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反派真的敗於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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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剛才的話實在是太囂張了,大家一時間都陷入了震恐之中,半天都不說話,陸希便隻好讓自己的口氣緩和了下來,甚至還在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啊,實在是太明白自己的階級屬性了。嗯,很奇怪,似乎隻有我才是這樣呢。”
    他默默地退後,讓自己的身影掩蓋在了一眾英靈之中,但絮絮叨叨的聲音卻依然清晰地傳入了大家耳中:“上個月啊,我收到了卡琳的信,說是給我懷上第二個孩子了。除了交給小卡爾曼的封地外,她想要把新大陸的領地全部封給老二。我說,你這不是人為製造帝國分裂嗎?一兩百年後,未來的帝國就得準備圍著落日之洋打內戰不成?總算是勸她打消了這個念頭。最後啊,我們決定聯合成立一家商會,用於經營新大陸的外貿和開拓工作,未來我和卡琳的子孫都可以在這裏領一份固定的年金的。阿爾托莉雅那邊,我也準備這麽辦呢。二舅哥恩萊科已經正在開始籌備了。您看,新大陸可是我這個超級黑心資本家大壞蛋準備留給子孫們的財產呢。誰動了我的財產,我就要和他拚命,這才是一個資本家的自我修養!在赤旗招展之前,其餘魑魅魍魎還是給我消停一下吧。”
    大家都不說話,但氣氛似乎有點微妙和尷尬。大家明顯是不信,陸希也知道大家不信,頓覺得抑鬱,為什麽說真話大家都不相信呢?
    好吧,那就如你們所願,換一個說法吧。陸希想。
    “您在為聯邦的3000萬國民謀劃了一個未來。那麽,我倒是很想知道,已經死在了這次聯邦內戰中的數十萬人,將要在泰坦天弓之下全滅的數十萬人,以及目前依然在伊萊夏爾中煎熬的市民們,他們的未來,會在哪裏呢?”
    拉瑟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再無言語。
    “嗬……其實,我也沒什麽資格這樣指責您呢。雖然我早就知道門閥派想要政變,而您早已經一清二楚卻在一直放任他們;我知道內戰必然會爆發,無數無辜的市民們將流離失所,死於非命。可是,我也很清楚,不管聯邦的未來是怎樣的,那群吃相之糟糕堪稱人間精品的奧法門閥們,還是滅掉的好。沒有什麽,比放任他們政變發起內戰,更好地把他們合法掃入垃圾堆的機會了。”陸希歎息了一聲:“然後,我和您一樣,把幾十萬普通民眾都擺在了祭壇上。您看,我們就是這樣的東西,以列國為棋盤,以生民黎庶為棋子,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其實,和拿幼童做煉金材料的奧凡特家有什麽區別呢?和這邊這兩個吃人噬魂的深淵領主又有什麽區別呢?”
    “我才沒有吃人噬魂呢。都,都是我的手下幹的。”夏多爾丹用不是太有底氣的聲音反駁道。
    “我也沒有吃人噬魂,每次可都是給出了正常的商業合同。他們自己看不懂條款那是蠢,履行不了合同規定也都是自己無能啊!陸希君你也是經營產業的,知道一切都得照合同辦事啊!這,這怎麽能怪在我身上呢?”貝爾基爾也哀怨的大聲道,一副“我被自己最心愛的傷害了我想死”的樣子。
    陸希沒有去理會這對裝模作樣的深淵領主,繼續道:“隻是,我和您不一樣的是,我知道自己的立場,所以在還需要做出這樣的事時,依然還是會做。另外,我還和您不一樣的是,我不會把珍視之人,也擺上祭壇的。”
    “您為什麽要開啟拉克西絲封印釋放嗜血之王?您為什麽又要破除世界結界?是為了天下大亂,亦或者,僅僅是為了奧魯賽羅老師的性命?因為他活著,聯邦的平衡就不會打破,門閥派是不敢鋌而走險的,僅僅是因為這樣嗎?”
    拉瑟爾沉吟了半晌,緩緩閉上了眼睛,聲音相當坦然:“這就是我的目的。”
    陸希卻忽然抿嘴一笑,打斷對方道:“不,這不是您的目的,而是那位一直都沒有現身的未來女士吧?是嗎?我又不美型又不中二的宿敵君?”
