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身份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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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叔父要去會盟!”

    東海薑家書房之內,薑元一滿臉震驚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叔父,對方不以為意地露著笑容。

    “元兒說錯了,叔父隻是個糧草官而已,哪有資格代表陶謙出使酸棗,真正的主帥是曹豹將軍。”

    當日被陶謙征召,薑鈺昌便匆匆去往下邳,等了幾日之後,與徐州境內的商賈豪門齊聚一堂,陶謙召見諸人,決議派兵三千以助討董盟軍,順便向他們籌集些糧草。

    陶謙占據大義,又是最高地方行政長官,加之到任以來廣交地方士族,名聲還是很好的,遂以糜竺為首的東海富商盡皆表態支持,共計籌得糧草一萬石。

    而在商議完畢,諸人退場之際,陶謙獨留薑鈺昌坐談,因其早年有行商經驗,對於運送糧草頗有心得,又在徐州擔任過從事,就地位能力來說也上得了台麵,便請他負責這支軍隊的後勤糧草。

    昨日夜間他便回到了東海,隻是已入深夜,薑元一沒有和他碰麵,今早聽到叔父已經回來,便匆匆找來了。

    “我薑家捐糧多少?”

    “倉庫雖有大批存糧,但那是為村民準備的,所以叔父隻捐了兩千石。”

    如此說來也不算少啊,都占了總數的五分之一,陶謙應該不是因為這個在敲打叔父。

    薑元一又看了他一眼,見其滿臉笑容,隱隱還有些期盼的樣子,狐疑著問道。

    “難道叔父本就想去?”

    “元兒啊,你上次跟我說過的那些英雄人物,關係到我薑家的興衰存亡,叔父若不去親自見上一麵,實在放心不下啊!”

    薑鈺昌也不隱瞞,他的確很想見見袁紹等人,可他薑家的門庭不夠高,不是想見就能見的,正好陶謙要他運送糧草,他心想這簡直就是天上掉的餡餅,豈有不吃撿的道理,滿口便答應下來。

    不是說他並不信任侄兒背後的那位仙師,但有著商賈本性的他,不親眼看一看貨,縱使不會撤資,也必定整日提心吊膽。

    “叔父若去,我又該怎麽辦呢!”

    薑元一心中有些怨憤,暗罵叔父簡直就是豬隊友,隻顧著自己快活去了。

    其實他也有些想去的,但這場討董之戰一時半會結束不了,桃源村剛剛成型,翻過年來便要春耕,正是建設的重要時期,他又怎能長期在外呢。

    叔父就是他明麵上的代言人,所有事情都要通過薑鈺昌來實施,現在對方卻要撂下攤子,跑去向袁紹等人阿諛獻媚,自己豈不是什麽也幹不了了!

    說到底還是年齡的問題,太小了做什麽都不方便。

    “元兒勿憂,昨夜我徹夜未眠,已想好了對策,現在請元兒躲到屏風後麵,待我召見一人,你便明白了。”

    薑鈺昌連忙起來挪過屏風,又收撿案上的書卷,塞到薑元一的懷裏,讓他先躲到後麵去。

    薑元一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順從地坐到後麵去了。

    “吳閬何在?”

    隻聽見薑鈺昌推開門來,站在院裏大喊兩聲,不多時便聽到吳閬的回應,對方匆匆趕了過來,跟在他身後進了書房,並悄聲關上房門。

    “吳閬啊,前幾日你跟我起元兒的事,我想了許久都不曾明悟,今日你再跟我說一遍。”

    薑鈺昌坐在屏風前麵,語色肅穆地問著大胡子護衛,聽得後麵的薑元一心中大驚。

    吳閬現在多半跟隨自己身側,隻是叔父這次去下邳帶上了他,難道他看出什麽,趁此跟叔父告了密!

    “回稟主上,小公子雖乖巧可愛,天資卓絕,但……但小人日日相隨,察其言行多有怪異之處,實非人力所能為之,懇請主上延請……請一法師前來,坐鎮家宅……”

    在說啥!

    聽到這裏,坐在後麵的薑元一幾乎要跳腳大罵,這分明是在懷疑他乃山妖精怪啊,強自咬著牙姑且忍耐,繼續聽了下去。

    “小公子年幼之時,小人亦曾見過,雖聰慧已顯,卻也未從凡俗脫胎。然自從病好之後,每每觀其言行,多有遮掩藏拙之嫌。

    早在小人初隨之時,曾與小公子在酒館偶遇蜀商董解,當時正說到結親一事,小公子便突發病症,待得走遠立即恢複原狀,當時小人隻以為是碰巧,沒往深處裏想;及至徐州糜家商鋪,小公子本欲采買菜種,卻言想看花開,誠為掩耳盜鈴欺世之舉。

    小人心中驚俱,此後細心察探,更覺小公子處處與世不一,貌合神離,心機叵測無端,城府深幽至極,恐非……”

    吳閬頷下的胡子一顫一顫,說到這裏怎麽也不敢繼續,隻拱著手垂頭聽候薑鈺昌的吩咐,隻是卻聽屋裏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頓時將他嚇得麵如土色。

    “吳大哥欲說薑元恐非人否?”

    薑元一從屏風後麵轉出來,臉上輕笑著看著下方的吳閬。

    隻是這原本爛漫的笑容看在吳閬眼裏,卻顯得無比可怕,他滿臉驚駭地張著嘴巴,又看了看同樣笑坐在那裏的薑鈺昌,頓時隻覺天旋地轉。

    完了完了,主上原來早被蠱惑心神,已為妖邪所控!

