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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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姬事後還是知道了穆帝出了明光殿就寵幸她的事,讓她跪了一整晚,誰知到了第二天早上起不了身的不是她反而是黎姬自己。穆帝不明就裏,再次氣勢洶洶地跑來質問,卻在見到黎姬的樣子後慌了手腳。

    她那天在黎姬殿中服侍,目睹了整個過程。

    黎姬背對著穆帝不肯看他,不管穆帝怎麽說怎麽扳,她都一動不動,她以為穆帝會再次拂袖而去,誰知他竟伏下身在黎姬耳邊苦苦哀求:阿煙,你別這樣,轉過來看看我吧,我答應你再也不跟別人好了,我隻愛你一個。

    他的話教她狠狠一顫,也終於令黎姬轉過了頭。黎姬眼眶紅腫,淚流滿麵,穆帝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居然也跟著哭了。

    “阿煙,我們再也不鬧了,好好過日子,在麟趾宮當一對普通夫妻好嗎?”

    黎姬沒有說話,她卻慌了神,聽穆帝的意思是想讓黎姬當皇後。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因為——

    陸家祖上交好的神算後人替她看過麵,說她有母儀天下之相,當時看著整天藥不離口的陸大郎,她對那句話是嗤之以鼻的。直到遇到了微服私訪的穆帝,她才真正明白了它的含義。

    若黎煙當了皇後,她辛辛苦苦擠進宮又有什麽意義?

    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聽見黎姬說,她不稀罕那些東西,她隻稀罕真心真意。

    姬嬿簡直要笑死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麽蠢的女人,不要至高無上的權力,卻要萬花叢中的帝王真心。

    俗不可耐,愚蠢至極。

    她的一顆心漸漸放回原處,碰到這樣的對手,隻需要蟄伏,靜待時機就夠了。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長處,比她美的沒她聰明,比她聰明的人沒她沉得住氣,比她沉得住氣的又沒她的容貌。黎姬除了容貌一無是處,就是個實實在在的草包美人,她隻要夠耐心,隻要有帝子可依,就不怕扳不倒她。

    幾個月後她產下一個男嬰,翻盤的機會終於來了。

    黎姬果然不堪一擊,她一出手就讓她和穆帝維持了幾年的平靜日子土崩瓦解。

    黎姬越來越偏激,穆帝越來越暴躁,他們終於成為一對兩看生厭的怨侶。無休止的爭吵、謾罵、相互折磨,曾經有多恩愛,現在就有多痛恨。

    姬嬿冷眼旁觀,再一次覺得黎姬蠢透了。愛,是這世上最昂貴也最廉價的東西,她早就看透了它摒棄了它,所以沒人傷得了她。黎煙寧肯被愛人傷得體無完膚,也要死死攥著不鬆手,活該痛苦如斯!

    既然她這麽笨,那就送她早超生吧。

    終於有一天,黎姬狠狠打了穆帝一耳光,然後……宮裏安靜了。明光殿再也沒了爭吵聲,甚至連說話聲都沒有,幾與冷宮無異;再然後,她成了麟趾宮的新主人,她的兒子成了太子。

    回過神來的姬太後皺眉睇著芳洲,從第一眼開始她就不喜歡這個翁主。

    脂粉堆裏打滾三十年,一路披荊斬棘,遇神殺神,遇佛滅佛,她一身煞氣,從沒怵過誰,但這世上有兩種女子不得不讓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一種是不依附誰,自己長成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想要什麽伸手自取,無須看男人眼色,也無須順男人脾氣,甚至反過來男人還得靠她庇護。

    杜淩霄就是這樣的人。這樣的女人鳳毛麟角,百裏無一,男人對她有敬有畏,卻獨獨生不出愛憐。

    另一種女人才是真正的勁敵。嬌嬌怯怯,宜喜宜嗔,眼波流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轉,欲語還休。站著像一支秀美的翠竹,氣質脫俗,風骨天成;躺下則軟得像一灘水,專門誘惑男人溺斃其中,沉醉不醒。

    劉芳洲就是第二種女人,她一滴淚就能讓她冷情的長子動心,巴不得去舔她的腳才好。

    姬太後對著芳洲蹙眉:“太皇太後需要靜養,翁主一來就哭哭啼啼的,讓太皇太後怎麽休息?臨江王平日就是這麽教你的?”

    芳洲怔愣一瞬,姬嬿的身份早在她進殿的時候就猜到了,她是怪她沒及時叩拜還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太後長道,“太後說的是,芳洲不該一來就哭哭啼啼惹太皇太後傷心,芳洲謹遵太後教誨,以後不敢了。”

    姬太後目光陰沉,果然跟她那胸.大.無.腦的大母不一樣。知道形勢比人強,不抗辯,不發怒,上來就乖乖認錯。

    “知錯了就到殿門口罰跪吧。”她拋下輕飄飄的一句,想看看她會怎麽接招。若是個紙糊的燈籠,一戳就破,正好讓她嚐嚐她大母當年最喜歡的招術。

    芳洲還沒說話,陸吾卻先叫了出來:“太後!”

    他麵色沉沉,薄唇緊抿,一看就是生氣了。姬太後更恨,越是這樣,她越要將一將劉芳洲。

    “我不!”就在母子二人僵持間,大殿上響起清脆悅耳、擲地有聲的話語。

    “你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姬太後不敢置信地看向說話之人。

    芳洲站得筆直,從容不迫:“我說不!”