    貝爾基爾斂去了笑容,眯起了雙眼,隻剩下一條的眼縫中卻精光乍現。
    “嗜血之王死了,被他的神力所汙染的奧格瑞瑪荒原才能解放。世界結界多了一次破滅和重啟,落日之洋的航路才會漸漸平穩,而通往不知名遠東的通路也有可能在最近的時間裏打開。不要否認,最近落日之洋上的風暴確實正在減弱,說不定新的航向就要探索出來了。至於東邊嘛,橫亙在辰海盡頭的天盡大霧貌似也沒有以往那麽難以接近了。這是這幾年雲中城的結論。而從觀星閣上的納卡多大師,和在幽暗地域的凱爾莉安娜老奶奶那裏,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確實,我們未來的世界將要越來越廣闊,也越來越精彩呢。某種意義上,我真的需要好生感謝你們一下呢。”
    隻是,你們的目的真的如此而已嘛?一群為了整個世界的歲月靜好而負重前行的黑暗英雄?啊哈哈,不好意思,和你們的畫風不太一樣呢。她應該還有別的目的,隻是目前的我還不能完全揣摩出來。”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變得森然無比:“老師、老爹、蒂朵姐……還有您,拉瑟爾大師,很多人都死了。”
    他的話音未落,整個大廳之中的空氣便忽然凝滯了下來。氣息凝結便像是崩塌的雪山,帶著狂奔的威勢和森寒的魄力向四麵八方壓了過來,撲向了在場所有的人。可是陸希自身的存在,卻愈加薄弱,隱藏在英靈之中已經漸漸無法再把握了。
    “我會給聯邦未來的,但拉瑟爾大師,這不是您期待的未來!”
    陸希就連聲音也開始漸漸變得縹緲起來。他的音量漸漸降低,但似乎又無處不在,宛若輕風,悄無聲息,卻又無處不在。
    “有一句話您說對了,反派是死於活多的。我之所以願意和您聊那麽久,也得要拖延時間啊!”
    “拿下他!”拉瑟爾沉聲喝道。這是他今天第一次變了臉色。
    泰蕾莎和莉婭絲菲爾同時暴起,兩位身著重甲的女戰士宛若炮彈一般撞入英靈群中。他們的存在半虛無的靈體狀態,還是要塞的守護冥兵,理論上就算是坦克撞上來都會若無其事的。然而,在神聖衝擊和猩紅踐踏的雙重衝鋒之下,他們的隊列頓時如土雞瓦狗一般分崩離析。
    女戰士們看到了站在隊列中的陸希,加快了步伐。然而,後者卻隻是仰起頭,用毫無焦距的眼睛對著他們,似笑非笑,說不出來的諷刺。
    “……那是血分身!”貝爾蒂娜大聲道。
    泰蕾莎呸了一聲,大劍毫不留情地掃過了那個陸希。對方並沒有還手甚至都沒有抵抗,應聲而倒,但落地時便已經散成幾滴血珠,落入周圍霧氣彌漫的英靈的隊列中,然後便再也看不見了。
    “你應該早點說的!”女大公不滿地道:“大小你也是個血族,連別人是不是血分身都看不出來嗎?”
    “他剛才的是真身!”貝爾蒂娜辯解道,思忖了一下,又道:“是的!我明白了,他在進入要塞的時候便放了一個血分身在其他位置,然後用真身進入這裏和我們裝神弄鬼……最後,到了恰當的時候,來一個分離交替,讓真身和分身來個呼喚就可以了。”
    “血族的魔法可以做到這一點嗎?我可沒聽說奧術這邊能讓本體和水鏡像風鏡像什麽的互換呢。”莉婭絲菲爾有點驚了。她雖然不是魔法師,但好歹是魔法師的女人,本身還懂得一些神術和聖靈氣的應用,其實在神秘學方麵的知識儲備比大多數科班出生的魔法師要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隻不過,她以前沒怎麽和血族打過交道,更沒什麽渠道了解到血魔法方麵的特性了。
    “這很正常,水鏡像啊風鏡像什麽的歸根結底也隻是幻術,但血分身其實是用我們的鮮血甚至一定形成的分身,完全是我們身體、精神乃至於靈魂延伸出來的一部分。隻不過,要想做到這種完美的無縫交替也是很困難的。除了精神意誌要極為強大之外,還要求極為苛刻的魔力操作手段,以及空間操作能力……嗚,這麽一算,那個漂亮的小弟弟好像滿足所有的條件啊!可是,可是他瞎了啊!”
