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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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許王府的正房內,李珣一邊怪異的扭動著,一邊全身上下狂撓。
癢!太癢了!
長這麽大還沒這麽癢過,身上都撓出了血,但絲毫解決不了問題。
昨天,李珣被盧小閑捉弄,回府後越想越氣。
他悄悄安排手下,深夜潛入張猛家,打算將盧小閑綁來,好好羞辱一番,也好出口惡氣。
手下離開沒多久,李珣感覺渾身開始發癢。當時,他並未在意。可後來身上越來越癢,李珣這才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妙。
三更時分,派去張猛家的手下狼狽返回,不僅沒有得手而且還受了傷。李珣沒想到,盧小閑竟然會早有防備。雖心有不甘,但他顧不得再去報複盧小閑了,隻是渾身上下的撓癢。
李珣的異常舉止,驚動了王府的四位老仆。他們見多識廣,聽了李珣的講述,斷定是盧小閑做了手腳。
解鈴還須係鈴人,獨腿老仆建議去求盧小閑來解決。
李珣礙於麵子堅決不同意,後來實在熬不住了,便默許了獨腿老仆的請求。
此刻,李珣見盧小閑進屋來,他極力想保持應有尊嚴,但扭曲的臉還是出賣了他。
瞅著奇癢難耐的李珣,盧小閑不由回想起在望雲山,他被缺德鬼用癢癢粉折騰時的情形。
看來,癢癢粉還真是個不錯的東西。
這一瞬間,盧小閑有些同情李珣了。
李珣從皇族身份驟成流放之人,巨大的身份反差讓他變得異常敏感。
盧小閑從後世穿越到今朝,現實的差異和未來的恐懼,讓他惶恐無助。
從這個角度說,李珣與盧小閑同屬天涯淪落人。
天涯淪落人何苦為難天涯淪落人,李珣與盧小閑無冤無仇,盧小閑隻想教訓教訓他。既然他認栽了,盧小閑便不再計較。
很快,盧小閑複製了一遍活烤叫花雞的解癢程序,李珣終於止住了癢。
按李珣的性格,遭到如此羞辱肯定會暴跳如雷,誰知他不僅沒有發怒,還主動向盧小閑道了謝。
缺德鬼曾經教導過盧小閑:為人處世,與人相處,片刻之間看透人心極為重要。要從對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入手,不僅需要用眼睛看,更需要用心去辨別,隻有這樣才不會被假象所蒙蔽。
盧小閑察言觀色,心中明白,李珣此刻心理已經發生了變化。
果然,李珣更完衣後,客氣的對盧小閑道:“盧公子,咱也算不打不相識,我想留你吃頓午飯,不知能否賞臉?”
李珣一臉的真摯,讓盧小閑無法拒絕。
很快,一桌菜便擺上了桌,雖然算不上豐盛,可在偏僻的苦水村,也著實不易了。
更難得的是,李珣將自己珍藏已久一壇好酒,也搬了出來。
酒過三巡,盧小閑向陪坐的四位殘仆問道:“幾位老人家,如果我沒猜錯,你們一定上過戰場,是在死人堆裏滾過來的!”
之前,盧小閑剛見他們四人時,就覺得他們身上有股殺氣。這種殺氣不同於江湖人身上的那種鬥狠之氣,而是經過生與死、血與火淬煉,才會留下的那種深深的烙印。
聽了盧小閑的問話,四人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獨腿老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盧公子好眼力,我們四人從過軍,的確在死人堆裏滾過,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了。現在,我們都成老朽了。
盧小閑細問,這才知道了他們的來曆。
四人當年是隴右道廓州折衝府的府兵,同屬大唐右武衛軍。他們從軍二十餘年,先後參加過唐滅西突厥之戰、吐穀渾之戰、大非川之戰、青海之戰、河源之戰等大小數十次戰役,可謂是曆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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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一場血戰中,同一旅的兄弟全部陣亡,隻剩下他們四人活著,但也身負重傷。當時,許王李素節奉詔隨軍出征,覺得他們可憐,戰後便將四人收為家仆。四人感念許王的恩情,從此盡心竭力輔主報恩,整整十八年沒有任何動搖。
後來,李素節被武則天陷害至死,其長子李珣被流放嶺南。樹倒猢猻散,許王王府中奴婢下人各奔東西,唯獨四名殘仆忠心耿耿,毫不猶豫跟隨李珣來到萬裏之遙的苦水村。
聽了獨腿老人的一番話,盧小閑對他們不由肅然起敬。
他起身向四人一恭道:“四位老人家,你們是國家的功臣,是大唐的英雄,請受我一拜!”
