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死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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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記得那個被我腰斬的惡鬼吧。”陸尺觀察到他已經動搖,適時用話語追擊,“你也認為,我是故意殺他的?因為他做了太大的錯事,罪不可赦?”

    孔爵定定看著他,眸光閃爍,心底竟生出些焦躁來,“可他要炸死那麽多人,要不是你……就算是警方,也早就準備好了狙擊手!”

    “如果我要殺他,他就不會活著住進醫院。”陸尺看著他,緩緩說道,“如果我要他死,就不會在時間緊急的情況下,將他腰斬,讓□□能夠取下,隻需要讓他和□□一起被送到無人的頂樓,任由他炸死就好,屍骨無存,我還不必擔心被人發現。”

    “可是……”孔爵有些混亂了,視線到處飄忽著,像是要在這車子裏的某個角落,找到可以反駁的話語。

    “丹魯派會直接滅殺他的靈魂,可如果我早就想起了前世,明白如何運用淩鳶的術法,就可以再救他一次,先讓他恢複清醒,明白真正的仇人是誰,再讓他明白這樣的仇根本報不過來,他的死……也是他咎由自取,不如放下執念,還有輪回轉世的希望。”

    “你救他?你還想救他?”聽了這話,孔爵幾乎被氣笑了,“他自作自受,惡念深到了骨子裏,那些散發惡臭幾乎擠滿了整條街的惡果你也看到了!你讓他多活了兩日,他死了卻第一個來找你尋仇,恩將仇報!你還想救他?就算你真的救了,他也隻會執迷不悟,自食其果!根本不可能真的醒悟,更別提再入輪回!”

    這樣的爭論,類似的矛盾點,光是在丘妄君的記憶中,就時時發生在淩鳶與丹魯派之間,幾乎成了兩大流派一提就能打起來的死穴。陸尺沒有猜錯,哪怕到了今天,這樣的爭論仍然是丹魯與淩鳶之間不可調和的關鍵點。

    “我知道。”孔爵的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陸尺平靜地應聲。

    如果真的有淩鳶的人插手了,也許那個惡鬼會不聽不信,繼續拚命要殺自己,也許那個惡鬼會將惡念轉向生前欺辱、害過自己的其它活人,甚至在最後鬧出人命,拖著那些人一起死,無論是怎樣的結果,讓他悔過、頓悟,都是概率最小的事件。

    若是真那麽容易就成功,淩鳶也不會被丹魯針對至今了。在更多的人看來,就算真的有十惡不赦、壞到骨子裏的活人應當對惡鬼的死負責,也不應當放任惡鬼、甚至幫助他清醒而後得以尋仇。

    活人為大,活人的罪,也應當交給律法處理,逃脫了律法製裁?那也不是驅邪師應當插手的。

    “我們是驅邪師,不是什麽法外正義。”孔爵努力保持著冷靜,“就算你真的成功了,他最後去輪回了……那也不是他應當有的下場,不是嗎?既然你講究恩怨自清,那他做得惡就應當這樣算了?”

    “他最後會如何,與我無關,都是他自己的造化,我,隻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陸尺並未被說服,“因果藤上,惡果已結,就算他輪回了,也會繼續跟著他。他執迷不悟自食其果是他的報應,他入了輪回,過上淒慘可悲的下輩子,也是他的報應。一味地斬殺他,保護活人,那些害過他的人,倒是真的被救了,躲過了早晚該有的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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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陸尺,我不想……不想和你吵下去。”孔爵心煩意亂地抓了一把頭發,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是來自親人的勸告,說淩鳶流派的理論都是詭辯,是歪理邪說,淩鳶這個流派就是邪教,說他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早晚會後悔,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想起了這些勸告,卻無法用這樣的說辭反駁陸尺,隻想找到更嚴謹的邏輯,更說得過去的理由更正當的反駁,自小就受到的教育,從成為驅邪師以來就信奉的原則,讓他光是從感情上就無法認同這樣的說法。

    可,到底該如何反駁?孔爵茫然了,越是茫然,越是焦躁不安,與其說是和陸尺生氣,倒不如說是在氣腦袋不好用的自己。

    他竟不知該如何反駁了。

    “隻是論道而已,當然不是吵。”陸尺給了他一個台階,適時轉移了話題,“恢複了丘妄君的記憶後,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孔爵疲憊地閉了閉眼睛,“什麽話?”

