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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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山山脈西北有一缺口,狀如門闕,名曰高闕,據傳為趙武靈王所築長城之終點,是曾經的趙國對抗匈奴的據點,也是前朝邊陲的重要關口,中原的金戈鐵馬曾經從這裏出塞越狼山北擊匈奴大捷而還,一度將匈奴驅逐到賀蘭山脈、狼山山脈以西以及趙國長城以北。

    其後在高闕築城,跨山結峰,謂之高闕戍。自古迄今,常置重捍,以防塞道。如今,長平侯趙破虜的軍隊就駐紮在這裏。

    一個月前皇帝剛下達出擊匈奴的命令,大軍還沒來得及拔寨,從豐京經直道日夜疾馳、沿途跑死五匹馬的斥候就帶來了天子的最新命令——

    停止進攻,原地待命!

    軍營一下子就炸開了鍋,兵士們群情激憤,一致要求趙破虜向惠帝請命,直言不懼死生,不要朝廷撫恤,隻想與匈奴決一死戰。

    趙破虜的心情異常沉重,他焉能不知部曲們內心燃燒的熊熊複仇之火,別人為功勳而戰,他們卻是為了尊嚴,為了仇恨而搏命。

    他們中的很多人是邊郡牧民,精通騎射和異族語言,原本與邊郡各族相處融洽。匈奴鐵騎南下,各族紛紛西遷避禍,世代為漢的他們避無可避,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被摧毀。家園被燒、父兄被屠、妻女被劫,人間至悲,莫過於此,棄牧從戎是他們報仇雪恨的最後希冀。

    如今這唯一的希望也要被朝廷裏一群屍位素餐、貪生怕死之徒給打碎了。

    皇帝專門命斥候給他帶來一封密函,要求他看後即毀,不得外泄。密函說,匈奴木鐸單於主動求娶天.朝公主,三公和太後許嫁,並願意向匈奴歲貢。

    趙破虜緊緊捏著手裏的密函,直到捏出褶皺也沒鬆開。

    木鐸靠弑父殺兄繼位,其人殘暴至極,荒淫無度。他出兵攻打月氏,直把月氏人趕到河西以西,並將被俘的月氏王頭顱砍下來做成酒器;他還尤愛婦人,每到一處燒殺搶掠,上至老嫗,下至女童,統統掠走,一個不留。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因為娶一個公主就鳴金收兵?這樣的人,又怎麽能把花季女郎送給他白白糟踐?想要匈奴屈服,除了鐵騎,別無他法。

    趙破虜眼前浮現出一雙盛滿淚水的美目,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他仍忘不了她哀婉的話語。她說,破虜你就讓我去匈奴吧,以我一人之力換一方黎民平安,死了也值。

    他紅著眼睛問她,那你的幸福怎麽辦?

    她看著他柔柔地笑,不能跟你在一起,哪裏還有什麽幸福?

    趙破虜大慟,牽著她奔到麟趾宮,跪倒在劉熾跟前,懇求年輕的天子不要送她去和親,他願意放棄與她的婚約,放棄現有一切,投筆從戎,殺敵報國。

    他那時是三公之一的禦史大夫之孫,少年得意,前程似錦。惠帝也才十五歲,剛剛登極,以為他是開頑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太皇太後來了,問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他不顧她的阻攔和痛哭,無比堅定地說是真的。

    太皇太後又說,生在皇家沒有自由,若公主不嫁去匈奴,就得嫁給雲中侯,問他願不願意。

    雲中侯郝忠時為抗擊匈奴的一員猛將,其父為代國丞相,受穆帝所托,輔佐年幼的代王替天子戍邊。他一直沒讓穆帝失望,在任期間,匈奴鐵騎從來沒有越過長城一步。

    趙破虜沒有半分猶豫,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隻要不讓她和親,讓他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幹甚麽都行。

    她哭到昏厥,他卻笑了。她出嫁那天,他跨馬披甲悄悄送了她一路,從此再未回過豐京。

    而今,她的從女,又一位無辜的公主要被“獻祭”,天.朝還要向匈奴俯首歲貢,那他和同僚部曲們這十幾年的征戰廝殺算什麽?

    簡直是武將的奇恥大辱!

    帳簾一撩,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閃了進來,趙破虜眼疾手快地將密函塞到袖中,朝來人露出笑容。

    “無恙,你來了。”

    魏無恙直覺趙破虜心情很不好,他十五歲就跟著他,迄今已經有十年整。趙破虜救過他的命,他替趙破虜擋過刀,以命換命,刀槍劍雨中結下無比深厚的情義。

    趙破虜至今未婚,對他的教導有如子侄;他有父等於無父,早在心裏把他當作父親一般的人物。是以,趙破虜的一喜一怒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趙將軍,您怎麽了?”

    趙破虜沉悶半晌,站起來說道:“無恙,陪我出去走走。”

    兩人騎上馬,魏無恙剛想問他去哪裏,趙破虜率先揚鞭朝西北方向而去。

    一路疾馳,來到高闕關隘之下,趙破虜勒住韁繩,下馬登山。到達山頂,他指著腳下綿延不絕的群山說:“無恙,你看,當年三十萬蒙家軍渡河以後就是從這裏出擊匈奴的,一路勢如破竹,取河南地,據陽山、北假,直把匈奴打得落花流水,向北奔命。”

    “無恙,”趙破虜眼裏帶著憧憬,“這是漢史上對匈奴作戰取得的最大勝利,匈奴人丟盔棄甲,遠遁漠北,連王庭都棄了。你能想象那個令人激動萬分的場景嗎?”