    “男兒膝下有黃金,女兒亦如是。芳洲雖有錯,但不足以罰跪,且芳洲是皇室中人,高祖曾雲劉姓子孫跪天跪地跪君,不跪異姓人!”

    這是當年異姓王作亂時,高祖為了激勵士氣說的一句話,如今被她拿來懟姬太後,躲在門外的劉熾聽了幾要叫絕。

    姬太後氣得七竅生煙,胸脯起起伏伏,指著芳洲連說了幾個“好樣的”,女官見了連忙上前替她順氣。

    順了好一會兒,梗在胸口的一團濁氣才呼了出來,她指著芳洲道:“以下犯上,該當……”

    話未說完,殿外響起王卓的唱報——

    “陛下駕到!”

    劉熾一現身,除了姬太後,其餘諸人全都跪倒。他繞過眾人,走到芳洲身邊將她扶起,說道:“翁主以後見了朕無須跪拜。”

    芳洲呆呆看著他,姬太後和陸吾齊齊變了顏色。

    這是他第一次在私下場合自稱為“朕”,陸吾明明白白地聽懂了他的意思——

    皇權至尊,無人可僭越。

    姬太後卻被皇帝兒子給劉芳洲的特權惹惱了,她連天子都不用跪,那以後在她麵前豈不是更得意?不行,黎煙被她踩在腳下,她的孫女就甭想站著。

    “阿熾,丞相三朝元老,年逾古稀,見到你也要三跪九叩,她一個小小翁主,哪來這麽大的臉麵?”

    劉熾撇下芳洲,臉上帶著笑意朝姬太後緩緩走過來,輕輕說道:“太後,你鬧夠了嗎?”

    姬太後驚恐地後退一步。三十多年前,穆帝也是這麽對黎姬說的,他當時怒不可遏,聲音極大,黎姬卻一點也不害怕;劉熾明明滿麵笑容,聲音溫柔,為什麽她會覺得如墜冰窟呢。

    一定是因為他的眸子。

    她被裏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麵的冰冷、嘲諷、涼薄凍得瑟縮,穆帝生命的最後幾年,就是這麽看她的。

    她不敢再看,一刻也不願多待,手一揮:“回宮!”

    宮人潮水般跟著她湧出,但她的兩個兒子都留在了殿內。她咬著牙狠狠說道:“誰要是敢走漏翁主和親的風聲,我扒了她的皮!”

    宮人全都低頭應喏,大氣也不敢喘,姬太後這才滿意地笑了。

    ——“黎煙,生前你鬥不過我,死後也別想鬥過我,你的無敵美貌隻會送你孫女踏上不歸路。”

    劉熾看了會兒太皇太後也帶著人走了,殿內隻剩陸吾和芳洲。

    陸吾看著她,上前一步:“翁主,你不要怪太後,她……”

    “滾!”芳洲打斷了他的話。

    陸吾臉色漲得通紅,額角青筋畢露,雙手也握得緊緊的,低吼:“不就是個侍衛嗎,你要少不了他我再給你找回來就是,為什麽非得這樣?”

    芳洲不為所動,淡淡道:“在路上我就跟逸侯說過,不要動我的人,你聽了嗎?”

    他一怔,看著她纖細的脖頸道:“從來沒有人可以威脅我,從來沒有!”

    他目光似箭,堪堪對準她的脖子,仿佛隨時都要發動攻擊。

    “陸吾,”她直呼其名,“你是男人嗎?”

    他又一怔,意味明顯的目光在她胸前流連,故意輕佻地扯出一抹笑:“你說呢?”

    芳洲腰身挺得筆直,不躲不閃,嗤道:“以為披了張人皮就是人,以為能征服女人就是男人?言而無信,寡廉鮮恥,連人都不配當,何談鐵骨錚錚男兒漢。你真讓人瞧不起!”

    陸吾被她氣得炸裂,從小到大,她是第一個罵他的人。他上前兩步,欺近她,冷冷道:“伶牙俐齒,翁主以後會吃大虧的。”

    他還要再說,卻聽劉熾在門口喊:“逸侯,說了那麽久還舍不得走?”

    他居然一直都在門口候著,陸吾悻悻地一甩袖子跟他一道走了。

    送走一幹人等,芳洲隻覺得渾身脫力,這是她頭一回跟這麽多人周旋,心累身也累,祝餘和張寶連忙上前扶她。

    張寶眼睛亮晶晶:“翁主,你剛才站在那裏,奴婢還以為看見了太皇太後呢。”

    芳洲雖長得像黎姬,但性子和軟,人畜無害,發起怒來卻像極了杜淩霄年輕的時候。

    芳洲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朝床上瞥了一眼,不期與杜淩霄的視線相遇。她的雙眼仍睜得大大的,但芳洲怎麽看怎麽覺得她在笑。

    “芳洲班門弄斧,讓曾大母見笑了。”

    杜淩霄張著嘴,費力地吐出一個字:“腓……”

    三年了,這是太皇太後說的第一個字。張寶驚呆了,又哭又笑,一把年紀的人激動得手舞足蹈。

    芳洲笑中帶淚,埋在杜淩霄胸口應道:“哎!”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誰想跟翁主“戲水”?

    回答者眾:不想和翁主“戲水”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魏無恙:我拒絕回答;

    劉熾:朕tm是天子,你居然問我這麽幼稚的問題;

    陸吾:阿母說得對,我隻想舔翁主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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