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末日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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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老爺!我是占木兒啊!我不是鬼啊!”蒙古管家占木兒,對著坐在地下,連連後退的佟養正大喊。

    愛陽堡城頭炮聲隆隆,驚魂不定的佟養正卻充耳不聞。

    佟養正千想萬想,沒想到自己的管家竟然能從千軍萬馬中活著回來。半響,才確定麵前的“活鬼”真是管家占木兒。他抖抖索索爬起來,整了整衣冠,有些尷尬的說:“你還活著,太好了!我那時身不由己……”

    原來韃子圍城那天,他拋下占木兒,獨自求生。一被吊上城牆,就逃之夭夭了,哪裏還顧得上城下的占木兒。

    “夫人和少爺安好嗎?”占木兒倒是不在乎,眼珠子咕嚕咕嚕直轉,探頭探腦看院子裏。

    佟養正把小包袱挎在肩膀上,說道:“安好!毛文龍叫我上城,你隨我一同去吧!”

    管家占木兒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後院的院門,跟著主人,直奔城頭而去,心裏卻合計著,貝勒爺那麽大的官,說話肯定是算數的!獻了城,那嬌花一樣的阮氏,就是他老婆了。

    “阮氏可是真正的揚州瘦馬呀!嘿嘿!那個嬌小玲瓏呀……”管家占木兒看見前麵匆匆而行的主人,陰險的笑了。

    管家占木兒一被抓到,立馬就降了。因為他精通三國語言,莽古爾泰破例饒了他性命。叫他潛入愛陽堡做內應,要不然,他怎麽能從亂軍中安然回來。

    兩人上了城頭,見毛文龍正手搭涼棚,看著遠方韃子隊列前麵的幾座大炮。

    不知道為什麽,韃子明明有大炮,卻不乘機攻城,隻是一炮接著一炮亂打。

    大炮不遠,有個白甲白馬的女真將領,正在和旁邊的一個藍衣黑甲的女真首領說著什麽。

    轟!又是一聲巨響。一個黑色的流星,飛到半空,又化作一點黑影,落入了愛陽堡裏。

    大炮旁邊的皇太極皺了皺眉頭,對兩手堵著耳朵的莽古爾泰大喊:“五哥!這大炮準頭太差了!”

    “哎!明人的玩意,嚇唬人還差不多!我說,你幹嘛那麽大聲?我又不聾!”莽古爾泰放下雙手。他嘴上鄙視那紅衣大炮,可是每次開炮,都情不自禁的把耳朵堵上。

    皇太極看了看城頭的明軍,見明軍根本不躲閃那些流星般的炮彈,有些發愁,說道:“光靠著幾門大炮,根本奈何不得明軍的堅城。要轟塌城牆,至少需要幾百門。”

    轟!又是一聲巨響。一個黑色的流星又升空了。莽古爾泰條件反射般堵住了耳朵,扭頭對皇太極大喊:“啥?你大聲點呀!”

    皇太極無奈的笑了。

    咚!一個流彈擊中了城樓的垛口,無數碎磚飛射。

    一個碎磚塊擦著佟養正的耳朵邊飛過了去,嚇的剛剛上城的佟養正一哆嗦。

    “你來的正好!你家裏的男丁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調撥些來輪流守城把。”毛文龍一見巨商佟養正,頓時像惡狼見了豬頭,兩眼都放著綠光。

    “我,我的下人早跑光了!”佟養正都把小包袱抱到胸前了,聞言立馬又把小包袱藏到背後了。這小包袱就是他老婆阮氏的金銀首飾。

    佟養正本來不肯在給守城明軍出錢出力,可是架不住嚇破了膽的阮氏哀求。阮氏是真的被那流彈怕了,自從她的床變成一堆木片,她就隱約覺得老爺的話靠不住了。

    “你看看他們!”毛文龍也不多說,用手一指旁邊的軍士。

    佟養正扭頭一看,守城明軍大都身纏著白布。白布上血痕累累。部分明軍竟然當著毛大將軍的麵,靠著垛口,昏昏大睡。

    顯然,這些軍士都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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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老爺!咱家不是還有百十號夥計嗎?”佟養正背後的管家占木兒突然探頭大喊。

    “放肆,放肆……”佟養正差點氣暈過去。這緊要關頭,要是哄騙守城大將毛文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毛文龍呲牙一道:“派一半來吧!就這樣定了!”說罷扭頭下城了。

    佟養正見毛文龍看不見了,這才轉身,揪住管家占木兒的衣服領子罵道:“吃裏扒外的東西,咱家夥計早跑光了,哪裏有一百人?”

