藉的地麵,心中大失所望,隻能拱手行了一禮。

    “文優告退。”

    看著李儒從身旁落寞走過,呂布小心地瞧了董卓一眼,見其鼓著臉胖乎乎地偏著頭坐在那裏,便準備悄悄退出去,然而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董卓吼住了他。

    “侍中周毖、城門校尉伍瓊、議郎何顒通敵賣我,皆為叛逆,速去取其心肝回來複命!”

    “奉先聽令!”

    呂布自堂外取過畫戟,騎上赤兔寶馬,率領衛隊帶著騰騰殺氣,匆匆奔出相國府。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