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相終至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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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可宣再次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了人,心頭霎時空落落一片,他終究不會永遠陪在她身邊。閉上眼,腦袋昏昏沉沉,身子時冷時熱,興許真是命不久矣了。她記得多年前的一次重病,也是這幅場景,所幸涑蘭帶了一束蓮花救回她,這一次,恐怕再不會那般幸運了。

    “既然來了,便進屋來吧。”她望著窗外,輕聲說道。

    一個黑色的身影佇立在外,似是已經站了許久,聽了她的話後才緩緩入內,卻沒有坐下,而是站在旁邊,燭火映照下,背上的寒雪劍一如繼往的十分紮眼。

    “不是說最好不見了麽。”岑可宣努力撐起身體,好不容易才稍微坐起身,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寒越從頭到尾都隻看著,默不作聲,她心中失望,又努力衝他笑了起來:“你能來看我,我還是很開心。”

    “你中毒了。”許久的沉默後,寒越終於說了一句話。

    岑可宣點點頭,道:“我知道。”

    “他跟花瑤出去了。”寒越沉默了片刻後道,“花瑤是製毒的高手,這世上,沒有她解不了的毒。”同為身價最高的殺手,他對花瑤自然比別人了解一些,倘若他是以極快的劍取人性命,那麽花瑤便是以毒瞬間斃命,這是連他都無法防備的。

    因而在七星閣的殺手中,他一直告知自己要對這個女人退避三舍,不過可惜的是,其實花瑤已經消失近兩年了,他竟然未曾見真正與她打過交道。

    岑可宣恍惚回憶起那個溫柔又可怕的女人,她隱約猜到了她跟白莫寅關係匪淺,卻不願多說,隻微笑著對寒越輕聲說道:“真難得,你竟然在安慰我。”

    寒越卻沒有理會她,自顧自低聲說道:“你中的是加蘭一族的密傳蠱毒,除了加蘭一族的人,無人能解。”

    岑可宣笑道:“你這話不是自相矛盾麽?”

    寒越猶豫了片刻,道:“我曾經偶然得知了一件事,白莫寅的生母便出自加蘭一族。”他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這才說道:“隻要他想救你,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除非他……”

    “不要說旁人好不好?”她稍微坐正身子咳嗽了兩聲,然後深深望著他,“你就沒有話要對我說?”

    寒越卻再次沉默了。

    又是沉默,岑可宣為這相對無言的境況感到無端地煩躁和無可奈何,“你當真沒有話要對我說?”

    “如果他不救你,我會想辦法的。”他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出了門,一眨眼不見了身影。

    “你等等……”好像要永別一般,岑可宣猛然生出再也無法相見的恐慌,她費力地站起身子,磕磕碰碰一路追了出去。

    分明快要入夏,夜雨卻總是淅淅瀝瀝,不曾停歇,她渾身乏力,又頭暈目眩,可不知是什麽力量支撐著她,定然要與寒越有個了結,離去的人身姿矯健,很快便瞧不見身影,岑可宣卻茫然地追著,仿佛隻要堅持便能將離去的人找到。

    出門時甚至沒有來得及披上一件外衣,單薄的身子被細雨淋濕,發絲貼著額角,渾身忽冷忽熱,直到一個小巷子裏,她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著氣,望著遠處無盡的蒙蒙細雨,以及浮沉的青霧和黑夜,她生出無盡的悲傷和無奈。

    “為什麽跟出來?”忽然,身後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

    “我……”岑可宣渾身僵硬,沒有回頭。她不知如何開口,怕再也見不到你,怕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這些皆是難以啟齒的,她甚至沒有回頭,怕自己一回頭,他又離開了。

    “你……很在意他嗎?”寒越幹澀地開口,“今後……也非他不可是麽?”

    岑可宣一怔,身上沾染了水漬,讓本就脆弱的她隻能抱著自己的身子,沉默著沒有吭聲,而與此同時,寒越話語之中的異樣和在意,令她想到月夜山間時,兩人之間發生的意外。

    那個曖昧不清,又觸不及防的吻,讓她不敢麵對當時的他,甚至逃避著任他離去,她眼中生出一絲尷尬,不知如何回應。

    她坐在地上的背影看起來孤單又落寞,就像一個丟失了親人的孩子,苦苦尋覓著能夠牽著她的手一路前行的人。

    寒越看了她許久,終於開口了,“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神色複雜,又帶些隱痛,“你之前如此待我,不過是因為這塊玉。”他從衣襟內掏出那枚血紅色的玉佩,在黑夜裏,流光溢彩。

    岑可宣心口狂跳,終於回過頭來,瞥見他手中那枚熟悉的玉佩,情不自禁地,又撫摸著自己身上的那一枚,喉嚨幹澀著說不出話。

    “如果你因為這塊玉的因由,而將我視作你曾經失散的某位親人,那麽……興許你認錯人了。”寒越低啞的嗓音傳到了她的耳邊,令岑可宣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哥哥岑子非,即便有過這樣的揣測,多年來太過孤單的她,仍然不想承認。

    辛辛苦苦終於找到的線索,如果寒越這裏再得不到任何答案,那麽,她或許一生都找不到她的兄長,這世上她唯一的依靠了。

    可是,開口的人似乎並不能理解她的這番心思,他認為自己有責任告訴她某些真相,即便他並不願意將她推遠。

    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岑可宣的心思了,他一直跟著她,原先是出於擔心,他如此說服自己,“他一個小姑娘,武功又不算很高,身上也帶著傷,我必須保護她。”

    可當白莫寅出現後,他還是控製不住地跟隨著,親眼看著他牽著她的手,撫摸她的發絲,換來的,不是她的膽怯和排斥,而是紅潤的臉頰和愛慕的眼神。

    她喜歡他。這實在是太容易看出來了,像岑可宣這種絲毫不懂隱藏心思的姑娘,那般熱切而單純地,愛慕著另外一個男人。

    得不到便要毀掉,這種心思的確一閃而過,但最終他並非出於這番心思才說出來,而是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寒越看著地麵上兩人交疊的倒影,一字一句繼續說道:“擁有這枚玉佩的,遠遠不止我一個人。我曾經跟你說過,失憶後,我一直以為這塊玉與我的身世有關,走過了天南地北,並非一無所獲,在不久之前,我尋找到了同樣擁有這種玉佩的另外一個人。”

    “他……”

    “我是在西域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