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約見燁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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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煜祺長相偏威武英俊,靳燁恭則偏俊秀儒雅。

    兩兄弟,性格差距也極大。院中彌漫著藤蘿花香,淡紫色的花瀑,更襯得公子去玉,舉世無雙。

    靳燁恭披散著長發,穿著白色銀邊廣袖長袍,懶散的攤在金絲藤椅上,他勾了勾渡鴉的下巴,彎起手指敲了一下渡鴉的腦袋。

    “嘎~嘎”

    渡鴉睜大猩紅色的瞳孔,張開翅膀,扇了靳燁恭一下。

    “這性格倒跟你主子一樣,聽說我那表弟小可憐見的,墮馬摔斷了腿。平日裏可從來不來找我,這次終於摔怕了?”

    靳燁恭隨手接住一朵紫藤蘿,夾在兵書裏,合上,又將兵書隨手丟在滿地的紫色花瓣上。

    起身,抓住渡鴉,取出腳上的信函,瀏覽一遍,確認落尾有太子的小麒麟印章無誤。

    “遊隼叛變,看來需要重新選一個暗衛派過去,我這個表弟還有點眼色,知道讓我給他傳話,我可是這個家裏最關照他的人了。祖父又讓人送藥進宮,我這個堂弟到底得的什麽病,治了十幾年也不見好,藥量一次比一次大,我是不是得找個醫家子弟來看看?”

    在公九卿六歲前,靳燁恭也就十歲左右,進宮陪公九卿在毓秀宮中,住過一段時間,誰讓他那個大哥心高氣傲,看不起這個瘦弱的表弟。

    他不太記得大致情況,隻記得小時候那個四五歲的表弟多病,畏畏縮縮像個小姑娘,都不太敢看他。

    後來他出宮回家,再見公九卿,是他滿六周歲踏著屍骨,繼位太子。

    皇宮真的是一個磨練人的地方,公九卿早已不是那個初見害羞的孩子。

    靳燁恭始終記得那個六歲的孩子穿著大紅皮牟祭服,麵如羊脂白玉,一身清輝。

    目無旁人,走過跪滿朝臣,權貴的天壇玉磚,一步步向上,向穹頂走去。

    帝師無容相觴,逆光而站,隻對這個千辛萬苦走上來的孩子,說了一句,“生不逢時,命運多舛。”

    公九卿臉色不變,接過太子麒麟印,帝師給她束發,碧玉垂額,不卑不亢。

    她同帝師一樣逆光而站,任身後升起的晨曦吞噬身影。

    後來帝師遠遊,不知所蹤。

    靳燁恭從來不相信他那個表弟會認同帝師的批命。

    隻要有機會,公九卿就會拚命反抗,反抗祖父的掌控,反抗建斌帝的放任不管,反抗命運多舛。

    也許正因為這樣,他與公九卿的感情比之那個素來與他不合的大哥,還要深厚些。

    信條一張給祖父,一張給他,給他那張隻有一句話:明日正午,清雎(ju,一聲)樓,千門紅蓮包廂見。

    拿到出宮令了?靳燁恭挑了下眉頭。

    誰給的?建斌帝整天躺在女人肚皮上,不問世事。這家夥不會是偷的吧!

    處理掉專門給他的紙條,靳燁恭就這樣披頭散發,直接走去祖父處理政事的地方。

    路上遇到剛從演武場回來的靳煜祺,靳煜祺穿著藏青短裾,滿身是汗,拉開胸前衣襟,頭發倒還一絲不苟的用玉冠束著。

    靳煜祺五官立體,不同於靳燁恭的白皙,他曬成小麥膚色,露出的肌膚充滿力量。

    “靳燁恭你去祖父書房,又是給那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送信?他除了一個太子身份還有什麽用,今天還聽說他墮馬,一個流有武將血脈的男兒,墮馬就是恥辱,倒不如活活摔死他。”

    “大哥言重了,他畢竟是我們唯一的表弟,他護衛叛亂,我去通知祖父處理。而且請大哥銘記,公九卿是太子,是桀商儲君,我們見了他,始終是要下跪的。”

    靳燁恭目光冷冷的盯著靳煜祺。

    他十一歲便師從法家,學征伐,禦人臣之道,十八學成剛回,如同收入刀鞘的刀刃。

    而靳煜祺一直跟從靳盛學習,並沒有去往桀商的諸子百家聚集處,幽冥十九州中道:潛陶道,選一名家學習。

    他一直不理解大哥對於靳盛,還有靳家盲目的信仰,靳煜祺排斥學習諸子百家,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靳家最近也廣納門客,大公子靳煜祺對這些門客在心理上是不夠尊重的。

