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八章 兩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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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古浩天在花名冊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他一時激動糾住了那個朱氏押監,卻把他嚇的夠嗆,隻見他結結巴巴的回道:
    “牢裏人犯往日都是董寨主管製,小的確實不知他當下如何!”
    “快帶我去看看,若有差池必不饒過你等。”
    古浩天早聽說沙門島牢城的黑暗,一時不由大急,拉起那個押監就往外走。
    監獄在牢城中西側的一個高牆大院裏,眾人進去時卻見十餘排低矮的石頭房,但二三座又各成一個院子,此時正有許多隊員在清點犯人。古浩天等人在朱氏押監的帶領下,來到其中的一座院子,隻行至門前便聞得一股強烈的異味,他也顧不得這些,快速朝著花名冊登記的那個一間牢房過去,然而待推門進去時,一時間震的愣住了,這那裏是人呆的地方啊!他的腦子裏瞬間浮起了後世電影《辛德勒名單》中德國集中營的畫麵。
    “來的可是濟州的古浩天!”
    正在古浩天愣愣發呆之時,突然聽的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他立即驚醒了過來,隨即心頭一陣狂跳,急忙尋聲看去,隻見亂草堆裏斜靠著一個清瘦的老者,那一雙清亮的眼睛正看著他。
    “恩師!學生來晚了!”
    古浩天三步兩步的奔了過去,“卜通”一聲跪在了那亂草堆裏。
    “果然便是浩天,你怎會到這處來了?”
    “恩師此處不是講話之地,先且離開待學生稍後慢慢說來。”說罷,古浩天抻手欲把老人抱起。
    “且慢,這位劉大人更加虛弱,先把他送出去醫治要緊。”
    古浩天見說,才發現老人的內側還躺著一個人,卻已經奄奄一息氣若遊絲。
    “卞祥……”
    古浩天剛剛開口,卻見其早已蹲下身子把那個老者抱了起來。
    “再興,你盯著這個姓朱的,把牢房裏頭凡是官員身份的都給我清理出來,漏了一個唯你是問。”
    說罷,古浩天立即抱著老人去了寨主公房,兩碗米湯喝下之後,老人的精神明顯有了好轉,他趕緊著人服侍其梳洗幹淨,又叫過隨軍大夫診斷一番,這才重新見禮述話。
    你說這位老者卻是何人,竟讓古浩天如此在意,原來便是前任的濟州知府張叔夜。他當時在花名冊裏看到其名字時,簡直不敢相信,遂想到這裏是臭名昭著沙門島,急忙趕去尋找,好在人還活著,讓他心安不少。
    “恩師怎會到了這汙爛之地?”
    張叔夜離開濟州不過年餘時間,但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竟然讓一個名望老臣淪落到沙門島上,古浩天一直十分困惑,直到這時才有機會詢問。
    “周朝的大臣要到這沙門島來還不容易,朝中諸位權臣任一位發個話,不也就來了嗎?”
    張叔夜一邊說著,一邊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看了看一麵不解的古浩天,又接著說道:
    “去年初夏老夫離職前往京城,閑居了月餘之後,童貫那廝卻讓我倒他身邊任職,老夫剛正一生怎會與此賊為伍,那奸宦多次相邀未能得逞鬧羞成怒,在皇上麵前
    誣告我破壞金周聯盟,最後便被送到的沙門島來。”
    “原是如此,這大周朝廷卻也無藥可救了,不過在這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尚能保存性命卻是萬幸。”古浩天聽了不由感慨萬分。
    “哼!這個倒也要感謝童貫那個老賊啊,據牢頭透露,卻是其交待這兒要我活著,日後還要招回京去,看來還想再羞辱於我。隻是他做夢也想不到浩天到了這裏。”
    張叔夜自嘲的說著,卻又問道:
    “那浩天且說說,今日又為何出現在這裏?你倒是把這個沙門島怎麽樣了?”
    終究到了這個時候了!古浩天心裏說道。其實從遇到張叔夜開始,他便準備著如何回答這個提問,這時見他問了出來,反而鬆了一口氣。這時他理了理思路,然後坦然的講起了一年來的經曆。
    智者麵前無須渲染,古浩天從進京參加科舉說起,一直到了此次攻陷登州,他實實在在的講了一遍,沒有帶一點點的虛假成份。
    張叔夜一直靜靜的聽著,時而展顏、時而皺眉,直到古浩天講完了,他還默默的沉思著,良久他才說道:
    “‘遺民淚盡胡塵裏,幽雲南望又一年。’當年鹿鳴宴上浩天作此句時,老夫曾寄望你等後生日後收複山河,隻是想不到年餘之間天下大勢竟然變化如此之快,此等危急關頭,浩天所為,老夫無法評判對錯,但隻一點你須謹記,無論何時何地,也無論將來如何,都不能忘記以民為本這一初心。”
    “學生謝過恩師教誨,此生必不敢忘。”
    古浩天隨即起身向張叔夜鄭重的行了一禮,沉聲應下,但是並沒有離開卻接著又說道:
    “抵禦女真入侵,事關民族大業,事關漢人存亡,學生後生晚輩學疏才淺勢單力薄,懇請恩師留下教我!”
