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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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日子阿衍並沒有離開。
他每天晚上都會等她下班回家,陪她一起吃飯聊天,一起分享孩子成長的喜悅。
到了距離預產期還差三個月的時候,阿衍提議道:“今天晚上我陪你去買些東西,奶瓶奶粉尿不濕都要早點準備下。”
溫存不安地問:“你可以出門嗎?”
阿衍道:“當然可以。”
溫存緊張:“如果別人發現你的存在怎麽辦?他們會趕你走的,要不然算了吧。”
阿衍道:“我們小心一點就不會被人發現。”
溫存第一次出門之前還很擔心,後來他們一起走在街上,一起走進一家家店鋪,路上的行人和店鋪裏的顧客老板看到她和阿衍講話都以為她是和肚子裏的孩子講話,他們並沒有察覺到阿衍的存在。
她從此放大膽量,經常和阿衍一起出門。
從前甜蜜的日子又回到她的身邊。
她和阿衍一起牽著手過馬路,一起從母嬰店買回一堆寶寶用品,一起憧憬孩子出世時的喜悅,想象孩子出生後會像她還是像他。
時間一長她和阿衍一起出門的行為引得幾個熟人生出疑心,但是她太沉迷於這樣的快樂,即使每次出門早已變成一場冒險她也無法舍棄。
紀遙林、安安還有岫岫時不時來看望她,每當他們來的時候她就會很小心地藏起阿衍。他們一開始有所懷疑,好在她越來越擅長隱藏,他們的懷疑也就漸漸打消。
比起阿衍會被別人發現的不安,阿衍哪一天突然離去才是她最深的不安。
她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一遍一遍跟阿衍確認她第二天早上是否還可以再看到他,阿衍一再地保證自己絕對不會離開,但她早就信不過他的承諾,總怕某個早晨一睜開眼睛他就消失不見。
她一直擔心的那個早晨終於還是來了。
這一天她不像從前一樣是自然轉醒,而是從甜美的睡夢中疼醒。
她醒了才意識到睡夢中的疼痛來自現實,她的肚子一直在疼。
她咬牙忍了一會兒疼,等那陣難以忍受的疼痛稍減之後一邊抬頭看牆上的月份牌,一邊伸手推一旁的阿衍。
“阿衍,我肚子疼,好像要生了,你快去找卡和病曆。”
她推了阿衍半天阿衍也沒給她一點回應,她一回頭發現自己身後的另一半床空空蕩蕩。她看著自己伸出去的右手,她以為自己確實推到了阿衍,實際上身後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碰到。
她盯著空蕩蕩的半張床良久,忽而雙手撐著床硬坐起來,衝著門外大喊:“阿衍……阿衍……阿衍……”
空蕩蕩的房子裏照舊沒有人能夠給她一個回應。
劇烈的疼痛使得她意識格外清醒,她發現自己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分別戴著一隻婚戒,原來這些日子以來她一人分飾兩角,一直都是自己和自己對話。
認清現實的感覺是一腳從雲端跌落到地麵的悲愴蒼涼。
腹部的疼痛強行逼退她的悲傷,雖然距離預產期還有兩周多,但她強烈預感到今天一定會生。
阿衍是她自己扮演的,她自己幫不了自己,她必須找別人來幫忙。
她一手扶著肚子一手艱難地從床頭摸過手機,通訊錄裏一個一個滑過去,拇指卻在“霍思危”三個字上停滯不動。
霍思危的電話是安安幫他從紀遙林那裏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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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說如果哪天她受不了就給霍思危打電話,不管是咒罵霍思危還是向霍思危訴說思念都可以。既然霍思危占據了全部的身體,她受的苦他便也有份承擔。
霍思危、阿衍,明明是一樣的身體卻是不一樣的兩個人,如果霍思危就是阿衍該有多好。
心髒的空洞比肚子的痛感更強烈,空洞撕扯著她的神經,使她的身體不住發抖。她的手指在他的名字上按久了,鬼使神差地電話竟然撥了出去。
不但撥了出去竟然還撥得通。
霍思危問:“哪位。”
溫存讓自己冷靜下來,道:“是我……我要生了。”
霍思危聽出她的聲音沉默了幾秒鍾,道:“恭喜,不過和我有關係嗎?”
溫存也記得他曾經說過孩子要生隨她生,但是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霍思危說的沒有錯,阿衍的孩子的確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人生第一次經曆生產的她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害怕到極點,哪怕是阿衍的一張照片一件衣服她都會死死抓住,更何況是活生生的阿衍的身體。
她衝口而出:“我摔倒了。”
霍思危道:“摔倒就找救護車,還是你不懂得怎樣叫救護車需要我來教你?”
溫存道:“救護車救不了我,你不來就是一屍兩命,不是你害死我也是你害死我。”
她威脅的行為讓霍思危更加反感。
霍思危道:“你自己願意選擇一屍兩命,沒人能幫得了你。”
他掛斷電話,溫存再打就不通了。
她不自覺得把阿衍帶入了霍思危,打不通就對著手機大哭。
她知道哭既沒出息又沒用,可是一股哀怨憋在胸膛裏,不哭出來她實在太難過。
她哭了幾分鍾後擦幹眼淚,忍痛扶著肚子站起來,一步一步往臥室外麵挪動。
阿衍不在,阿衍的軀體也不理她,現在就她自己了。
她得先去找產檢資料報告,再去找錢包和證件,最後再去拿早就準備好的媽媽包。
好容易她把東西找齊放到餐桌上,開始挨個打開檢查。
因為很早之前就在做準備所以東西並沒有缺失,但是奶瓶在媽媽包裏放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得用熱水重新燙過才能用。
她又一手扶著牆一手拿著奶瓶挪去了廚房,因為她蹲下不方便,肚子六個多月的時候她就已經把暖瓶從地麵轉移到操作台上。
她夠到操作台上的暖瓶,拿了一次竟然沒有拿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再拿一次。
平常輕易就能拿起來的暖壺今天像是有千斤重,她累得滿頭大汗才總算拿起來。
好容易拿起來了她又發現奶瓶蓋子都還沒有打開,於是放下暖壺打開奶瓶再重新拿起暖壺。因為力氣不足,她再怎麽小心翼翼還是被暖瓶裏滾燙的水燙到,暖壺和奶瓶紛紛掉在地上摔碎,她挪動得慢了,一雙腳任由流淌下來的熱水燙得通紅。
滾燙的水流淌到腳背上她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但此時的她心靈變得尤其脆弱,哪怕這樣一點小小的刺激她也受不住。
她像是從柵欄裏衝出來的被憋瘋的野獸,重新回客廳抓起手機,一遍一遍不停地打給霍思危。
她發了狠心,今天就算死在這棟冷冰冰的房子裏,她也一定要打通霍思危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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