    “吳閬啊,你卻想的岔了,元兒並非妖邪,而是真正的仙家弟子!”

    薑鈺昌語色平緩,當日聽到吳閬說出這番話,他便起了殺機,但念著身在歸途並無人手,憑他一己之力對付不了吳閬,隻能安撫過去。

    後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答應陶謙去往酸棗,侄兒身邊可就沒個主事的人了。

    本來兄長是不二選擇,但其為人淺薄,不堪大用;徐庶、鄭缺雖然聰慧,卻並非薑家族人,不能信任。

    唯有吳閬跟隨自己多年,忠心耿耿,處事周全,現在他已懷疑起侄兒,直接殺了有些於心不忍,不如索性披露身份,讓他徹徹底底地聽從侄兒驅使。

    畢竟他不能時常跟在侄兒身側,連兄長都懷疑起他的用心,開始想法設法要兒子遠離自己。

    “這……這……!”

    吳閬呆楞片刻,慌忙醒悟過來,伏拜在地上請罪。

    “小人自作聰明,惡語誣垢小公子,還請主上降罪!”

    吳閬可謂是羞愧萬分,他小時候聽多了鬼怪故事,妖邪形象在無形中深埋心底,現在聽到薑鈺昌的話細細想來,小公子若不是人,也絕不會是妖啊!

    哪個山妖精怪不害人,反倒有慈悲心腸的。

    “這就是叔父的安排?”

    薑元一看向端坐案間的薑鈺昌,暗道叔父還真是鐵了心要去會會袁紹等人了,他又看著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吳閬,心知若不饒恕他隻怕叔父定會痛下殺手。

    告密這種行為總歸是不恥的,但念著吳閬衷心為主的份上,自己也不跟他計較了,隻希望以後不要再來碟中諜這套,否則他實在不願身邊帶著這種人。

    見叔父笑而不答,薑元一隻能對著吳閬道。

    “起來吧,我寬恕你便是,你且聽好了,我乃白眉老人座下弟子,隨師在眾仙之地修行八年有餘,因仙界與凡俗有別,故而在你眼中多有異處……”

    薑元一還怕對方不信,又暗地裏鬧出什麽幺蛾子,將當初忽悠叔父的那套照搬過來,飛機大炮一齊湧入吳閬大腦,直接鑿穿他的認知界限。

    “小人罪該萬死,竟把公子汙為妖邪!”

    見吳閬貌似是真的臣服了,麵容羞愧而不驚恐,薑元一又安撫了他幾句,便讓他去後院劈柴三十捆,一方麵是為了懲罰,另一方麵卻是有事要警醒叔父。

    他有些後悔當初泄露了袁紹、曹操、劉備、孫策的名字,還讓叔父代寫了送往李儒、袁術、劉表等人的書信。

    以叔父這種性子,不處處巴結才怪,搞不好便頭腦一熱,被現在的假象所蒙蔽,投奔名望最高的袁家兄弟了。

    “叔父啊,記得當初你曾問過,天命者所歸為誰,吾師耗費七七四十九天,算上九九八十一卦,終於鴻蒙中得見天機,混沌處勘現端倪……”

    薑鈺昌哪裏還敢坐著,急忙站起來豎著耳朵俯首來聽,最終卻隻記得一句話——

    天選之子曹孟德!

    薑元一終究是將曹操成就霸業的曆史走向說了出來,他絕不想叔父發揮阿諛獻媚的本領,那和自己建立薑氏超然外物的獨特地位截然相反。

    “曹操曹孟德……”

    薑鈺昌反複地念著這個名字,好像是怕忘了一樣,跟薑元一發病時的樣子別無二致。

    “曹操雖是天選之子,卻會曆經磨難,幾經沉浮,所以叔父到了酸棗,萬勿與人交惡,以防貽禍宗族。”

    薑元一不得不做出提醒,曹操崛起之前,還有袁紹、袁術、公孫瓚、孫堅等人竟相稱雄;就連處在敵對陣營的呂布,以後都會占據徐州。

    若是叔父不知,跑到戰場上大罵幾句三姓家奴,那東海薑氏不得被殺個幹淨才怪!

    “元兒放心,叔父自當謹記於心。”

    薑鈺昌醒悟過來,連連點頭,又起身跑到屋裏翻找,摸出一件幽綠的玉佩,正是上次曹操回贈於他的,這次可要帶在身上了。

    薑元一看得有些頭疼,就知道會是這麽個情況,隻能正色道:“叔父比之徐庶如何,比之鄭缺又如何?”

    薑鈺昌正撫摸著玉佩,聽到這話停了動作,繼而怔住了臉,最後有些失落地道。

    “吾不如也!”

    “既如此,叔父憑何結好曹操,他乃是實實在在的人雄,絕非徐庶鄭缺二人能比!”

    薑元一狠狠擊沉叔父的自尊,否則對方必然處處討好曹操,若無真才實學,隻會適得其反,連之前都書信情誼都白白浪費。

    嗬,真是見麵不如聞名!

    曹操估計會這麽想吧,經管他可能表麵不說。

    “但是叔父有我,若是曹操見你,無需刻意逢迎,權當徐庶那般對待,做個高深莫測的隱士即可!”

    看著侄兒無比自信的明眸,手中那幽綠玉佩已掉在地上,薑鈺昌沉沉地點頭。

    《反招隱詩》

    王康琚(晉)

    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

    伯夷竄首陽,老聃伏柱史。

    注:為了照顧二十以下的書友。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