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的前夜，軍營中彌漫著一股凝重而肅穆的氣氛。即便像顧雨桐這樣很少與部裏接觸的人都感覺到了。早上阿肅來看她和蔚兒，還滿腹牢騷地朝她抱怨，朵顏大將軍不讓他參戰，隻讓他負責後勤馬匹。

    顧雨桐勸慰道：“朵顏是疼惜你，戰場上刀劍無眼的。況且你還這麽小……”

    “在草原上，我這個年歲馬上就算成年了！再說了，若能夠死在戰場上也算是一個勇士的榮耀！如今像我這般縮在後麵負責馬匹算什麽英雄？！”他說這話的時候是那麽的憤憤不平，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屈辱。

    顧雨桐笑了笑，心裏雖然很清楚朵顏的用意，但卻也無法反駁阿肅。這是他顛沛流離這些年形成的世界觀，是這個戰亂的邊陲教會他的血性，顧雨桐沒有經曆過，故而更加沒有權利加以評價。

    雖然作為朋友，她很希望阿肅能夠平安，但如果這與阿肅所真正想要追求的相左了，或許所謂的平安無事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畢竟阿肅的家人全都死於邊陲的暴亂之中了，而她作為朋友，建議的分量實在有限。

    這日晚上巴圖回帳子的時間比往日早了很多，顧雨桐剛剛安頓好蔚兒，正巧碰見他回來。

    “莫不是我走錯帳子了嗎？你為什麽看上去有些意外？”巴圖臉上帶著笑意一邊卸下盔甲一邊問道。

    大戰在即，他還有心思和她打趣，看上去是個好征兆。顧雨桐搖了搖頭：“你前些日子回來得都很晚，我尋思明日大戰了，怎麽也應該到子時，沒想到你現在就回來了。”

    “戰前熬夜對士兵沒有好處。”巴圖道。

    顧雨桐深以為然，同樣的道理自己過去高考的時候也用過，即便早睡也是睡不著的……

    “我給你帶來了個好消息。”他不等顧雨桐問就繼續道：“大明的探子傳來信兒，說朱佑樘又臨朝了。”

    顧雨桐聽後一愣，隨後一種暖暖的笑意從嘴角暈開。朱佑樘臨朝了，那就說明牟顏安全地回到了大明，並且雪蓮起了作用。

    巴圖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張玥伶的神情，她或許自己都沒有發現，聽到朱佑樘臨朝的消息後，她的開心是那麽得真實而發自內心，遠遠比在韃靼部裏的每一天都要快樂得多。

    張玥伶嘴角揚起的弧度如同一根根金針紮在巴圖的心上，看不見任何傷痕，卻生疼。就好像在昭示著她當年對他所說得那番話是多麽的正確，或許他的韃靼部，他的草原，對她而言真的是那麽‘難以忍受’吧。

    可是啊……

    巴圖垂下眼簾。

    我已經給了你的全部啊。

    即便如此……

    在你眼裏，這裏的一切還是那麽難以忍受嗎？

    倘若你說‘是’……那麽我該有多麽絕望啊。

    但是他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說，因為他什麽都不能說，他怕說了，問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往後連自欺欺人都不能夠了。

    他隻是走到蔚兒的床前，伸出手指刮了刮他肉嘟嘟的笑臉道：

    “不早些休息嗎？明日我會差一隊親信送你和蔚兒去南邊避一避。那裏有一個部族分支，戰火波及不到，路程又不算太遠。你們留在部裏始終讓我不太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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