    “神明賜予凡人雙眼,凡人同時得到光明與黑暗。”

    “是……一本古籍上的,還是驅邪師曆年考試題裏出現過的……”孔爵的表情有點微妙地變了,顯然沒想起什麽好的回憶。

    “這句,是丘妄君寫的。”陸尺笑了笑,“還有後半句。神賜雙眼讓人盲目,神賜天賦令人愚鈍。”

    這裏的‘天賦’,指的自然是能看到因果藤的能力。

    不久以前,孔爵還因為得知陸尺也能看到因果藤而欣喜若狂,這樣百年難得一遇的緣分,成為了恰到好處的契機,讓他對陸尺的感情瞬間升華加深——如果是陸尺的話,一定會成為最理解自己的人,一定可以比任何人都陪伴自己更久,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是孤身一人。

    偏偏在這種時候,陸尺卻忽然翻出‘天賦令人愚鈍’的古語。

    還正好是折磨他許久的考試裏的古語,是陸尺的前世親口說過、親筆寫下的警句。

    “我隻知道,天賦能救人,能成就一個人,也能讓一個人被人畏懼遠離。”孔爵不再看他,幾乎是執拗地反駁,“不是嗎?現在你有了丘妄君的記憶了……可你一點也不像記載中的丘妄。”

    丘妄君……大名鼎鼎的丘妄,淩鳶的祖師爺,陽冥鬼王,絕不會說出‘與我無關’的話,他的愛恨都是深刻而激烈的,隻會說沒有報應,就讓自己成為報應。

    真正的丘妄,可是世間最深情固執的人,一旦喜歡了愛了就不可自拔,對道清真人一往情深,哪怕兩人知己變殊途,哪怕最後落得一場空。

    孔爵想起幾日前,自己是多麽希望陸尺不要成為丘妄,最好不要被影響絲毫,分明些才好,如今又覺得陸尺怎麽就沒變成第二個丘妄呢?怎麽就能這麽淡定自如,親口說出這樣的話,仿佛在告訴自己什麽天作之合都是笑話和錯覺!

    他們根本就不是最理想的狀態,沒有認識一天就仿佛是相識十年的舊識,默契也不過是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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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是,他是愚鈍了。

    “正因為能以肉眼看到因果藤,丘妄君才沒能看到因果藤之外的其它東西。”陸尺意有所指地說著,耐心十足,“能看到它,和隻能看到它……是相差甚遠的兩個概念。”

    所以……

    不必執著於一個擁有同樣天賦的我,也不必在發現事實與因果藤表現的違背時太過震驚。

    早點讓孔爵清醒,早點讓他有麵對一切的心理準備,總比突然到來的打擊強一些。陸尺認真地想著,如果真是正在渡劫的神,希望他能因此免生心魔。

    孔爵沉默了許久,而後再次抬頭,看向陸尺,眼底映著越發明亮的陽光,“你說得對,因果藤不能代表一切。”

    話音未落,他的唇邊還綻開了一抹笑意,“有時候,我的確有些盲目。陸尺,你知道,我眼中你的因果藤,現在是什麽樣子嗎?”

    這是……想開了?怎麽感覺哪裏不太對?

    陸尺愣了一下,“我的?”

    “玫瑰花,你的象征了愛情的玫瑰花……它原本是幹枯、褪色的,隨時會掉落那樣耷拉著,可是如今,”孔爵朝他伸出手來,像第一次在酒店吃飯時那樣,手掌虛攏起來,輕輕撫摸著陸尺瞧不見的因果藤上的花朵,他臉上的笑意,也如同那日時溫柔繾綣,又比那日的笑容多了幾分看不分明的深邃,

    “如今,它已經快要恢複生機了,有了點顏色,有了點水分,有了隱隱的香氣……雖然還不太好看,但讓人感覺,就像是明天就會盛放,比任何一朵玫瑰都鮮豔動人。”

    陸尺有些困惑了,那朵玫瑰是真的存在?可他記得,孔爵明明說它代表的是……

    “隻有被遺忘在記憶深處無疾而終的愛情,才會呈現枯萎褪色卻不凋零的幹花,隻等待著有朝一日,它的主人能恢複記憶,重新愛上被意忘的人。”

    陸尺:……?

    不對吧?

    恢複了記憶是沒錯,但想起的是丘妄君的記憶,根本沒想起什麽前世深愛的人……就算想起了,那個時代的人也早該死了,怎麽可能像孔爵說的這樣?

    “……書上,都是這樣寫的,但是既然你說,不能隻看到因果藤,那就沒關係了。”孔爵笑著,那撫摸著玫瑰的花忽然落下,撫在陸尺的肩膀,而後向上遊走,托著臉頰朝自己微微抬起,傾身吻了吻陸尺的眉骨,“我才是你的戀人,死人的醋,吃著也沒有用,我不會再管了。”

    陸尺忽然嗅到了一股奇異的味道,像是有什麽東西被燒到焦糊的煙味,耳畔傳來的,是孔爵仿佛壓抑著什麽的低語。

    “陸尺,我喜歡你,唯獨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弄錯。”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明天就要入v啦~入v當天留評有驚喜~2分評的前二十和後二十有紅包~

    文要v了,死遁也快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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