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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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嗚嗚嗚……”一個7、8歲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娘!你在哪裏呀!我再也不亂跑了!再也不亂跑了!嗚嗚嗚嗚……”荒蕪一人的山穀,天色漸暗,樹、草、石都呈現出一種說不出陰森,仿佛隨時會竄出一些恐怖的東西。

    “小孩兒,你怎麽了?”一個聲音響起。

    男孩兒抬起頭,看見一個男人站在草叢裏,他膚色古銅,五官端正,披肩紅棕色長發編成無數的小辮兒,和這前衛的發型相比,他臉上的神情卻顯得格外純樸善良。

    “叔叔,我,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男孩兒哽咽著說。

    “你住在哪兒?”男人略帶憐愛的看著小男孩兒問。

    “山,山下的明禮村。”男孩眨眨眼說道。

    “你說話不像明禮村的口音。”男人雙手抱肩疑惑的說。

    “我媽媽是明禮村的,姥姥生病了,她帶我回來看姥姥。”男孩兒誠實的回答,接著又可憐兮兮的說:“叔叔,我想回家,找不到我媽媽一定急壞了。你能送我回去麽?”

    男人猶豫了一下,似乎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他緩步向前,走出了草叢。

    起先高高的野草遮擋住了男人的下半身,隨著他向外走出,他的全身便都顯露了出來。

    “咦?叔叔,你怎麽長著大馬的腿呀?”小男孩驚呼道。

    這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馬的“叔叔”,停住了腳步,問道:“怎麽,你害怕了麽?”

    小男孩咯咯一笑說:“怎麽會,我最喜歡大馬啦!”

    他說著站起身,向半人馬叔叔靠近,他走起來一瘸一拐,顯然是腳受了傷。

    小男孩伸手撫摸著半人馬叔叔的馬身,油亮的紅棕色皮毛包裹著結實有力的肌肉。

    “叔叔,我能騎著你回家麽?”小男孩問道。

    “什麽?”半人馬挑起眉毛說:“我是不會讓人騎的!!”

    小男孩眼淚汪汪的說:“可是,我的腳真的很疼很疼,真的走不動了……”

    半人馬盯著小男孩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伸手一把把小男孩抱起來,扭身把他放到了自己的馬背上。

    孩子的情緒從來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眼裏的淚水還沒消失,燦爛的笑容就已經綻放。

    “哈哈,哈哈,叔叔,你可真棒!你跑的一定特別特別快吧!”男孩兒開心又崇拜的說。

    “嗯,那當然,你可抱緊了,別掉下去。”半人馬被男孩誇讚,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好的好的!”小男孩說著,緊緊的抱住了半人馬的腰,那種被依賴、被信任的溫暖即刻通過這個擁抱傳導到了半人馬的身體裏。

    “小孩兒,你叫什麽名字?”半人馬柔聲問道。

    “東山,陸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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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將軍!雷大將軍!等等我!”北麓州刺史黃有道邊喊邊騎著他心愛的小毛驢,努力的向著雷怖兒的馬隊追來。

    雷怖兒歎了口氣,勒住了韁繩,跟著他的山衝、田申和其他兩個侍從也連忙跟著勒馬站定。

    黃有道的小毛驢以蝸牛般的速度向雷怖兒一行靠近,山衝回頭看看,不耐煩的說:“別等他了,這得等到什麽時候呀!”

    雷怖兒邊拿出水囊喝水邊說:“他畢竟是一方的大員,而且我們此次是在陌生的地域行動,和當地官員的協調和配合是必不可少的。”

    終於,黃有道和他的小毛驢來到了雷怖兒一行的麵前,他擦了擦頭上的汗對雷怖兒說:“雷將軍這是要去哪兒呀?”

    雷大將軍來北麓春篷山剿仙,這事本來就讓黃有道無法理解。北麓春篷山上也許是有野仙,但從未下山滋擾過村民,而且綜合目擊者的證詞,山上就算有,也頂多不過1、2個。這麽個無關痛癢的情況,何至於讓雷怖兒這個一品大將軍親自動手呢?

    不過,雷怖兒似乎也沒有擺出大戰一場的架勢,他從京城隻帶了十幾人的精銳戰士,而且也沒有驚動駐守北部邊境的大軍。北麓州沒有州防軍,如果雷怖兒要進行大規模的作戰,必然是要從邊境駐軍調用部隊的。

    雷將軍一行到了北麓州的州府後,黃有道便按部就班的安排好他們的住處與各種生活必需。今天吃過早飯,他便拿著關於野仙的一些目擊記述材料去跟雷將軍匯報,沒想到卻撲了個空,跟門童打聽了雷將軍出行的方位,才急急忙忙的追了過來。

    “我們準備去北麓春篷山探探地形,見黃刺史公務繁忙,就沒有打擾你。”雷怖兒解釋道。

    “哦哦,不忙,我不忙。雷將軍初來乍到,還是我來帶路比較好。路上也可以給將軍講講本地的情況。”黃有道連忙說道。黃有道已經50多歲,明年就可以告老還鄉,這最後一個任期,當然不能出什麽大差錯。

    “好,那就請黃刺史帶路。”雷將軍點頭說道。

    山衝在一旁衝著田申擺出一個“有沒有搞錯?!”的表情,田申也無奈的搖搖頭,看來他們的千裏馬要跟著小毛驢磨蹭一路了。

    一驢五馬晃晃悠悠的向北麓春篷山進發,黃有道孜孜不倦的向雷將軍講解著北麓州的情況。

    北麓州是有名的貧困州,不僅山地頗多,且土質不佳,很難耕種。氣候寒冷,多風沙,四季僅有冬天和極短暫的夏天。現在這個季節,京城已經隻著單衣,但在北麓,卻仍要罩上件皮袍。

    北麓春篷山絕沒有它的名字那麽動人。刀削斧劈一樣的山體,覆蓋著各種適應北方氣候生長的針葉樹和黃籬草。每棵樹都像多疑而敏感的鬼怪,枝杈上伸出團團針刺一樣的葉子。顏色近看是綠,但由於綠得過深,遠看就是黑壓壓一片。再配上無論死活永遠都是枯黃樣貌的黃籬草,隻一眼就能被它的蒼涼、凶險所震懾,叫人隻想趕快遠離才好。

    進山的道路險峻難辨,雷怖兒一行也並沒有打算今天進山,隻是在山下觀瞧,對著地圖指點了一番。

    時至傍晚,一行人向州府返回,剛走不久,雷怖兒發現水囊裏的水喝完了,正好不遠處有個村子,便要去那裏討口水喝,沒想到黃有道聽了,神色略顯慌張,連連擺手說:“將軍還是忍忍吧,要是不嫌棄就喝我的……”邊說邊把他的水壺遞過來。

    黃有道的反應當然引起了雷怖兒的注意,他不動聲色的說:“走了一天,大家也累了,去那裏歇歇腳也好。”說著就準備策馬前行。

    “啊,啊,那個什麽……”黃有道勇敢的用小毛驢擋到雷怖兒的馬前說道:“這邊的村民沒有什麽文化,荒蠻的很,怕驚擾了大將軍。”

    “哈哈哈哈”雷怖兒笑道:“我們這些都是天天提著頭過日子的,還有什麽能驚擾的了我們?!”

    雷怖兒和手下人的馬向著村落疾馳而去,黃有道的驢則無奈又疲憊的在後追趕。

    來到村口,一行人放緩了速度,村子裏異樣的狀態令山衝和田申對望了一眼,手不由自主的扶上了腰間的刀柄。

    村口地上一塊風化殘缺的石碑,上麵模模糊糊的寫著:“明禮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