    管家占木兒笑了,給佟養正使了個眼色,說道:“夥計有的是,我早給老爺帶來了!”

    就在下人占木兒和老爺佟養正糾纏不休的時候。愛陽堡城下遠處,女真傷兵營裏,頭人布揚古正把一碗黑色的湯藥端起來,輕輕吹了吹,還用嘴唇試了試熱不熱,才顫微微的端到了鹿皮襖鄂力多鼻子底下。

    二十多歲的鹿皮襖鄂力多頭發全白了。他的手和背後都嚴重燒傷,右手廢了不說,脖子和背後的血肉都疙裏疙瘩,連在一起。所以,他現在總是仰著頭,癡癡的瞪著帳篷的頂子。鄂力多還瘸了一條腿。別說騎馬,就是走路都不利索了。

    “不喝!”暴躁的鹿皮襖鄂力多用還包著白布的殘手,打了布揚古胳膊一下。那湯藥一抖,黑色的藥湯灑在了,布揚古的黑黃皮褲上麵。

    布揚古不說話,執拗的把藥物又送了鹿皮襖鄂力多嘴邊。

    鄂力多喝了一小口,苦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突然抬起僅存的左手,狠狠打落了那半碗湯藥,大吼道:“滾開!我不需要你可憐!滾!滾啊!我已經是個廢人了,額娘啊!……嗚嗚……”

    布揚古蹲下,去撿那黑瓷大碗,正想抬頭,眼前出現了一雙精致的小牛皮白靴子。不知道何時,皇太極已經來傷兵營了。

    白衣白甲的皇太極側移一步,指著帳篷外麵,愛陽堡城頭,大聲說道:“你右手廢了,腿瘸了,再也不能騎馬了!可是,你還是葉赫部的男人,看到了嗎?攻下它!那裏麵的女人,會給你生一個雄鷹一樣的兒子!”

    “女人……”鹿皮襖鄂力多和幾個傷員一起睜大了綠光瑩瑩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遠方,那土黃色的城牆。

    “老爺!我想洗個澡!”愛陽堡裏麵的女人,正嬌羞的和他的丈夫,佟養正說道。

    “好好!嘿嘿!”佟養正回到家裏,剛吃了飯,占木兒就送來兩個丫鬟。佟養正見細腰大臀的丫鬟小翠,正背朝自己收拾碗筷,突然有了一股子邪火。這幾天,他憋屈壞了。

    這阮氏呀,真是乖巧聰慧,不虧是從小培養的揚州瘦馬。她一眼就看出了丈夫眼睛裏的火焰。她微笑著推開丫鬟,說道:“小翠,你先給我燒些洗澡水吧!”

    “夫人不是前天剛洗過嗎?再說,夥房有夥計呀!”小翠納悶的想著,關門走了。

    佟養正見沒人了,一個餓虎撲食,按倒了阮氏。一個黑影,躲在佟養正臥房背後,咬牙切齒的偷聽著。

    “大人!我們斷糧了!”

    毛文龍剛剛回到守備府,一個賬房先生,就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

    “再殺馬!”

    “馬也吃完了!”