    魏無恙知道趙破虜最欽佩的便是那位功勳卓著的蒙將軍,他展目四眺,雖是六月,塞北特有的凜風仍刮得臉頰生疼,方圓百裏渺無人煙,隻有稀稀疏疏不知名的野草從上坡上探出頭,迎著北風翩翩起舞。哪怕被疾風吹彎了腰,刮低了頭,仍會在風停的間隙努力站直身體,迎接下一輪吹襲。

    風沙吹散前人功業,文人眼裏看到的是落寞荒涼;武將看到卻是精神不滅,浩氣長存。

    “趙將軍,無恙是個粗人,不懂憑古吊今,也不喜歡悲春傷秋。無恙隻知道做比說管用,與其羨慕別人,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哈哈……”趙破虜滿腹惆悵,還沒來得及抒發一下情懷,就被這個訥於言敏於行的下屬逗笑了。

    他就是個怪人,勇敢果斷,每次征戰都衝在最前頭。用兵不拘古法,善於長途奔襲,閃電戰,大迂回、大穿插。

    “那行,不悲春傷秋了,”趙破虜看著魏無恙撓頭,“不怕你見笑,我最初從軍是為了一個女人,不過現在卻是真的愛上了這裏,在我心裏這裏一點都不比豐京差。我畢生心願就是消滅匈奴,永絕戰爭,我有預感咱們以後的功績不在蒙將軍之下。”

    魏無恙聽得一動,抬頭看了一眼。趙破虜對他的了解不比他少,笑著打趣:“怎麽?難道你也是為了女人才從軍的?”

    魏無恙腦海中浮起一抹倩影,俊臉難得紅了。

    趙破虜大奇,追問:“真被我說中了?難怪你這麽大年紀還不成家,原來是心裏有人啊,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隱疾呢!前幾天剛到一批營妓,有幾個模樣不錯還是雛兒,本來打算留給你試一試,看不看能不能治療你的隱疾,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咳咳咳…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魏無恙被趙破虜的話嗆到不行。

    趙破虜不知道,軍中卻都傳瘋了,說冠軍侯是本朝第一偉男子。

    事情還得從上個月說起,當時他帶著一隊人馬去偵察河西地形。返程的時候,誤入祁連山腳下、嘉峪關以西一個叫黑山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大湖,在一條赫紅色的山脈下四周全是戈壁,隻有這一片蔚藍色水域,綠樹紅花,水肥草美,野馬成群。

    在茫茫戈壁中能看見這樣一片綠洲實在教人驚喜,大家紛紛脫衣入水,他也跟著脫得隻剩犢鼻褲跳了下去。

    本來遊得好好的,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這湖真大,水真多”,就這一句引得一幫大老粗朝他擠眉弄眼,問他有沒有見過女人的水。

    劉嫮和腓腓的淚水他都見過,於是老老實實點了個頭。

    他們又問他見過幾個,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該說一個還是兩個,最後猶猶豫豫地報了兩個。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大家怪叫連連,問他“雙珠戲龍”什麽滋味,還問他兩個女人的水哪個的好喝。

    他覺得奇怪極了,好端端地舔人家眼淚幹甚麽,還想問“雙珠戲龍”是什麽意思,卻見好友郝賢笑得“哎喲哎喲”直揉肚子。

    這個損友的德性他是知道的,能讓他笑成這樣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他心裏大呼不妙,直覺掉進了眾人的陷阱。

    大家見他抿著唇不肯往下說,紛紛說起自己“見水”的經曆。越說越興奮,越說越下.流,他這才知道此水非彼水,頓時臊得一張臉通紅。

    可惡豎子竟然還不肯放過他,告訴他女人分三六九等,極品女人如蜜桃,芳香四溢,鮮美多汁,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滿嘴生津,回味無窮。

    可憐他當了二十五童男子,哪裏經得起這麽一幫葷素不忌的魯夫如此撩撥,隻能眼睜睜看著身下如吹氣一般起了反應。

    他的動靜自然也被其他人看見了,大家一邊裝作若無其事,一邊吃驚地盯著他的下身。那種被郝賢事後形容為“頂禮膜拜”的目光,令他且羞且氣,又無可奈何,發作不得。

    這還沒完,回到營地,他“偉男子”的稱號不脛而走,大家看他時都會順帶掃一眼他的腿根。他發誓,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想殺了親如手足的兄弟。

    “無恙,想什麽呢,臉這麽紅?該不會在想你那位心上人吧?”趙破虜調侃的聲音傳來。

    “不是,無恙在想河西的事。”

    趙破虜知道他去河西偵察的事,“哦”了一聲,也不說話,就這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魏無恙頭皮一緊,總覺得趙破虜從表情到動作都極耐人尋味。

    將帥兩個大眼瞪小眼較量一陣,直到郝賢從遠處揮著手跑過來。

    “無恙,江陵來的信。”

    魏無恙幾個起躍來到山下,迫不及待地從郝賢手中接過絹帛。一目十行看完,他的臉馬上就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來來,把你們失蹤365天的男主領回去。

    這一章的冠軍侯你們可還滿意?

    有什麽不懂不要問我,因為作者君已經捂臉遁走。

    感謝小天使“九幽”、“大愛竹馬的神探兔子”、“哈哈reenee”的營養液,愛你們,筆芯。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