    所以,我們這麽多人都被他耍了。又一次……嗬,我還真沒有立場諷刺貝爾基爾了。拉瑟爾大師看了看旁邊的深淵煉魔,歎息了一聲。後者則攤手做了一個無辜的表情,一副“你看,你明白了吧”的樣子。
    這時候,奈菲爾媞小聲提醒道:“老師,這麽長時間,他的分身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拉瑟爾的臉色沉了下去,迅速扭過了頭,打開了一個光幕。
    在那光幕之上,泰坦神弓的能量凝結而成的光束早已經匯聚成了一個十字型的光團,呼嘯著在長天中劃過。視線越過那些刺眼的光幕,隱約已經可以看到光幕邊緣出現的地麵和海洋。
    是的,泰坦弓投射出的強大魔矢,現在即將撞擊到地麵了。
    在藍色的海洋和褐色的交界處,便是看見那個燈火通明的港口城市。即便天還沒有亮,它也依然相當的繁忙。
    港口的長堤盡頭,近百米的高的青銅色女神像高高立著,雙手托著寶瓶。寶瓶內射出了明亮的光芒照到了數十公裏遠的海外。
    那是著名的卡雷埃斯港海洋女神巨像,手中的寶瓶設計得非常巧妙,瓶內的聖光常年不熄,正好起到了燈塔的作用。
    十分鍾不到的時間,泰坦弓便已經劃過了數百公裏遠的距離,即將命中目標。
    貝爾蒂娜和奈菲爾媞似乎鬆了一口氣,但拉瑟爾的臉色卻愈加難看了。
    “攻擊的軌跡有問題!”奧薇莉婭也發現情況了。
    “貝爾蒂娜小姐,可以修複嗎?”拉瑟爾大聲道。
    “……泰坦弓的控製權,我看看,我看看!”血族小姐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在控製台操作著:“嗯,是的,射擊軌道被做了手腳了!我可以現在恢複,沒錯,這裏有漏洞,大師,您現在就可以將那裏填補上了。這樣一來,不可能再被人進行第二次侵入了。”
    “我會做的!”拉瑟爾生硬地道:“我是問,能不能修複?”
    “已經……來不及了。做什麽都已經晚了。”貝爾蒂娜的聲音充滿了無奈。
    於是,就在螺旋要塞中一眾大反派茫然的目睹中,在卡雷埃斯港數十萬軍民驚恐的注目禮中,十字形的巨大光矢穿過了空氣,發出了宛若巨鳥長鳴一般的厲嘯聲。然後,它掠過了城市,掠過了港口,掠過了巨大的女神像。那明亮的白光將女神像寶瓶的燈光都完全遮掩得幾乎看不見了。
    然而,宛若洪荒巨鳥一般的光矢依然沒有落地,又這麽向前滑向了數十秒,然後一頭載入了港外數裏外的大海之中。
    海水被忽如其來的高溫得化作了膨脹的滾燙氣浪,緊接著,那已經墜入了大海之中的光矢猛然爆裂開來,一瞬間便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附近數艘倒黴的船隻當場便被卷入其中,船毀人亡。
    海浪的衝刷甚至都衝擊到了數十裏外,卡雷埃斯港口的海堤之上,讓那裏的海平麵在短時間瞬間飆升了數米。
    隨後,被蒸發掉散步在空氣中的海水又凝結成了鋪天蓋地的大霧,數日方散。
    事後統計,在這一次衝擊中,有十艘商船和兩艘海軍巡邏船大約是離現場太近,連人帶船完全失蹤。海港和防護堤都受到了一定衝擊,少量船隻受損。還有兩個城郊的海濱浴場完全被淹掉了,估計要徹底恢複搞不好要花上大半年時間。好在現在是冬季,要是努力一點,應該還是能在明年夏天的時候趕上營業期的。
    可不管怎麽說,帝國墜星海艦隊和禁軍第八軍團的五萬多大軍保住了,卡雷埃斯港保住了,城內二十餘萬的普通民眾,也終究是保住了。
    而這一幕,也確實傳到了螺旋要塞內眾人的眼中。一時間,中樞大廳中的氣氛落入了讓人難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拉瑟爾,我們……”奧莉薇婭想要說些什麽。
    “再次充能!”拉瑟爾忽然開口。從他的表情和聲音中,都完全聽不到任何動搖的成分。
    “……明白!”貝爾蒂娜撇了撇嘴,用悶悶的聲音回答道,但手上操作的動作倒是一點都不覺得慢。
    拉瑟爾又對奧薇莉婭道:“別露出這樣的表情,泰坦弓又不是什麽一次性武器,一擊不中,大不了再多來幾次就好了。隻要這座要塞還在我們手中,我們就立於不敗之地。隻不過……他就在這個要塞之中,所以我們也並沒有像想象中安全。”
    貝爾基爾拍了拍手掌,朗聲道:“大家,行動起來,把我們的小朋友立刻找出來!”
    他的聲音不大,但就這樣沒有受到一點衰減的地擴散開去,很快便傳到了要塞的每個角落中。
    回應他的,是此起彼伏的陰風陣陣,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