    “他娘的!怎麽不早說!馬上傳令下去!凡是城裏的大戶人家,統統再搜一遍,沒糧食就抓人!”毛文龍如同一頭暴龍,紅著眼睛大吼。

    “是!”賬房先生扭頭就跑。

    “等等!先把咱們府裏的糧食挖出來!”毛文龍突然想起來,自己也私藏了些糧食。說著說著不由有些臉紅。

    賬房先生苦著臉哀求道:“老爺!咱家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免了把,您是守備大人,怎麽能和百姓一樣餓肚子?”守備大人餓了肚子,他肯定也得餓肚子。

    “去你娘的守備大人!城破了,統統都得掉腦袋!快去!”毛文龍跳腳大罵。賬房先生屁滾尿流,飛奔而去。

    “看看人家佟養正,家裏銀子糧食都沒了,還能留住百十號下人!你們要是有家一半本事,現在哪能沒飯吃?”毛文龍嘟嘟囔囔的摘下頭盔,打算歇息一陣。

    “操!老子被忽悠了!那孫子家裏肯定還藏著大把糧食!”毛文龍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跳起來,帶上頭盔就跑。

    “來人!老子要親自到佟養正家挖糧!”

    佟養正此時剛剛和老婆做完最愛做的事。麵帶春色的阮氏體貼的為老爺穿戴整齊,正想給自己穿衣服,忽然聽見外麵一陣大亂。

    當!佟養正的臥室門被踢開了。毛文龍一手扶著軍刀,一手指著佟養正大罵道:“龜兒子!你當老子是白癡啊!趕緊的,把你家私藏的糧食都挖出來!不然休怪我刀下無情!”

    “啊!”半裸的阮氏尖叫一聲,抓起衣服擋在胸前。

    毛文龍一探頭,見佟養正背後有個半裸婦人,扭頭就走,邊走邊嘟囔道:“我沒看見,我什麽都沒有看見啊!”

    佟養正氣的七竅生煙,可是周圍那十幾個傷痕累累的明軍都持刀惡狠狠瞪著他,他隻動了動嘴巴,沒敢出聲罵。

    明軍們跟著自己的將軍,去了後花園,不等佟養正交代,已經發現了淺埋的糧食。

    可惜,糧食不多,隻有幾袋子。

    毛文龍大怒,把冷冰冰的大刀,架在佟養正脖子裏,惡狠狠說道:“就這麽點?”

    佟養正可憐巴巴的點點頭,說道:“就這麽點!”

    “胡說!你不是養著百十號下人嗎?”毛文龍當然不信,又把大刀晃了晃,一絲鮮血順著刀鋒,湧了出來。

    “大人!大人!我家老爺仁義,下人都是臨時召喚回來的!我家老爺仁義啊!”占木兒也慌了。毛文龍再問下去,他這個奸細就暴漏了!

    “仁義?好!老毛說話算數!沒有糧食!所有男丁都上城協防!什麽時候拿出來糧食,什麽時候下城!”毛文龍畢竟不是土匪。何況,他不但缺糧,更缺人!要不是硬逼著輔兵和百姓們頂著,城早破了。

    身為官軍,就是要搶劫,也得有個由頭!

    佟養正愁眉苦臉的和占木兒並排上城頭。兩人剛站好,就聽見咚咚咚的戰鼓響聲。

    “韃子又來了!”一聲大吼,在兩人耳邊炸雷般響起。

    沒等兩人明白過來,天空猛的一暗。

    “趴下!”剛才在兩人身邊大叫的明軍,一手一個,把兩人按到在垛口下麵。

    噔噔噔!噔噔噔!一陣亂響後,佟養正和占木兒慢慢抬起頭來。隻見兩人之間的那個明軍,瞪著眼睛,愣愣看著兩人,嘴角汩汩流著鮮血。

    “軍,軍爺?”佟養正抬起顫抖的手,想去扶那個圓睜雙眼的明軍。

    撲通!那個明軍仰麵朝天倒了下去。幾隻白色的箭羽,從他身下露了出來。

    占木兒抖了半天嘴唇,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殺!”魂飛天外的兩人耳邊又是一聲驚雷。

    媽呀!佟養正和占木兒兩人撒腿就跑。兩人剛跑到樓梯口,就見一排親兵,手持長刀,冷冷的盯著二人。

    “回去!再退一步,格殺勿論!”