    身為二公子的靳燁恭,師從法家,拉進了與門客的距離,在靳家的門客中有極好的口碑。

    靳燁恭不再理會靳煜祺,他六七年間偶爾才回氓京,時間沒有沉澱親情,反而帶了思想差距的鴻溝。

    兩人側身而過,不再有言。

    桀商本來就是一個親情淡泊,弑父殺兄盛行的王朝。

    他敲響祖父的書房,六七年間每次回來都是匆匆見一麵,還都是替公九卿這個麻煩精,當傳聲筒。

    年過半百,還是那樣嚴厲,不苟言笑。

    靳燁恭歎了口氣,他可以看見靳煜祺年老的樣子了。

    “你學成剛回來,不要與你兄長起衝突,你以後是要輔佐他的。”

    靳煜祺長的沒那麽像靳章,反倒像靳盛更多一些。

    靳盛對靳煜祺寄予厚望,靳家人也默認靳煜祺是下任家主。

    “燁恭知道。”

    靳燁恭雖然對靳盛還有靳煜祺有不滿,目前也不敢吭聲。

    “太子,有信來。”

    恭敬的將紙條替給祖父。

    “查清遊隼叛亂原因,再誅殺遊隼,你去選一個暗衛給你表弟送去,看住他,不要因為墮馬,就任意與公伯閏等黨羽起衝突。”

    “諾”

    靳燁恭應下,既然讓他選,他就不送個靳家內線去給表弟找麻煩了。

    靳家門客中有擅於刺客潛行之人,靳家門客,也算是靳家人吧。

    靳燁恭退下,走在花園小徑裏,夜色漸重,沉露漸起。

    靳盛明擺著讓靳煜祺繼任靳家主之位,想必靳煜祺已經開始學習權謀之術。

    若是這樣,他隻能一輩子輔佐靳煜祺,可他與靳煜祺不合,被打壓打殺的可能性極大,如同祖父靳盛那些兄弟,死傷眾多。

    師從法家七年,被兄長所殺,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要殺,也應該是他殺靳煜祺。

    公九卿約他明日相見,想來,公九卿要反抗了外祖了吧,被控製十二年,泥捏的人,也該有點脾氣。

    祖父很明白,公九卿墮馬是庶大皇子手筆,或許其餘兩位皇子也有參與。

    但祖父對公九卿差點墮馬身亡之事,絲毫沒有慰問,關心的隻有利益之爭。

    門客中與靳燁恭最相熟的是管筏同為法家子弟,隻不過靳燁恭入法家內門,管筏還隻是外門講壇子弟。

    靳燁恭發信讓管筏,聯係屠戈,屠戈善於潛行刺殺,曾學於專門培養刺客的聶家,但屠戈進入靳家是用法家的身份。

    靳燁恭在法家弟子名錄中未見其名,曾特意去詢問屠戈,那時屠戈與靳燁恭已為知己,便很快以實相告。

    刺客身份不能暴露,有些類似的法家確實可以遮掩。

    屠戈對靳家無感,他卻願意效忠於靳燁恭。

    靳燁恭替屠戈在法家弟子錄上記了名字,沒想到,如今排上了用場。

    露水已重,屠戈很快與管筏一同來到靳燁恭院內。

    “公子有何事相告?屠戈必定傾力完成。”

    “你應知我表弟是太子公九卿,今日他墮馬遇險,原先靳家主派給他的暗衛遊隼叛變當誅,家主希望我重新選一人進宮,但我不希望順家主,的意,送個耳目到我表弟身邊,你學刺客之術,又聽管筏講過法家理術,知道如何傳遞假消息蒙騙靳家主,我表弟便拜托您了。”

    以往靳燁恭盡管不喜靳盛,也還是會稱其為祖父,剛稱其為家主。

    二公子靳燁恭深受門客擁護,眾門客一直期望靳燁恭能夠有心攛掇家主之位,看來現在他們期望的事情發生了。

    屠戈很快啟程帶著靳燁恭的信,隨靳家宮中內線入宮。

    管筏則通知靳家眾多門客中,靳燁恭培養的心腹,準備謀劃些事情。

    靳盛太過自負,認為所有的靳家嫡係,都是以靳家為榮,願為靳家赴湯蹈火。

    可惜他不夠了解他的二嫡孫,他眼中隻有嫡長孫,已經看不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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