四位殘仆在許王府多年,後來跟隨李珣,對此李珣早已習慣,但卻從未問過他們的身世。今日還是頭一回知道,四人竟然還有如此一番經曆。
見盧小閑對四位殘仆如此尊重,想想自己平日的所做所為,李珣臉上不由一紅。
盧小閑是王府客人,他鄭重其事的舉動,讓四名殘仆有些慌亂,四人趕忙起身,向盧小閑回禮。
“不敢當,不敢當!”獨腿老仆眼睛有些濕潤,“盧公子折煞我們了,您快快請坐!”
再次坐定後,獨腿老仆懇切的看向盧小閑:“盧公子,老朽看的出,您年紀雖小,卻是高人。我老主人被人構陷已經離世,而少主人被流放此地,老朽鬥膽求盧公子幫我家主人出個主意,看看如何才能逢凶化吉?”
聽了獨腿老仆的話,盧小閑忍不住感慨:到了如此地步,年逾古稀的四位殘仆,還在殫心竭慮為主人的安危操勞,的確是忠心耿耿。當年,許王李素節或許出於同情,收留了四名殘仆。九泉之下的他恐怕不會知道,就是他當年的這個決定,讓他的子嗣受益良多。
盧小閑瞅了一眼李珣,李珣再次羞愧的垂下頭。
盧小閑歎了口氣,對獨腿老人道:“依你家主人現在的情形,我估計……”
說到這裏,盧小閑停了下來。
“估計什麽?”獨腿老仆急切的追問。
其他三名殘仆同樣是一臉的期待。
“我估計,他的死期不遠了!”
盧小閑語不驚人死不休,四名殘仆驚愕不已,像被雷劈中一般,愣在了當場。
李珣猛的抬起頭來,目光中滿是桀驁和不服。
瞅著李珣這副表情,盧小閑冷哼一聲,目光也同時變冷:“你別不服氣,我不是危言聳聽,以你目前的所作所為,跟尋死沒有什麽兩樣!”
獨腿老仆知道李珣的性子,怕李珣克製不住,衝撞了盧小閑,趕忙道:“盧公子,恕我等愚鈍,您能說的明白些嗎?”
盧小閑指著李珣毫不客氣道:“俗話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廬陵王是聖上的親兒子,據我所知,他被流放至房州後,尚且低調行事,從不敢張揚。而你呢?行事囂張跋扈,說話口不擇言,哪像是個流放之人?當今聖上的霹靂手段,想必你也知曉,李氏子孫成千上萬,她本就不放心,你這麽做不是尋死是什麽?”
盧小閑所說的廬陵王李顯,是當今聖上武則天的第三子,弘道元年曾即位過皇帝。光宅元年,李顯被武則天廢為廬陵王,流放於房州。李顯的身份可比李珣要尊貴的多,聽了盧小閑的一番話,四名殘仆臉色俱是一變。
李珣嘴唇動了動,什麽也沒說出來。
“許王已被削去爵位,可苦水村卻標新立異出了個許王府,這王是誰封的?難道你打算自立為王?”
李珣不由打了個寒戰,盧小閑這話夠毒,自立為王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事實上,李珣懷念以前在王府的日子,弄個牌子寫了“許王府”掛在門前,隻為留個念想,哪會想那麽多。可盧小閑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若有真人拿此事做文章……
李珣不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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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心虛了,可盧小閑卻沒打算就此放過他:“還有,我聽說你經常帶著流人和當地的土著尋釁鬥狠,可有此事?”