    娘哎!兩人乖乖轉身,又向著垛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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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剛才兩人站立的地方,幾個明軍正和幾個韃子殊死搏鬥,兩方都殺紅了眼睛,你砍我一刀,我紮你一槍,誰都不肯後退一步,生生把敵人和自己用刀槍連在了一起。

    奶奶呀!兩人抱頭鼠竄,那邊人少,就往哪裏跑。

    哇呀呀呀!

    兩人正狂奔著,頭頂上突然傳啦一聲怪叫。佟養正抬頭一看,一個高大的白甲韃子正從垛口上淩空躍起,高舉彎刀,狠狠砍向自己。

    祖奶奶啊!佟養正大叫一聲,一屁股癱到了地上。兩*腿之間的錦袍瞬間濕透了。

    那白甲韃子砍了個空,落在城頭上,轉身就砍反了最後一個站立著的明軍。

    這時,這段垛口已經沒有站立的明軍了。

    那白甲韃子獰笑一聲,彎腰掐住佟養正的脖子,把他高高提溜了起來。

    佟養正身子越來越高,手腳亂動,卻夠不著那韃子。佟養正的臉越來越白,嘴也越張越大,眼看就要被活活掐死了。

    咚!一根紅纓槍軟軟的戳中了韃子的腰間,不過,因為白甲的緣故,紅纓槍根本沒傷著韃子。白甲韃子臉上猙獰起來,緩緩扭頭,惡狼一般看著舉著槍的占木兒。

    占木兒一見沒傷著人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用蒙古話大喊:“我見奸細,我是奸細!別殺我!別殺我!”

    白甲韃子大怒,抬起大腳踢了占木兒一個跟頭。幸虧又垛口攔著,要不占木兒就掉下去了。

    白甲韃子一言不發,撿起紅纓槍,撲的一槍,把占木兒的肩膀紮了個透明窟窿。

    占木兒大叫一聲,趕緊又用女真話喊道:“我見奸細,我是奸細!別殺我!別殺我!”

    白甲韃子這次聽懂了,他一手持刀,一手握槍,猶豫起來。

    呲!

    一截帶血的刀尖,突然出現在白甲韃子脖子前麵。

    白甲韃子眼睛一瞪,手裏的刀槍當啷啷掉落在地。他努力的抬起雙手,想去摸自己的脖子,可是還沒有碰到刀尖,人已經撲倒在占木兒身上。

    “啊!啊!我見奸細,我是奸細!別殺我!別殺我!”占木兒嚇傻了,不由自己就用大明話瘋喊了起來。占木兒精通三國語言,真的是個好翻譯。

    占木兒喊了半天,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白甲韃子早就死了,占木兒費盡力氣才把死屍從自己身上推開。抬頭一看,一把血淋淋長刀,正顫巍巍的指著自己的臉。

    隻見佟養正兩手握刀,紅著眼睛,傻呆呆的瞪著自己。

    占木兒的嘴角抽了抽,勉強笑道:“老爺!是我!是我!”

    “你到底是誰?”佟養正突然大吼了一聲!震的占木兒兩耳嗡嗡直響。

    “我是,我是您的管家占木兒啊!老爺你怎麽了?”占木兒頭上,豆大的汗珠,汩汩留下,一隻手,已經悄悄向著旁邊的長槍摸去。

    “胡說!胡說!”佟養正瘋了一般大叫著,拚命揮舞長刀。

    當當當!砍的占木兒頭邊的垛口青磚火星亂冒。

    占木兒已經碰到了長槍槍杆,卻死活沒力氣抓起來,他肩膀受傷了。

    “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佟養正累的呼哧呼哧隻喘,再次把長刀指住了占木兒的鼻尖。他不懂蒙古話,也不懂女真話,可能聽懂大明話。

    占木兒盯著那顫抖的刀尖,突然瘋了般大吼道:“我說,城破是死,不破也是死!隻有獻城才能活!”

    末日的夕陽,如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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