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死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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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尺其實並不怎麽喜歡這個名叫孔爵的人,但也說不上討厭。
讓他想也不想就拒絕孔爵的,是那些濃鬱到堪比香水的花香氣,以及那些一看就非常可疑、並過於耀眼的藤蔓和鮮花。
在那個怪物、或者說惡鬼的身上,也曾經出現過細細的藤蔓,但顏色、外表和氣味都與孔爵身上的處於兩個極端。陸尺看不透這些藤蔓的本質,卻清楚的知道孔爵並非什麽怪物或惡鬼,而是個生命力旺盛的活人。
他不討厭活人,但迄今為止目睹的一切已經足夠讓他判斷,孔爵也好,那個被滅掉的惡鬼也好,都與電話中提到的‘位麵融合’,‘超自然現象’有關。
既然已經回絕了那個臨時任務,他就不需要和任務相關的麻煩事扯上關係。
轉身離開的動作很幹脆,陸尺沒等他再說什麽,徑直離開了,為了防止被青年追上,還特意加快了腳步。
過了一會,恢複正常的街道逐漸能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了,以及零零散散的車輛。正當陸尺鬆了口氣時,一輛通體銀灰金屬色、設計感很強的跑車從後麵追了上來,速度正好保持著與陸尺步速一致。
“嗨~”
車子是敞篷的,孔爵胳膊搭在拉下的車窗邊,朝著飛速競走的陸尺再次打了招呼,漂亮的金棕色頭發被風吹亂,擠滿車前座的那些藤蔓和花朵卻絲毫不受影響,讓整個跑車看起來像個巨大的移動花盆,“走得這麽快是有急事嗎?正好我開了車,要去哪兒我搭你一程吧?”
陸尺終於放慢腳步,而後停了下來,駐足朝車裏的人看去。黑白分明的雙眸裏早已散去了冰冷殺意,隻剩下一片純澈,注視著他人時帶著一股天然的專注。
仿佛隻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感到被尊重、被關注、被在乎的滿足感。孔爵不由得心神微蕩,立刻將眼前這人方才表現出的冷淡態度忘得幹幹淨淨,眼前的沉默也被視而不見了,隻覺得他肯停下理會自己,就已經是動搖了,證明自己可以進一步搭話。
為了防止再被拒絕,孔爵搬出了自己的身份。
“其實我在圈裏還有個外號,叫孔雀。”
驅邪師也有自己的圈子,而他身為孔家的大少爺,更是因年少有為、性格平易近人等一係列閃光點而為人熟知,隻是大多數人隻認得他的外號,卻不知道他的本名。
說出這個外號,就等於是亮出了身份,放眼望去,圈子裏幾乎沒有不想與孔雀結交的人,少有不敢興趣、性格清高的幾個,也不是會駁他麵子的。
孔爵原本不想這麽早就坦白身份的,也許是天氣太熱、衝動了,也許是太希望被眼前的人多看一眼,也許是不想故意隱瞞、下意識怕自己不夠坦誠會適得其反。可當他真的說了以後,心底裏那隱隱的得意卻勝過了一切,心髒砰砰跳動著,前所未有地盼望著冷淡的青年能露出些不一樣的表情,驚訝,欣喜,激動,恍然大悟,或是崇拜?
當然,如果能笑一笑就更好了,氣質如此獨特的一個人,笑起來定然會更加養眼。
“孔雀?”
陸尺的確是笑了,眼眸彎起好看的弧度,卻不是孔爵預想的那種,而是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玩有趣的事情,虛握的拳頭掩住上揚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唇線,“的確像是你會有的外號,很適合你。”
孔爵微微睜大了眼睛,湛藍的眼底映出陸尺的笑容,也映出了逐漸抽出枝椏、環繞在陸尺身畔的花藤,清雅的冷香飄散開來。
他愣了一瞬,咽了口口水潤了嗓子,“你……不是圈裏人?”
他本想說,你竟然不知道我?卻覺得這樣的話在不知情的人聽來,未免有些傲慢自大了,就換了種說法。
也是,單從對方的身手就判斷成是自己同行,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猜測,青年可從未承認過。
不是同行的話,又會是什麽人?
陸尺並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麽圈子,圈裏人又是怎樣的一群人,但心裏已經有了些模糊的猜想,簡短否定了句,“不是。”
走路時被風吹散的花香再次湧了過來,陸尺不由得看向孔爵身旁的那些花,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沒了那些怪物惡臭的鮮明對比,這些香味似乎比剛才好接受了一些,依然濃鬱,卻不那麽讓人想打噴嚏了。
就在這時,那些花藤像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視般,朝他探出了一條細嫩的枝葉,末梢的嫩芽像極了爬山虎的小爪子,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一般緩緩靠近陸尺。
‘爪子’是由幾根纖細如觸須般的嫩芽組成的,看起來又小又無害,陸尺不由得被萌到了,下意識抬手,指尖朝著嫩芽輕碰過去。
陸尺以為,自己會如同麵對那怪物時一樣,無法碰觸到這些神奇的東西,抬手去摸也隻是出於好奇,一時興起。
指尖碰到嫩芽的一瞬間,意外卻發生了——那嫩芽陡然間抽長、長大,激動地高高昂起,鑽進陸尺的手心,而後吐出一個圓滾滾、軟綿綿的紅色花苞。
陸尺認出來了,那是一朵鮮紅的玫瑰花花苞,很小、很嫩,尚未綻放,它落在手心的樣子就像在撒嬌。
原來是可以碰到的嗎?
