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死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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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尺最終還是上了孔爵的車,答應了一起吃頓飯,聊聊天。
他不喜歡麻煩的人和事,卻不代表自己怕事,畢竟沒有什麽是死一死不能解決的——每當他的肉身死亡一次,所有見過他的人就會失去與他有關的全部記憶。
所以,即便活了數不清的歲月,陸尺也從未惹上過什麽無法擺脫的麻煩。
就像爆炸事件過後,小女孩、被挾持的那些人們,都紛紛失去了部分記憶,不再記得他做過什麽。
那個被腰斬的惡鬼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例外。這一次會被醜陋的惡鬼襲擊,多半就是因為手刃了這個亡命徒。
本該忘記自己的人,卻在死後仍然跑來尋仇,陸尺起初沒將這異常放在心上,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其中緣由。
會出現本不該存在的惡鬼,死後來尋仇,是電話裏提到的超自然現象,而本該遺忘自己的人,在死後仍然保留了被自己殺死的記憶,則是電話裏提到的世界規則被幹擾出錯。
陸尺的第一反應是遠離這些與臨時任務有關的東西,相應的也需要遠離一看就屬於那個位麵的孔爵。反正就算會再次遇到,他也有把握自己消滅惡鬼。
孔爵的主動交好,以及兩人間的一係列誤會卻讓他臨時改了主意。
‘我們好像都恰好掌握了一些對方不知道的信息’——孔爵是這樣說的,不知是有意無意,這樣的交換恰好戳中了陸尺的需求。
就算是不打算接手、過多理會這次的位麵融合,陸尺也需要獲得關於新位麵的更多信息,以確保自己的修神之路不會發生太多意外。
往小了說,如果因為規則的錯亂,自己死一死也無法解決麻煩,死來死去都被孔爵這樣一個過分熱情的人惦記著,實在不好。往大了說,他能夠重塑肉身的事很有可能在規則的影響下不再是秘密,一不小心就會被記得自己的人發現,若是引起了什麽混亂就糟糕了。
他需要知道規則究竟錯亂到了什麽程度,新位麵對自己的威脅到底有多大。
孔爵能夠‘驅邪’,那麽是否能夠和惡鬼之類的東西交流?像孔爵這樣的人有多少?如果惡鬼不會忘記他,那麽新位麵的活人是否還遵循著現世的一部分法則、仍然能忘記自己?如果知道了新位麵的法則,是否就能找出兩個位麵的規則矛盾之處,從而更好的預測規則錯亂和超自然現象的出現規律?
還有,出現在惡鬼身上,以及孔爵身上的那些藤蔓,究竟是些什麽東西?
就在陸尺與孔爵交談的幾分鍾裏,他已經注意到,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身上長出了相似的藤蔓,更是在坐車一路疾馳到餐廳的過程中,幾乎找不到身上沒有那些奇怪的藤蔓的人了。
就像是不斷散播種子的植物外貌寄生蟲,又像是一場不知不覺就爆發的可怕瘟疫,眨眼間就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
陸尺看向車子側部的後視鏡,審視著自己的麵容,並未瞧見自己身上有任何藤蔓纏繞。他不由得感到疑惑,自己當真是一個未被新位麵規則傳染的‘幸存者’嗎?
觀察了那些行人之後,陸尺基本可以判定,那些普通人是看不到這些奇怪藤蔓的。
那麽,孔爵呢?他能看到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如果能的話,就不會把自己觸碰玫瑰花苞的動作看成挽留他了吧……
想到這裏,陸尺不由得從後視鏡收回視線,轉頭看向駕駛座的孔爵。
兩人已經駕車進了市區的繁華地帶,車速不由得慢了下來,沒法像在郊區那樣開得隨心所欲,陸尺剛看過去,就來了個紅燈。
車一停,風也跟著停了,四周的熱氣呼呼地湧過來,頭頂又是明晃晃的太陽,孔爵一下就被熱出了薄汗,鼻尖濕漉漉的。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一下下輕點著,另一手來了一通操作,先是開了空調的大風,又摁了個按鈕,車後就有頂棚升了起來,敞篷變封閉式,將冷氣和熱氣隔絕開來。
做完這些,他還安分不下來,忘腦後順了順自己被曬熱乎了的淺色頭發,開始從樂庫裏挑歌。
相比之下,陸尺則顯得淡定沉穩許多,自上車起就是那個放鬆而規矩的坐姿,沒什麽小動作,車停了也不見絲毫浮躁不適的跡象,就連周身的熱氣也沒能讓他冒出丁點汗珠。
看著不像個活人,倒像個全息投影出來的模特,擺在副駕座上,是一種與孔爵截然不同的美感,多看一眼,便能被他身上的清靜感染,整個人的心神都跟著沉靜下來。
停在其它車道等紅燈的人們這樣想,孔爵卻是完全靜不下來,餘光瞥了一眼,整個人反而更燥了。
他在偷看我!
