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無法接受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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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又一份的證據送到她麵前,最具衝擊力的還是報紙上的那張車毀人亡的圖片。
圖片上救護人員從車裏抬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傷者,她反射性地用手擋住眼睛,即使血遮住傷者半邊臉,她仍舊一眼認出那就是阿衍。
她倒在地上,耳邊聽到世界坍塌的聲音。
她緊緊地捂住耳朵,緊緊地閉上眼睛,想要抗拒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紀遙林碰她,她觸電般地躲開。他再跟她講話,她像受了驚的動物似的逃回臥室裏。
紀遙林不知她現在是什麽狀況,不敢再去刺激她。
大約過了幾分鍾,突然臥室的門被扯開。
她手裏拿著簽證,身上背著背包,像一陣風一樣衝出來。
紀遙林上前攔她被她的急速撞了一個趔趄。
他忙抓住她:“你要幹什麽?”
她甩開他,柔弱的身軀力氣竟大得出奇。
紀遙林追在她身後:“他已經不在了,消失了,就算你去蘇格瑞也見不到他。 ”
她猛然停下來,狠狠地瞪著紀遙林,像要生吃了他似的。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憑什麽你說不在他就不在?你表麵是他的朋友誰知道背後是不是敵人我和你更是才見過幾麵而已,你有什麽理由不騙我”
紀遙林道:“我一個人可以騙你,新聞報道不可能騙你,我手裏這一堆的證據不可能騙你。前段時間他不能接你電話並不是因為做實驗,而是他一直在搶救沒有辦法接你的電話。”
她用尖叫斬斷他的喋喋不休,劈手奪過他手裏的證據一張張撕得粉碎。
“我不接受,不承認,不允許。除非我親眼看到 ,否則任何人拿出任何證據我都不會相信。他跟我保證過他再也不會離開我,他保證了就不會食言,我憑什麽要相信別人而不相信他!”
溫存瘋狂的狀態令紀遙林驚心。
“你現在不能出去,你先冷靜一下。 ”
溫存已經不知道冷靜是什麽東西,她隻知道她要立刻去機場,立刻去蘇格瑞,立刻見到阿衍。
阿衍還在蘇格瑞做實驗,任何人都不可以推翻這個事實。
等到了蘇格瑞,她要不顧一切衝進實驗抱緊他,跟他講話,聽他心跳,用她所有的知覺來證明紀遙林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
下午四五點鍾是出租車司機換車的時間,她在路邊一次又一次揮手,出租車卻總是視而不見地從她麵前滑過。
情急之下她衝進滾滾車流裏,想要強行攔一輛車。
一路跟在後麵的紀遙林大驚失色,衝進車流裏強行拽她回安全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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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她不住地掙紮著:“你放開我,我的護照。”
護照在掙紮間不小心掉在馬路上,被接連不斷的車子碾壓帶跑,她追著護照,幾次想要衝進去搶出來都被紀遙林攔下。
紀遙林一下也不敢放開她,她失魂落魄模樣還沒到機場就會被車撞死。
他對著不斷衝馬路掙紮的她大喊:“我理解你一下子無法接受事實的心情,但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你去一趟蘇格瑞就改變。”
她猛地回頭在他手上咬一口,血流出來,她恨恨地罵道:“蒼蠅,小人,趕快放開我,再不放開我我就喊交警。”
通常四五點鍾的時候街上的交警也會多起來。
她不等紀遙林做出反應就開始大喊,路上的行人紛紛向他們側目,遠處好像真的有位穿製服的交警向他們走來。
紀遙林心知不可能阻攔住她了,大聲喊道:“我帶你去。”
紀遙林接連喊了幾句,她才漸漸停止掙紮。
紀遙林又道:“你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知道他葬在什麽地方。”
前方紅燈,車流緩了下來,紀遙林放開她到馬路中間撿護照。
