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七章 沙門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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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島位於黑山島與大謝戍島之間,中間有一列南北走向的小山脈,北、西北、西南各伸出一個半島,整個形狀猶如一隻歡快的奔向大陸的小獸。
在後世沙門島叫做廟島,是一個幸福安寧的漁村,但在這個時代,這兒卻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方。因為從五代到元朝,沙門島卻是專門安置犯人的地方,周朝自建立後,這個島嶼就成是重刑犯的流放地。
周朝與曆史上的宋朝一樣,在全國各地設有許多牢城營,作為流放犯人的地方,比如《水滸傳》裏,林衝就曾刺配滄牢城,武鬆也曾發配孟州牢城。但各地牢城根據犯罪程度不同,也有不同的區分,發配到沙門島的大多屬於那些犯罪尤其重、差一點兒就要判死刑的犯人,便如《水滸傳》裏的盧俊義一樣,就是直接送往沙門島。
沙門島既是犯人的流放地,自然也有牢城營,在這裏便叫做“沙門寨”,裏麵的頭頭卻叫寨主。自寨主以下,還有兵馬監押、節級、小牢子。史書記載沙門島的情況時說:“配沙門島,至者多死。”也就說發配到沙門島的犯人多數都死了。但這是怎麽一回事呢?原來,因為沙門島不大,官方原來給沙門島的流放罪犯定額是二百到三百人,由沙門寨駐軍負責看守,可是後來被流放上島的犯人越來越多,最多時竟有一千多人,而糧食、淡水等物資供應又跟不上,有一部分犯人就被活活餓死了。
沙門島四麵環海,天高皇帝遠,監押官隨意虐殺犯人也沒人管,許多監押官為了克扣糧食從中牟利,竟然直接把許多超出員額的犯人扔進了大海。另外更有許多別出心裁的折磨人法子,更是聞所未聞。比如石布袋:當年武鬆在孟州牢城營勞改,獄友曾傳授他一招兒“土布袋”,就是給麻袋裝滿土,壓在犯人肚子上,犯人隻能出氣不能進氣,最後窒息而死。沙門島監獄管理人員不玩“土布袋”,玩“石布袋”,具體講,就是往麻袋裏裝鵝卵石,紮緊口兒,然後用這麻袋痛毆犯人,據說這樣打犯人不容易見傷。另有喂鋸末,喂鰍魚等等狠毒的方法不一而足。
沙門島現任的寨主叫做董慶,這廝在職已經有了四五個年頭,卻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酷吏,據說其在任的數年內,光是被他用來取樂而葬身魚腹的犯人就有好幾百人。
這一日董慶正在公房裏盤算著如何盤剝犯人時,卻見一個牢子匆匆的跑進來稟報說,方才在牢裏選擇魚餌時,又被那個老不死給阻攔了。這廝一聽大怒,破口大罵道:
“這死老漢,若不是京城童樞密的吩咐,老爺早把你喂魚了,今日開始,便給他飯食減半,到時報個病死,總也怪不到老爺我。”
那牢子見說,便點頭哈腰的去了。
話說這選魚餌卻是沙門島寨主董慶最喜歡的“娛樂項目”,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挑選一個犯人開船到外海,然後在犯人身上割出一些口子扔到海裏,通過血腥味引來鯊魚撕咬,卻以此來作樂,並美之名曰“選魚餌”,這幾年葬身魚腹的犯人大多被他以這種方法虐死。
最近他看中了一個“魚餌”,但牢子兩次去拿人時,都被同牢的一個老人阻止,可這個老犯人當初從東京送來時,樞密使童貫曾專門有交待,過些日子要取他回去,所以他也沒有動他,不想如今膽大包天,竟然幹涉起
他的行動來,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正在董慶餘怒未消之時,卻又見一個牢子進來稟報說,西邊大謝戍島的王管家帶著一條大船,靠在南邊的碼頭上,說是給這邊送禮物來了。他一聽不由有些奇怪,如今又不是過年過節,這個王員外怎麽會往這邊送禮呢?不過既是有人送東西總歸是好事,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王狗子早已候在碼頭上,他遠遠的看著董慶過來,便拚命的跑過來諂笑的說道:
“怎敢勞董寨主親自過來,隻要著人一個傳話,小的過去稟報便好。”
而這董慶也知道,王家與登州官場關係不錯,又兼實力不俗,對這王狗子也存了幾分客氣。便聽他說道:
“如今非年非節的,怎敢又讓王員外破費,員外可曾讓管家帶了甚話。”
“倒是寨主言中了,前些日大謝戍島的張氏商行勾結海匪圖謀不軌,幸好被我家員外發覺及時阻止,那姓張的在混亂中當場便被死了,隻是下頭還有百餘個親信,員外覺得與其送往登州府麻煩金大人,不如就近送到董寨主這兒來,想來這些人也會給寨主添些樂子。”
果然是無事不登門!董慶心裏冷笑一下,那個張家他也是知道的,卻是大謝戍島上一個大魚行,王家早就視他為眼中釘,這會除去了倒要自己給擦屁股,且看看姓王的給多少代價。於是他也不吭聲,隻拿眼睛朝那條船上瞥了一眼。
王狗子立即心領神會,馬上說道:“船上是三百石糧食,還有銀二千兩,我家員外說了,事成之後另有重報。”
董慶見說,暗自想到這籌碼倒也不少,便裝著大度的說道:
“王員外與我是多年好友,些許小事何須這般客氣,那些犯人卻是幾時送來。”
“便在今晚送來,到時請寨主費心。”
“無妨,隻管告訴你家員外,到時必如他意。”
王狗子聽了大喜,當下吩咐隨船的夥計卸貨,自己叫了一條船兒匆匆回去報信了。
當夜戌時末,三條船隻靠上了沙門島南邊的碼頭,守衛的軍士已經得到了董慶的吩咐,但看到百餘人卻動用三條大船不由懷疑,正要上前盤查。卻見那王狗子匆匆跑了過來,隨手就遞過一包銀子,接著說道,那是王員外感念董寨主的情意,又送來二百石糧食。那些軍士早盯著了那一包銀子,那還關心多少糧食。
於是百餘個犯人在王家莊丁的押送下,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從容的過去,接著另一條船上又下來幾十個搬運的民夫,未幾那些忙於分贓的十餘個護衛,便在這些民夫的包圍下,被無聲無息的清除了,而這時那三條大船上迅速下來數百個武裝人員,沿著不同方向快速的消失在黑暗裏。
王狗子帶著一夥莊丁押著百餘人,大搖大擺的來到了牢城的寨門前,守寨的節級卻認的他,便大聲問道:
“王管家怎地恁遲才到?”