    “老夫年邁體弱,又經沙門島年餘的折磨,如今已無力做事,隻想回老家了卻餘生。”
    “梁山莊園卻是一處養生的好去處,那裏還有江南名醫安道全坐鎮,當初徐處仁大人的病情正是他調理好的,如今也在莊園裏過的快活,恩師不如到那裏小住將養身子。況且如今回去,必逃不過官府耳目,怎能過得安心。”
    “此事老夫一時也不能決定,且等明日再說吧。”
    古浩天見張叔夜並沒有明確拒絕,心裏頓生希望。這時他突想到那個從牢房裏救出的老人,想來那人必是其好友,隻要把那人留在梁山治病,這位老大人必一同去過。於是特意問道:
    “恩師,適才從牢中一同出來的那位卻是何人,我看他身體更是虛弱,應該盡早安排救治才是。”
    “又是一個與老夫相同命運的失意人,他名叫劉韐,乃前朝進士,入仕數年來官聲顯著,前年在西北與西夏人作戰取的大勝立下大功,朝廷當時升他為徽獻閣待製。此人剛正不阿不善奉迎,在朝中與蔡京起了糾紛,被他尋個不是,便發配到這沙門島來了。前些日此處寨主董慶竟要拿他去做“魚餌”喂鯊魚,若非老夫力爭,恐怕早已葬身魚腹了。”
    “恩師,這位劉大人可是建州崇安人氏?”
    古浩天見說陡然一驚,心裏立即想起北宋末期的一對父子名
    臣,不由問道。
    “浩天怎知這位老大人?”
    “家師周侗當年在關西時,與軍中將領頗熟,曾提起劉大人大名,小子巧合記的。”
    古浩天見問趕緊回道,心裏不由大喜,暗道卻是撿到寶了!原來前世他看宋穿網文時,經常看到劉子羽的名字,後來電腦一查,不想他父子兩人都是兩宋之交的牛人。
    父親正叫做劉韐,“靖康之變”後京城陷落,他被調到禁中護駕。宋朝廷割地賠款,向金人屈膝求和,劉韐被迫出使與金人議和。但金人知道他是良將,派仆射韓正出麵勸降,還答應隻要其歸順,就任命他當仆射。這劉韐卻昂然寫下遺書:“國破聖遷,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便沐浴更衣懸梁殉國。
    兒子卻叫做劉子羽,此人十歲精通經史,十一歲隨父親過軍旅生活,時值亂世他棄文習武,通曉韜略武藝超群,終其一生一直在為抗金奔波,後為奸相秦檜所害,辭官歸裏鬱鬱而終。
    如今這個劉韐落到了自己的手裏,他怎能欣喜,當下他便對張叔夜說道:
    “恩師,沙門島治療條件有限,你與劉大人身體又是十分虛弱,我們不如回登州去。”
    “也無不可,隻是此處犯人裏頭,許多犯官都是冤枉之人,著人好生辨別,莫讓其再受苦難。”
    張叔夜也知古浩天的心思,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偏房之中,劉韐在隨軍醫士的搶救下,慢慢的蘇醒過來。到沙門島年餘以來,每日看著草芥一般的生命,他已經看淡了生死。隻是一腔熱血未能灑在報國的疆場,卻讓醃髒酷吏拿去喂魚,卻感到有些不值。
    這是在那裏?這時劉韐突然意識到身邊的環境不對,昨日的那場鬧劇後,原本虛弱的他不久就昏迷過去了。正在他困惑之時,便見外頭進來了兩人,其中一人正是兩次救下他性命的張叔夜。
    “劉大人,可是好些?”  張叔夜近前來輕聲問道。
    “這兒——這兒——咋回事?”
    “劉大人不必驚異,卻是我的學生古浩天帶人救了我等出來,至於其中種種經過,待你康複之後,老夫再慢慢道於你聽,如今你身體欠佳,便與我等一同回登州延醫治療要緊。”
    劉韐把目光在古浩天身上停留了一會,隱隱閃過一絲驚訝之色,然後輕輕的說了一句:
    “既如此——老夫謝了!”
    “老大人無端受此磨難,既是讓晚輩遇著,便是份內之事,更巧的是我莊園裏有金陵名醫安道全,此人醫術高超無病不治,隻待明日歸去必定讓大人康複。”
    這時,古浩天也上前一禮,恭謙的回道。
    隨後,古浩天留下卞祥在沙門島主持大局,自己卻在楊再興等人護衛下,帶著張叔夜和劉韐兩個老大人,上了阮小七的快船,直接往登州而去。
    此後兩日,借張叔夜與劉韐養病之機,古浩天與蕭嘉穗、許貫忠、吳用、顏俊卿、馬勥、徐寧、史文恭、李寶等人連續商討,議定了控製和發展登州的策略。隨後便在親衛營的護衛下,帶著張叔夜、劉韐以及孫立、鄒淵、解珍、解寶、樂和等人先行回梁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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