紀遙林的一句我知道他葬在什麽地方如同一把利刃插進她的胸膛裏,她雙腿發軟,倒在路邊,全身上下再無一絲力氣。
報紙上的可怕畫麵像個張牙舞爪的黑衣厲鬼不斷地在她腦海裏閃現,她想要擺脫,抬頭看向遠方,結果她眼中的遠方也變成車禍現場,急救聲哭喊聲哀嚎聲不絕於耳。
她全身都在發抖,雙手哆哆嗦嗦不知道該放在哪裏,胸膛更是悶得喘不過氣。她用力呼吸,卻好像連人類應該怎麽呼吸都忘卻。
四麵八方的車禍現場變成一個漩渦,她被吸進漩渦裏,頭暈目眩。
幾天後,蘇格瑞萊奇市,一個陰雨連綿的墓地。
紀遙林說萊奇是阿衍父母留學相愛的地方,也是阿衍出生的地方,所以他按照阿衍的遺願葬他在這裏。
溫存皺著眉站在墓碑前,墓碑上有阿衍的照片,照片中的他笑容溫暖平和,是他最尋常時候的模樣。
紀遙林站她旁邊,他正對著墓碑說著什麽,她聽著紀遙林說話,看著紀遙林放一捧白菊在墓碑前,又看著紀遙林一個人對著墓碑灑淚。
周圍又是風又是雨又是鴉叫,氣氛屬於悲傷淒涼,她的身體也就配合著氣氛落了幾滴淚。
落淚盡管落淚,因為沒有任何真實的感覺她心裏便沒有任何悲傷。
真實是什麽?
真實是清晨她抱著被子不肯起床的時候他溫柔地吻醒她。
真實是黃昏暮色,她煮好熱騰騰的飯菜擺上餐桌,一邊玩手機一邊等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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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真實是他們才因為一點小事吵架,不到半個小時就又紅著臉雙手互握著道歉。
真實是他們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紀在一起爭論誰先死誰後死,最後決定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不要讓誰難過。
她腦海中過去生活的點滴、未來生活的期望才是真實,而眼前這一坐石頭堆的墳墓它算什麽!
不過是一場虛幻,而她僅僅是個配合虛幻演出的演員。
她不肯入戲,是因為她心裏清楚虛幻的戲劇結束之後,一切都會回歸原位。
天黑了,她和紀遙林一起回到旅館。
她吃東西,洗澡,躺床上睡覺。
分針走過一圈又一圈,她沒有絲毫睡意。
她在心裏勸自己,在陌生的異國他鄉,沒有睡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深夜寂靜,鍾表的滴答聲越來越清晰,最後像錘子一樣一下一下敲擊在她的神經上,她在煩擾中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有什麽事情沒做。
一開始她的煩擾不過是個豌豆大小的疑惑,後來越演越烈,變成一個巨大的空洞。
她用力捶著腦袋,終於想起沒做的事情是去找阿衍。
是了,她想要去找阿衍,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一切。
今天她去拜祭了他的墳墓,奇怪吧,活生生的一個人居然會有墳墓。
然而她要通過什麽方式告訴阿衍這件怪事呢?
她習慣性地撥手機,他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
手機打不通,接下來她要怎麽聯係?
她可以去找他,他好像是在蘇格瑞,可是她好像也在蘇格瑞。
頭漸漸疼起來,像有無數根針在紮。
她用力揉著腦袋以減輕疼痛,她實在是太笨了,連一個能夠聯係到他的辦法都想不出來。
睡一會兒吧,也許睡一會兒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她閉上眼睛,不久又睜開,眼前的一切沒有絲毫改變。
是夢魘吧,她早就知道自己是被困在了夢中。
沒有人叫醒她,她自己要怎麽從夢裏醒過來?
她狠命地掐自己,沒有任何感覺。
她真是可笑,夢裏怎麽會有痛感。
她大聲地呼喊阿衍,希望夢外的阿衍聽到能夠把她叫醒,結果她喊了很久都沒有得一絲回應。
失去阿衍的夢令她越來越怕,她更怕自己永遠陷在夢裏不能醒。
她在恐懼中翻出一瓶安眠藥,或許隻要狠狠地長睡一覺再醒來時就能徹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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