他微微驚訝著,耳垂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浮上一層淡淡的粉,不知為何,總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在他指尖一動,想要摸摸這朵仿佛成精了的花苞時,這根伸向自己的藤蔓連帶著花苞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時被他抓住的手掌。
很熱,甚至在陸尺摸來是有點發燙的,手指長而有力,卻少有繭,保養得很好。
是孔爵的手。
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陸尺麵色微窘,耳根的薄紅也暈染得更深了,連忙鬆開手指向後退了一步,“抱歉。”
孔爵卻沒讓他輕易鬆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力道中有著幾分堅定,就連那漫不經心的笑意都收斂了幾分。
“……上車吧。”
“什麽?”
孔爵幹脆從車裏跳了出來,怕人突然反悔或是跑了似的,依舊不肯撒手,他直直瞧著陸尺的眼睛,上揚的嘴角隱隱帶著狡黠,“剛才我提議要請你吃飯,順便想說說剛才那個惡鬼的事。你看,我們好像都恰好掌握了一些對方不知道的信息,正好交換一下。”
在他湊近時,陸尺注意到了他的雙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眉,那上挑而鋒利的形狀一如其人,笑意稍減,就成為帶著鋒芒的那種美,張揚肆意。
這樣的話,孔爵到底有沒有說過,陸尺因不小心走了神而無從查證,手心傳來的溫度卻提醒著他,是自己先做出了讓人誤會的舉動,這時候拒絕似乎並不合適。
他不是多麽在乎形象或禮節,大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甩開孔爵,如果是凡人被他動手,或許會脫臼扭傷之類,傷不至死。但提到‘惡鬼’,他想起孔爵到底是幫了自己,哪怕是自己並不需要的幫助,也不能否定這次幫助。
想到這兒,陸尺的視線再次被那些形狀、顏色各異的花簇吸引過去,身體也微微繃緊了,擔憂那些藤蔓再次碰到自己然後發生怪事,就像那個碰到自己就消失了的玫瑰花一樣。
“……然後我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就不會繼續打擾你。正打算開車離開呢,就被你拉住了。”
聽到這話,陸尺猛地收回視線,在心裏留了個問號。毫無疑問孔爵是個聰明的人,他甚至懷疑在自己走神、被那些花藤迷惑的時候,孔爵壓根沒說過這些,隻是在剛才的一瞬間瞧出了自己的異常,才故意搬出這樣的說辭,讓自己更加不能拒絕。
可一個凡人而已,就算是會斬殺惡鬼的凡人,真的會有這樣敏銳的觀察力嗎?
陸尺有些無言,隻好再次說了句,“抱歉。”
孔爵笑了,這笑容又與方才的有些不同,稍抿著唇,更多的笑意湧入眼裏,帶去更多閃閃發亮的色澤,“何必為了讓人高興的事道歉?”
短短幾分鍾的相處,孔爵覺得眼前的人真是越看越可愛了,越發脫離那高冷的第一印象。不過是個性格比較內斂的年輕人,那些棱角和危險隻存在於漆黑的鐮刀上,內心裏丁點也不受沾染,純得很。
雖然話少,又不搭理人,麵對自己時卻輕易的耳朵泛紅,眼神飄忽,那雙純黑的眸子裏藏著的不是深淵,而是幹淨無雜質的寶石,是柔軟而細嫩的熱巧克力。
不然,又怎會在不好意思的時候偷偷牽住他的手,怎會因他靠近了一步就渾身都緊張起來。
甚至還向他伸出了纖細的藤蔓,沒有什麽東西比這些枝葉更加真實,再過不久,或許還會結出象征著愛情的玫瑰。
孔爵有理有據地得出結論——這個人一定對自己有好感,不肯主動隻是因為害羞!
既然是臉皮薄,那不肯透露名字什麽的也很好理解了,真是可愛……孔爵想著,既然如此,他當然要照顧對方的情緒,更主動點。
“走吧,上車,我知道一個不錯的餐廳,有點遠。當然你走路也很快,但那樣太容易引人注意了。”
車門打開,是跑車特有的方式,不是向側麵、而是向上揚起,如同鳥類的翅膀。
引人注意?
陸尺看了看那輛無論在哪兒都會吸引大量眼球的車子,以及眼前這個長相身材過於顯眼、絕對會被人偷看的孔雀,生生忍住了質疑的話語。
很顯然,孔大少爺對於引人注意這個詞的定義有些不太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孔爵今天也自我感覺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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