“那邊島上人多嘴雜,員外吩咐遲些動身,免得閑話。”
“你家員外倒甚是愛惜名望的!”
那節級揶揄一聲,也不再言語,隨後便聽的寨門打開的聲音。
“殺!”
便在百餘人進入寨門的那一刻
,隻聽的領頭的那個漢子,嘴裏突然迸出一個陰冷的聲音。隨即剛剛還捆成一串犯人,迅速散了開來,各抽長刀三五成群的朝各處殺去。
那個守門的節級,被著突如其來的變化,嚇的目瞪口呆,他甚至來不及發聲,便那被一把巨斧砍成兩斷。
“鮑兄弟,你守寨門,俺去拿那鳥寨主。”
這人正是李逵,今晚他與鮑旭二人好不容易爭的主攻任務,卻不想像上回在黑山島上一樣的遭遇。
隻見李逵吩咐了鮑旭一聲,也不管他答不答應,立即抄起一雙板斧,帶著一夥隊員朝牢城的衙門殺去。
且說董慶今夜由於等著王家送來的那一批犯人,一直還沒有入睡,這時他坐在公房裏頭,突聽著外頭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心裏正納悶時,便聽得房門被“啪”的一聲踢開來,隨即一個掄著雙斧的黑大漢衝了進來。
“你是……”
“俺是你爺爺!”
董慶話音未盡,便被一斧劈倒在血泊裏。
半個多時辰,李逵的百餘人已經把牢城裏殺了個通透,幾十間公房裏,但凡有人遇著無一活命。
到了亥時中,牢城裏頭已經沒有什麽抵抗的力量,這時古浩天帶著親衛營和後續隊伍才一起到達。
“小官人,牢城裏頭已經全部清理幹淨,隻留下那些犯人,正由兄弟們守著。”
李逵看見古浩天過來,立時興高采烈的過來稟報。
“那個董慶在那兒,且帶來見我?”
“董慶!”
李逵一聽頓時愣住了,臨行前古浩天再三交待要把這個寨主活抓了,還有用處,可是他剛才一時興奮卻把他一斧兩斷了。這可如何是好,一時間他不由的汗如雨下。
“想必被你殺了吧!”
古浩天一看便猜到結果,想到這廝身為營長了還如此魯莽,不由怒火上冒。
“你現在已經是營長了,不是沂嶺的獵戶,做事多要用些腦子,去!自己去關禁閉,想明白了再出來。”
李逵見說卻是一聲也不敢吭,灰溜溜的去了。
其實攻打沙門島是古浩天一到大謝戍島時就已經產生的想法,隻因擔心影響到登州作戰計劃才把它拖後。取下登州之後,古浩天專門吩咐阮小七帶船隊封鎖沙門島四周航道,待那邊騰出手來時,立即對這裏下手。不過從眼下看來整個行動還是十分順利的,隻是李逵那廝的莽撞,給後續犯人清理帶來一些麻煩。
至天明時分,沙門島全部被拿下。據各個行動小組上報的數據,全島五百駐軍隻剩下了兩百餘人,牢城裏的兩百人更是被李逵帶人殺的隻存活三十餘人,幸好一個姓朱的兵馬監押當晚住在城外的營裏留的性命,給清理犯人的事情帶來不少便利。
早飯過後,古浩天便組織人員在幸存牢城的吏員的帶領下,對在押犯人進行清查,他自己叫過那個姓朱的兵馬監押,去查看犯人的登記名冊,然而當他隨手翻開最近的一本花名冊,卻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一時間不由的心頭狂跳,伸手就把一邊那個姓朱的抓了過來,急急的問道:
“此人可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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