明明是自己在偷看別人,孔爵卻反而產生了自己被偷看的想法。這個認知讓他將那句‘喜歡聽點什麽歌’的問話都咽了回去,裝作不經意地調整姿勢,擺出自認最好看的模樣配合對方的偷看,做好了準備,才狀似無意地朝副駕座的方向扭頭直看過去。
陸尺發現他看了過來,突然意識到盯著孔爵看不太禮貌、而且極有可能加深誤會,連忙收回了視線。
他還怕被我發現!
孔爵的唇角險些壓不住,清了清嗓子,“沒有稱呼的話,總是你你你的叫,好像也不太好,誒,我可不可以……”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做出要給對方起昵稱的思考狀,果不其然被打斷了。
“我姓陸。”
“原來是陸哥。”
變燈了,孔爵看了眼路,起步又快又穩地第一個衝了出去,狠狠地顯擺了一通。
陸尺沒有反駁,也沒繼續搭話,孔爵又有些失落了。
他故意叫了聲陸哥,就是等著人阻攔自己別亂叫,然後借機套話問出年齡,看似臉皮很薄的小陸卻完全沒反應,像是認同了這個亂了輩分的稱呼。
孔爵無論是在圈裏,還是日常生活中,何曾尊稱過別人一聲哥?他此時更加肯定了,小陸是真的不認識自己,也不是圈裏的人。
他怎麽也想不到,陸尺對這個稱呼沒反應,是真的活了太多年,從壽命上嚴格來說不僅可以當他哥,還能當他祖宗。不說話不是因為傲慢或是別的,更沒想過用沉默的方式隱瞞個人信息。
最終還是沒在車裏放歌,那原本想顯擺一下車載音響的念頭也被放下了。他這音箱雖好,但最適合放的是節奏感強、用得上低音炮的歌,他又拿餘光看了眼靜坐不動的陸尺,事到臨頭還是關了曲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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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個人,似乎更適合一些優雅、古典的純音,放別的都會擔心驚擾了他。而孔爵翻著自己的曲庫,裏麵不是各種外語的流行曲,就是各國歌劇原聲帶,就連純音也以激昂的交響、管弦為主。
用日常閑聊的話題如音樂類型打破沉默,或許在別的交際場合下很有用,很適合快速活絡氣氛,尤其是一種對不善找話題之人的體貼。但孔爵看得出來,小陸的寡言不是出於全然的內向怕生,兀自篤定這是對方的選擇和個性。
後麵的路都沒怎麽太堵,兩人很快就到了餐廳,鑰匙丟給了門口穿著製服的人去停車,在一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帶領下,一路領到了高層的雅間。
一路上,陸尺都沒看到其它客人,看地方倒不像是人們普遍會去的那種人多吵鬧的餐廳,倒像是私廚訂製。雅間也自帶著能看到河流的開放式陽台,藤椅,房間到陽台隔著的是落地窗,室內除了餐桌,還配著獨立的洗手間。
考慮到隻有兩個人,加上孔爵的要求,餐桌並不是很大的圓桌,而是更帶有生活氣息的小桌子,鋪著漂亮的桌布,讓人感覺不是去了餐廳,而是去別人家裏做客。四周的裝修也不是想象中富麗堂皇的奢華冰冷,而是溫馨又可愛的。
陸尺倒是挺喜歡這裏的清靜,許久沒和普通凡人打交道了,陸尺已經快忘掉正常人的生活是個什麽樣子,更不會懂得太多不同階層的餐桌禮儀,這樣的環境讓他不由得鬆了口氣,正好避開了他不善於應付的一切。
他再次看向孔爵,在心裏刷新了對這個華麗少爺的認知。不得不說,孔爵本人並不像其外表看起來的那樣自我,反而是很聰明、很有眼力的。
孔爵向他介紹了起來,這餐廳的確有些特色,別人是老板聘請廚子,這裏是頂級的廚子聘請了管理餐廳的老板。上菜,也隻是問過忌口和習慣,由大廚決定上什麽,厲害的是大廚的直覺,永遠能猜出客人會喜歡的口味。來這裏吃飯,自然也是需要提前預約,若想吃到特定的某些菜,更是需要等上更久。
陸尺並不餓,實際他不吃飯也沒太大關係,但吃了也無礙,他修的神,不像其它人那樣有許多禁忌,食肉飲酒也是自然的事。
“其實,我會偏愛這家餐廳,還有另一個原因。很多圈子裏的人也是因為這個,很喜歡在這裏聚餐。”
圈子,孔爵再次提到了這個概念。
借著對餐廳的褒貶,話題算是直入正軌,陸尺見他停頓,配合地開口猜測,“是因為這裏不會碰到鬼?”
“小陸好聰明,一開口就猜中了一半。”孔爵笑了,單手在桌上支著臉頰,那模樣神態活像在調情,“另一半原因,是這裏的磁場很特別,一切和鬼有關的能力、術法都會失靈,就像是到了涇渭分明的另一個世界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孔雀:他緊張了!他對我有好感!
他偷偷看我!還怕被我發現!
他會愛上我的!^ ^
陸尺:會動的小花苞真可愛,可惜不是我的。
重新介紹一下一號小攻:孔爵,一個會把自己的狀態誤會成對方狀態的人(隻在陸尺麵前)。
感謝 不知海、係鈴人x2、燈、霜詞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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