盧小閑此刻所說的,是與劉裏正閑聊時聽來的。嶺南本就是荒僻之地,隨著流放之人越來越多,他們想要生存,勢必要占據當地人的資源。苦水村也不例外,流人與土著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劉裏正時常為此事而頭疼。
李珣梗著脖子辯解道:“都是他們先挑起事的,我們若忍氣吞聲,今後還怎麽活?”
“不作死就不會死!”盧小閑用憐憫的目光瞅著李珣,像瞅著一隻瀕死的羔羊,“與土著爭鬥沒問題,其他任何人挑頭也都沒問題,可偏偏你就不行!若讓聖上知道你李珣振臂一揮,流人都願意追隨你,最終是什麽結果,自己慢慢去想吧……”
聽了盧小閑的話,一桌子人都沒有了聲音,個個臉色變的極其難看。
盧小閑不再說話,夾了一口菜,細嚼慢咽起來。嚼完了,又悠閑的端起一杯酒,有滋有味的品了起來。
良久,獨腿老仆先回過神來,一臉愧色哽咽道:“盧公子一席話驚醒夢中人,這都是我們的錯,平日沒有盡心規勸主人,差點釀成大錯。真若如此,我等將來到了九泉之下,哪還有臉去見老主人!”
盧小閑瞅了一眼李珣,沒有說話。
“敢問盧公子!”獨腿老仆小心翼翼的問,“如若今後我家主人低調行事,閉門不出,將來可否有複出回歸之日?”
盧小閑皺了皺眉頭,自己今日的話實在太多了。
缺德鬼曾經告誡過盧小閑,言多必失,尤其在陌生人麵前,更要提防。
想到這裏,盧小閑笑了笑:“您老人家當我是神仙了,我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呢?”
獨腿老仆還要再問,盧小閑卻搶先道:“感謝諸位的盛情款待,盧某告辭了!”
說罷,盧小閑起身向眾人一抱拳,徑自而去,隻留下一幹人等麵麵相覷。
在回去的路上,盧小閑回想著剛才的事情:李珣出身於皇室,文武雙全,按理說,他的人生應該更加絢爛。但世事難料,因為武則天的稱帝,他顯赫的身份反倒成了牽絆。
盧小閑說的那些話,倒不是信口胡謅,而是深思熟慮過的。至於李珣能不能聽進去,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盧公子,請留步!”正在沉思的盧小閑,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
盧小閑回身一看,獨腿老仆正急急向自己追來。他沒用拐杖助力,就一條腿那麽往前蹦著,身體的重量砸在地上砰砰作響。
到了近前,獨腿老仆遞過一個包袱,對盧小閑說:“盧公子,這裏有紋銀二十兩,是我家主人的一點心意,請您笑納!”
盧小閑眉頭一挑,正要拒絕,卻聽獨腿老仆又說:“按理說,我家主人應該親自來的,但您知道,他一時……,所以我代主人來向盧公子致謝,請您一定收下!”
盧小閑知道獨腿老仆的性子,自己若不收,他指不定又要下跪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盧小閑接過包袱,微微一笑道,“無功不受祿,剛才您問的話,我就說了吧!”
獨腿老仆眼中露出喜色,等待著盧小閑的下文。
“你家主人將來想要複出,不外乎三條路。其一,立下舉世之功,但現在是盛世,以他現在的處境,基本上沒什麽機會。其二,皇帝天下大赦。以你這主人敏感的身份,估計就算大赦,聖上也不會放他回去。其三,新皇登基。如果是李氏子孫繼承了皇位,十有八九會召回你家主人。皇帝已經七十六歲了,你家主人還不到三十,應該是可以等到那一天!”
說到這裏,盧小閑冷哼了一聲:“若他還不知收斂,估計也就沒什麽機會了!”
獨腿老仆頻頻點頭:“盧公子說的是,老朽代主人感謝盧公子的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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